第四百六十九章、红包

    第四百六十九章、红包

    白经国和怒洋戳中了各自的痛处，对话不欢而散，而子吟回到庭院，便与母亲、大哥道了晚安，带着沙赫同睡去了——白经国的顾虑确实是对的，因为四姨太第二天就早早起床，想要给儿子床头垫一封红包儿，然而看到的景象，已是让她这妇人大大的受了惊。

    四姨太脚步轻浅，推门进去，并没有吵醒熟睡中的一大一小，子吟侧睡着，沙赫就埋头在他的怀里，从远远看去，就像子吟和子良从前睡的模样，四姨太便浅浅的笑了，心下觉着十分的怀念。

    她走到床头，想要把两红封包儿垫到枕下，就见沙赫的头髗整个埋入了儿子的胸怀，几乎都给棉被盖住，四姨太怕孩子要闷着，便打算拉下被子，让沙赫透透气。

    可当她看到那被下的情景，表情就怔住了。

    因为儿子上衣都给翻卷起来，竟是一边的奶头给沙赫啜住了。

    四姨太呆愣了一下，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就参集了惊吓和难以理解，她登时就看不下去了，便抿了抿唇，小心把被子拉回去。

    那离开的步伐，却是有些蹒跚。

    子吟被烙饼的香味儿唤醒，他小声喊了沙赫，就拉着他的小手，直接走到伙房去，果然见着娘正在大桌上搓面粉团，炭炉烧得旺盛，已经烙着第一盘饼了。

    「娘……」子吟便对娘亲喊道，心里甚是怀念，想起在武府的每一个早晨，母亲都会这样亲自给他做烙饼的。

    「起来了？」四姨娘看了看子吟，便就专注的揉着那面团儿。

    「四阿姨……」沙赫就探头到桌边儿，问道，「你在做饺子皮吗？」他记得昨晚儿四阿姨也是这么在桌上搓粉团，然后小颗小颗的球儿压平了，就成了饺子皮。

    「这是烙饼呢。」子吟就对沙赫解释道，「早饭的时候，我们放着篮子里的那些薄片儿……」

    「啊……」沙赫就轻轻张着小嘴，「………武喜欢吃这个。」

    「嗯。」子吟便浅浅地笑了，白府的早点里，有两项物事是必定会揣上桌的，一是镇帅的大白馒头，二便是武书记独爱的烙饼了。

    四姨娘听着儿子和沙赫说话，就平静的揉着面团，再拿木杵把它们压平，却是目光低垂，仿佛是在思考什么。

    「娘？」子吟看母亲竟是一直没有说话，便走过去，轻轻的唤她。

    「嗯……我有点忘了，刚才那一盘烙多久了呢……」四姨娘迟缓的回应着，随即牵强的笑了笑，「早饭快好了…子吟去唤三位少帅…让他们起床吃饭吧。」

    四姨太在早饭时逐一给白家兄弟们发红包，自父母迁居以后，三兄弟已是再没收过从长辈得来的红包，白镇军和白经国接着，都是有些怔忡，「谢谢四夫人。」

    「新一年，我先许个愿，预祝京师安定繁荣、白家军业持续扩展开去。」看着下人逐一把早点都上桌了，四姨娘便笑着招呼他们，「来，快起筷吧。」

    子吟预先与厨子打过招呼，一盘暖呼呼的大白馒头便就上桌了，白镇军看了一眼，随即就探手过去，却是到篮子里取那烙饼吃的。

    子吟怔了一怔，就道，「……大哥，你不吃馒头吗？」

    「吃。」白镇军咀嚼着烙饼，便道，「我就尝尝四夫人的手艺。」他知道子吟特别喜欢烙饼，正因为从小到大，四姨娘总是起早为儿子亲手下厨。

    这是母亲的心意，正如昨晚的一桌菜，说不上是山珍海味，可偏偏就带着家常的味道，都是子吟在邳县吃着的菜。

    「这就是…很普通的烙饼啊……」四姨娘就苦笑了。

    「夫人亲身做的，就不普通了。」

白经国笑了笑，便也探手拿了一块。

    「……沙赫也要。」

    「我们都拿了，子吟就没得吃了。」

    「我烙了两盘，不用担心。」四姨娘回着话，却是见沙赫靠在儿子身边儿，要他把烙饼撕成小块，一口一口的喂哺，她便又想起客房里，看到这一大一小的睡相，笑容就有些牵强了。

    她是遁着传统教育长大的妇人，对男女之别、夫妇的岗位，就有着根深蒂固的观念，沙赫吸着儿子奶头的情景，就教四姨太打从心里感到了不适，她子吟可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郎，即使是和孩子再亲近，也总没有这样的相处方式……

    莫非在俄国那些年，子吟都是这般把沙赫带大的么？

    「白府里，有请奶娘照顾着沙赫吗？」四姨娘便仿佛随意般问道。

    「有上门的夫子，白天给他授课。」白经国便回道，「回到京时，这孩子也大了，就没有请奶娘。」

    四姨娘『嗯』了一声，便不再问了，众人不知道她看到的一幕，便只以为她是单纯的关心沙赫。

    这大年初一的清晨，上门要往白府拜年的将官众多，白家兄弟用过了饭，就赶着要回府去迎接客人，四姨娘也不挽留，只亲自的送他们出门。

    子吟便执着母亲的手，道：「娘，新年事忙，我得过了年后…再来看你。」

    四姨娘便笑了笑，覆着儿子的手轻拍，「傻子吟，你忙你的，不要总想着娘。」

    白家兄弟偕着沙赫、子吟上汽车，赶在已时前回到了白府，时候还算尚早，府门前却已是排着数台军车，挤着那前来拜年、道贺的部下们。

    管家、门房应接不暇，眼看三位少帅终于是回来了，当即便舒了一口气，客厅早已收拾妥当，逐一迎入客人了。

    按照白镇军先前所说，他就让子吟坐在身边，给那拜年的下属们发红包，白经国、白怒洋是早知道大哥这个安排和用意了，便就随侍两侧，一同招呼着络绎而至的宾客们——正也是让人们知道，子吟对他们三兄弟都是家人一样。

    首先来拜年的，都是军里阶级较高的团长，他们向白家三位少帅道贺，就等着收这开春第一份红包，谁知拜过年后，镇帅旁的武书记竟是站起来，代白镇军作那发红包的举动，这些将领们目光如炬，早已是看出武书记备受镇帅的信任，如今便都调动出笑容来，识相地道：「唉唷﹗谢谢镇帅﹗武院长﹗你辛苦了﹗」

    子吟抿了抿唇，便垂下眼，慎重地道，「………各团长为军队劳心劳力，是白家重要的成员，这红包就是大哥的一点心意，来年也请你们多指教了。 」

    「哈哈哈﹗」那团长也是名老将了，听子吟说出这番体面话，还打趣道，「武书记好口才﹗不像镇帅，每次发完红包就让我们滚蛋﹗」

    白镇军就扳着脸，毫不客气地道，「子吟给你说好话，你偏自己要滚蛋。」

    旁的团长哈哈大笑起来，这气氛活络过后，便就真的吆喝着要这人滚到一边，后头讨红包的兄弟，可还排着队呢﹗

    待红包发到武升的时候，他便怔怔地从子吟手里接过，表情有一丝的惊讶，「……谢谢镇帅、谢谢……子吟。」

    白镇军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武升的表情，当着众人的面，就问道，「听说你今年要成家了？」

    武升呆了一呆，随即竟是脸都红了，下意识不敢去看子吟，「………是，找了媒婆…说了一门亲事……」

    「这是喜事啊。」白经国在旁听着，便笑道，「什么时候大婚？」

    「……就在年中……」

    「大帅、二少帅不去吗？」刚才打趣子吟的那位团长，就有些惊
讶了，「咱们团里的兄弟，可都占几席了﹗」

    这可闹得武升尴尬了，他就连忙解释道：「……我不知道镇帅和两位少帅愿不愿意来……就还没有邀……」

    子吟还是第一次听着这消息，却是由衷为对方欣喜的，便主动说道，「……武升，恭喜你……」

    武升便无奈的扯了扯唇，出于心里还存有一丝的情愫，唯独是不愿意教子吟知道的，如今却被镇帅当场说破，便只好含糊的承认了。

    白经国和怒洋也知道武升对子吟有情，便看出大哥这是在使心眼——本来就是没希望的，可他就要武升彻底的收心成家。

    当晚应付了所有拜年的客人，白家人才有空坐到一起，一家团聚的吃饭，白镇军给两弟弟、子吟、沙赫逐一的发红包了，马鸾凰今儿不回西北，便也一同坐下来吃饭，收到镇帅发给她的两个红包，马鸾凰一时就愣住了。

    「收着。」白镇军就道，「这是给不破的。」

    马鸾凰听的对方这话，登时就红了眼，气息一鲠，她艰难地说一声谢，便就珍惜地把不破的红包收下去了。

    怒洋看着大哥这举动，就扯出个微不可察的笑来。

    今早到家时，他就悄悄包了个红包，正是打算留给不破的。

    他想，自己总算是做了一次称职的父亲，他比大哥更早一些，给儿子一个红封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