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大学

    第五百三十七章、大学

    三年后——

    冬去春来，四时逝而复至，尽管年月更迭，盛京的繁华却仿佛是恒久不息，平民百姓的营生，也是日复一日，漫无止境的。--*--更新快，无防盗上dizhu.org-*--

    然而，自华夏对洋国开放以后，受着西方文化、思想的影响，许多守旧、陈腐的老东西，却是在沈默里悄悄的蜕皮，变化，那厚重老旧的皮剥落下来，化成飞灰、碎屑，而新生的壮实青芽，便在土里勃勃的茁壮成长。

    盛京京师大学的礼堂里，百多名应届毕业生穿着整齐的西装、长褂，坐满前排的长椅，后头坐了无数的学生，则是大学里在读的学生。大礼堂的天顶建的高，空间就特别的高阔，寒冬里，幸而犹烧着了暖气管子，让堂里的师生暖和着。

    老校长站在讲台之上，颤巍巍地提着稿纸，把每年不变的贺词复读一遍，不外乎都是些劝勉诸君、前程似锦的话，伴以之乎者也的教诲，然而毕业生们就都目不斜视，庄重的听着。

    过了这一日，他们就走出这校园，投身社会去了，这场最后的集会，将永远记在他们的脑海里。

    老校长读完了稿纸的最后一行，就轻咳一声，看向台下最前排座席，一名温和文气的年轻男子。

    「接下来，请武先生上台，向毕业生们勉励一番。」

    礼堂里的学生们，便都拉长了颈背，想要一睹校长所说的，是哪一位武先生，当看到一名男子笔直的走上讲台，有那认得武先生的学生就发出了惊呼，那反应就如潮水般，从前座一排排的奔涌到了后头去，学生们小声的交头接耳，脸上难掩兴奋的神情。

    老校长看着迎步而至的年轻人，便稍稍的退开一步，让出主讲的位置，武先生便立在了讲台之上，平静地环视整个礼堂。

    迎着许多惊诧、疑惑的目光，他就抿了抿唇，温声开口道：「诸位同学、下午好……敝人武子吟，是在政府里当的一位官。」

    瞬时间，礼堂里便是一片寂静，窃窃私语的学生们都不再说话了，因为他们就都确认了，台上的这位武先生，果然就是那一位武先生。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便有学生陆续大声喊道：「武先生﹗好﹗」

    「武先生好﹗」

    子吟听的台下青年们此起彼落的回应，就浅浅笑了起来，道，「首先…我得感谢蔡校长的邀请，收到京师大学这份邀请函，我实在是受宠若惊。---我从未在正式的大学受过教育，说实在，比之在座诸位，学识恐怕犹有不及??承蒙蔡校长不嫌弃，便让我今日站在这里，谨代表华夏政府，说一番勉励的话。」

    台下的学生听着，看向台上武先生的目光，却仿佛是更加诚挚，以武先生在政府的官位，竟是没有半点大人物常有的傲慢嘴脸，说起话来也是谦和舒服，让人感觉仿佛春风拂到了心头。

    来京师大学演说的人物不知凡几，然而如此和眉善目，谦逊地与大学生对话的，却是并没有几位的，大学里的讲师，便都不自觉看向了讲台，对这位武先生的印象也是什好。

    「那些祝福、劝勉的说辞，方才蔡校长都讲过了，我便不再重覆。我今天来，只为了向毕业生带出一个讯息——便是华夏政府，正需要你们这些有识之士的参与。」他垂首凝视着众人，就道：「徐总统建立民主政府以来，不断的招贤纳士，既聘用出洋归来的留学生，亦有国内有志改革的思想家，南京如今，俨然已成为了发号施令的大脑了，只是……在实行的时候，还是缺了可靠的肢体运作。」

    子吟说到这里，便遗憾的笑了笑，道，「华夏国土广大，人口以亿万计，然而读过书、受教育的人毕竟还

是国内的极少数……望诸位不辜负大学的教导，毕业以后，为华夏、为政府有一番作为……不管将来遇着多艰难境遇，也不该灰心丧志，而能迎难以上，以自身京师大学的毕业生身分为傲……在此，我便代华夏政府??祝愿诸位一片锦锈前程。」

    话音刚落，台下的群众便都同时鼓起掌来，子吟谦虚的一拱手，打算就此下台去了，老校长却是让他留步，竟是要他为学生们颁发毕业证书。

    「蔡校长，恐怕我并不适合……」子吟当下便要推辞，他始终认为自己学识不比这些大学生，是没资格向他们发证书的。

    「武先生，在盛京里，除了三位少帅，还有谁能有你这样的高度呢﹗」老校长就慈祥地笑着，道，「能请得你来，已是咱京师大学的荣幸，你就莫要推辞，让咱们的毕业生高高兴吧﹗」

    子吟怔了一怔，就见职员已是把证书备好在台上，请毕业生逐一登上台前，为首的一名学生果然就热切地看着子吟，万分期待从他手里接下证书。

    这当头，推辞的话便就说不下去了，子吟就敛起神色，慎重的和这学生握了握手，然后把那纸薄薄的证书交到了对方手上。

    「恭喜你毕业。」

    那青年近距离注视着武先生，脸蛋早已因激动而泛了红，交握的手就紧紧的紧扣着，舍不得松开，只听他道：「……武先生，我在报纸上，就时常看到你的照片、还有报导﹗」

    子吟就拘谨地笑了，道，「谢谢。」

    「我们政治系有一份期刊，按投票的方式，请诸位同学把当今政府的大人物列举出来……武先生，你总是榜上有名呢。」

    子吟听着，目光就低低的垂下，仿佛是不好意思了，「我所在的监察院、外交部，对施政并未有很大的建树。你们这投票的结果??恐怕是有偏颇了。」

    「可即使是行政院的官员，也并没有武先生那般，立过扬名海外的功绩，且这些年来，每回要有国际间的交涉，莫不是武先生带领人员和洋人谈啊？且在盛京里，武先生还是镇帅的亲随﹗」青年滔滔不绝的说着，末了就深吸一口气，总结道，「武先生，今天能见你本人一面，我是真高兴??」

    这青年一股劲的诉着衷情，就紧握着武先生的手，仿佛都不愿走了，直至老校长重咳一声，禁不住出言训诫，青年才不情不愿的走。然而正因他开了这个先例，及后上台的毕业生就都驻足台上，对武先生倾诉出心底的仰慕，这毕业典礼就硬是给延长了一小时去。

    蔡校长想武先生贵人事忙，今日能拨冗前来已是难得，此时他便一脸惶恐，对对方赔罪：「武先生，真对不住，这帮孩子啊??一个比一个话多的。」

    「蔡校长，能为他们颁授证书，亦是我的荣幸，你不必在意。」子吟便由衷道，「期望他们将来也都有好的出路。」

    「承武先生的贵言。」蔡校长笑了笑，就表示要亲自的送子吟出去了，二人一同走出大礼堂，突然却是有人奔跑而至，举起手来，就往他们处投掷东西。

    蔡校长年迈体衰，当下犹未来得及反应，子吟就搀了他，往一旁闪避去——他们方才身处的地方就破开了一地的鸡蛋壳，浆液淌流开去。

    两名军装打扮的卫兵，立时就跑了过来，举起枪对那投掷的人一顿厉喝，子吟抬头看去，只见那施袭者竟是一名年青人，竟是一脸怨愤的瞪着了他。

    「什么民主政府﹗白家就是一群丘八，找个名头当土皇帝﹗」那人就喊道，「你们要真的民主，怎的军人都在城里抄人、抄店了？咱系上几个同学，就这么莫名奇妙消失的﹗」

    蔡校长知道这是自己的学生，当即气的脸红脖子粗，怒骂道：「你什么系？什么名字
？竟敢对宾客干出这样的行为，就不怕退学处分吗？」

    「蔡校长，我也是到今儿才知道，这京师大学也同样对丘八、政府阿谀奉承﹗」那年青人就恨恨地道，「这样虚伪的学府，我也是不必读了﹗」

    年青人愤恨的瞪着武子吟，然而背后卫兵已是赶至，就把他狠狠压制着，子吟扶起校长，就听他让人去查这学生的身分，从今日起，即时开除学借。

    子吟却是一直看着那年青人，抿了抿唇，就开口道：「你说你的同学消失了……又为什么…会认为是白家所为？你是亲眼看着白家来抓人吗？」

    「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总有人会见到。」那年青人咬了咬牙，就道，「别以为你们暗地里干的事，大家就不知道﹗」

    子吟目光紧了紧，却犹是平静地问道，「有人……是你系里的同学？是他亲眼所见？」

    那年青人听着一愣，就狠狠的别开目光，不回答了，随子吟同来的白家卫兵叱喝了一声，就架着这年青人离去，是要送警察厅去断案的。

    「……武先生，实在是万分的对不住，幸好你平安无事，不然我可不知道怎么赔罪啊……」老校长犹给子吟扶着，就一脸羞惭的致歉，「我们必定对这学生进行退学惩处。」

    子吟垂下眼，却是道，「这学生冒险作出如此行径，必是有强烈的理由。蔡先生，这事我且不追究，只是往后大学里如有任何污蔑政府的流言，我却希望贵校能慎重以待，毕竟大学虽是个鼓励思想自由的地方，可若有错误的思想萌芽，却是必须及早扼杀。」

    蔡校长听着，就当即一抖擞的应是，并保证往后要严密管制学生的言论。子吟颔首接受，才上了那随行的座驾。

    卫兵们把学生交到就近的警察厅去，便就回来了，子吟待他们坐进车厢里，便问道，「那学生还有说什么吗？」

    「武先生问完后，他就不讲话了，像蚌一般死死合上嘴巴。」其中一名卫兵便道，「武先生敏锐，他既然没亲眼见着，那必然就是有人把这消息散布出去，要把咱们嫁祸。」

    「也不能说嫁祸。」另一名卫兵便道，「只是啊，这事儿真不可能教个学生知道，咱特务抓人，该都是无声无息的。」

    子吟默默地听着两卫兵的话，目光就放在了窗外，一直沉思不语，直至那车子驶出大学的范围，在城中心的街道上穿梭着了，他就对一名卫兵道，「你现在就到军统处去，向怒……三少帅报告此事，就提醒他……好生对待这学生，也许能从他那处，知道是谁把消息传递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