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等待
子吟别过小魏,便来到了大哥的书房门前,只见大门深深紧闭着,守门卫兵看来的是他,便都绽出微笑,恭敬地喊道: 「武先生。」
子吟便也对他们笑了,问道:「镇帅……可在里头?」
「在,二少帅和三少帅、还有徐家的长官们都在。」往常要是这样的场合,旁人是肯定不能进的,然而卫兵们知道武先生不一样,就额外的问:「……需要我向镇帅通传一声吗?」
「不打紧,我在这等一等吧。」徐家的人们既在,恐怕是冲着骆马湖的军报而来,子吟想了想,便婉拒了卫兵的好意,垂首立定,在走廊处静候着,心里却是暗暗担忧着,既怕徐家逼人太甚,又怕白家摆出抗拒的态度,要被扣上拥兵自重的帽子。
幸而适逢二哥回京,怒洋恰巧也来了,三兄弟聚首一堂,面对徐家的代表军官,想必是不落下风的,子吟想到怒洋在军议上与徐家军官针锋相对的态度、还有二哥的能言善辩,便就渐渐的放缓了心,只安静的在外头等。
如此半小时过去,两旁站立的卫兵看他一直呆立,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便道,「……武先生,要不你先去吃个饭,稍后再来吧?」
这些为镇帅守门的卫兵,都是与子吟朝夕相见的,都知道武先生人好、和善又不摆架子,见着脸的时候,便都是特别的亲和关切,还怕他一直站下去要辛苦。
子吟当即就摇了摇头:「二位每天在这里把守,也没有喊过累。我才等那么一会儿,算不了什么。」
「武先生是斯文人,跟咱这些丘八又不一样……」
「你们可少瞧我了……我没有那么弱气。」
卫兵再三的劝他,子吟却还是坚决留着,他们就张罗着要弄一把椅子来,给子吟坐了,二人正是张罗着,那书房的门锁却是喀一声打开来,大门半敞,走出来的人看着门前的子吟,脚步便是一顿。
「三少帅。」搬弄着椅子的卫兵,一时就都停下了手,连忙踏步敬礼。
怒洋淡漠的颔了颔首,目光瞥向子吟,就道,「找大哥?」
「嗯。」
怒洋垂着密长的眼睫,就道,「姓徐的来找碴,你暂时就别进去了。」
子吟听着,便点头嗯了一声,二人目光相接了那么一下,也就彼此的别开了,仿佛是故意要克制着,把情绪都隐下去。
徐元培提拔子吟,存的就是个拉拢、扶植的意思,这些年过去,也渐渐的要逼着他倾向政府的一方去,每每两家生出任何的事端,夹在中间的子吟就要成为磨心。子吟总试着以中立的态度,纾缓两方的矛盾,然而每每总是讨不得好,反是让自己落得个严峻境地。
如今徐家军官过来,既是有意挑刺,子吟就更是不露面的好。他便退到走廊边上,打算等事情谈完了,才再进大哥房里。
子吟在卫兵张罗的椅子坐下,却没想到怒洋也跟着来了,还站到他身边,仿佛是没打算离去的。
子吟抬头,就见怒洋脸色冷凝的靠墙站立,那好看的眉眼低垂着,然后缓缓的往他脸上看去。
「京师大学那事,是怎么发生的?」怒洋就开口问道。
「毕业典礼结束,我和蔡校长一同的走出礼堂,突然就有人把鸡蛋砸向我们……」子吟以为怒洋留下,是为了询问京师大学的事,就把当时情况仔细忆述了遍,「他说,知道有同学被我们秘密的抓去了,就骂着白家……」
怒洋脸无表情的听了,却是问道,「你怎么没带卫兵?」
「有的…只是当时发生的突然,卫兵也没有反应过来。」子吟便回道,「我就护着蔡校长
躲了过去。」
怒洋眉头皱了皱,就冷声道,「当卫兵的,就该比别人反应更快,这要是冷枪,你和姓蔡的就躲不过了。那两人可有受失职处分?」
子吟听了怒洋的话,却是抿了抿唇,维护起两卫兵来,「当时他们是要到校门去安排汽车,始料未及,并不是他们的责任。既然没事,我就不认为有任何处罚的必要。」
怒洋听子吟这坚决维护的说辞,就垂下眼去,把这搁下不提,然而沉默了一阵,便又道,「……那学生现在还扣着,咱们要套出更多口供。近**若有什么公开活动,就都推掉吧,免的再有同类事情发生。」
子吟抿了抿唇,便道:「没事儿……我会多带几位卫兵……」
「别心存侥幸,下一次,可未必是鸡蛋了。」
「怒洋。」子吟却是抬头看他,平静而认真地道,「我有我的职份,做白家和政府的代表,有许多事情,并不是说推就能推掉的。」
怒洋听着,就淡淡的哦了一声,目光垂了下来,不再和子吟争论。
二人明明是咫尺之近,然而光是并肩站立,已是显出如此的拘束,就是视线也是克制的,一旦相交了,便又有默契的回避开去。
卫兵们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就都噤声静默,同处在军里,他们都多少听过那些暧昧的传闻,只是近年看着三少帅和武先生见面,时而剑拔弩张,时而仿如陌路人,实在教旁人看的扑朔迷离。
如此又等了半小时,书房的大门终于敞开,数人陆续的走出来了,白经国先行在前,看到三弟竟是与子吟站在一处,目光就变的深邃,只是他身后还跟着徐家的军官,在外人面前,还是表现得若无其事。
「三弟、子吟,你们也在啊。」白经国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便道。
徐家的军官们看到子吟,就都笑咧了嘴,有如是他乡遇故知般,「唉哟……这不是武院长么?好久不见啊﹗」
「嗯。」子吟便也神色自然的与他们寒喧,「几位……别来无碍。」
「院长怎么在这呢?」徐家的人便问道,「是来白家出差么?」
「盛京才是我的家。」子吟就笑了笑,回道,「对我来说…到南京去的时候……才算是出差。」
「哈哈,这可不得怪我们,武院长在南京的时间太多了,搞得我都糊涂啦﹗」
徐家的军官对子吟有说有笑,可对旁的白三少帅,显然都是个无视的态度——他们在军议上被这年轻人堵了话,方才在书房里议事,也是不欢而散,心里恨着这黄毛小子目无尊长,以为管个防线、抓抓老百姓就翻天了?他们这群老头儿打仗的时候,这白怒洋怕不还是个奶娃儿呢﹗
「武院长,什么时候打算来南京安家?」徐家的军官就对子吟笑问,「鼓楼区的瓦房子最抢手,武院长要是想要,可让总统给你安排。」
「家母还住在盛京,我暂时……就没有这个打算。」
子吟礼貌而客气的婉拒了,白经国便也适时的插口,招呼这群客人到饭堂打饭去,子吟对众人说了声告辞,便就要进书房去,独自的与大哥谈事。
白经国看三弟一双眼睛追着子吟,就笑了笑,问道,「三弟今儿,不会是要在这里,一直等子吟和大哥谈完吧?」
怒洋看了看二哥,就淡淡地道:「我方才与子吟谈事,已经谈完了。」说着,便也转身离开,乘着汽车回他在防线的办公房去。
所谓的京郊防线,统共由六个团组成,怒洋虽为总指挥,近年来就把权力下放给各团长,许他们各司职守,共同的领导防线,只有面临大事决断之时,才由他造主。
军议过后,军官们已
是都回来了,各团就监督着士兵们操训,怒洋到了防线的军营,就首先走到校场去。
马鸾凰咬着个梨子,一边对操场上的士兵粗暴吆喝,突然看到怒洋的身影,就道:「回来了?」
「嗯。」
「那帮南方的走了没有?」
「刚看二哥带他们去饭堂。」怒洋便回道。
「瞧他们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整个白家都是受他们管辖似的,真他妈想一枪崩下去。」马鸾凰仿佛是把梨子当成了那军官们的头髗,就狠狠的一口咬下去。
怒洋听着,便牵起唇角讽刺一笑,垂眼道:「徐元培在总统的位子坐的太久,都忘记了当初是大哥不争,就让了他这个位子。」
马鸾凰努了努嘴,对徐家显然也是轻蔑至极,可随即她就转了个话题,道,「我刚才看见……子吟来军议了,是不是?」
「……嗯。」怒洋当即就敛起神色。
「装什么装?」马鸾凰就撞了他一记拐子,「明明一看到人,那眼睛都管不住了。」
怒洋就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马鸾凰看他还要在自己面前装,就恨不得戳破这张虚假的嘴脸,怒洋要瞒别的人可以,但她这个知情人,却是不容许对方欺瞒自己的。马鸾凰把梨子扔到地上,正是要对他说一番闲话,突然,却是有士兵走来,报告道:「三少帅,伊贺小姐来访。」
马鸾凰一听,脸色当即就变了,是带着满满的厌恶和恼恨,怒洋却是平静的,就对那士兵道,「带她去会客厅,我马上来。」
「妈的,她又来干嘛?」马鸾凰就嫌恶地道。
怒洋并没有回答马鸾凰,因为对方来的理由,彼此都是心知肚明。怒洋便随那士兵到会客厅去,招待这位登门造访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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