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内斗
怒洋回到自己的办公房,人才刚落坐,已是有人急不及待走来探询会面的结果。来人也不敲门,门把一扭就进来了,怒洋抬头看去,毫不意外,正是马鸾凰。
怎么样?马鸾凰是听说日本兵的汽车已经驶走了,就匆匆的赶过来。
怒洋从口袋里取出那帧照片,按着桌上,轻轻的往前一推,给你。
马鸾凰拿起来,就珍而重之的握着那照片一看再看,然后道:那就是伊贺两个儿子??。
嗯。
马鸾凰压抑的抿了抿唇,紧接下来,就是大力吸鼻子的声音,说话带着一点含糊,他……长这么大了……长这么大了……
她一眨眼,眼泪就在边角不自觉的渗了出来,然而马鸾凰从不允许自己示弱的,她皱了皱眉,当即一手抹去了泪。
你在日本的人,有传来消息吗?
怒洋垂着密长眼睫,手指在桌面轻轻敲着,就开口道:伊贺家正在内耗……伊贺美鹤来向我示好,是为了对付伊贺俊六。
马鸾凰听着,就把照片放下来,疑惑地看他:她不是伊贺家的么?
她是伊贺俊男的独女,伊贺俊男是伊贺俊六的弟弟。怒洋就缓缓地解释道,日本现在的形势也是纷乱,有主战派的军部,亦有主和派的天皇,而即使军部里……也有许多不同立场的派系,他们互相倾轧,希望争取最大的军权。
从三年以前,白家以留学为名派往日本的情报员,是渐渐的落地生根,以伪造的身分试图融入到军队里去。虽不时能为白家提供情报,对于营救不破,却依旧是没有万全的把握。
他们白家盘算着要救孩子,伊贺也不是傻子,就这么不设防的等他们去救——不破住在伊贺本宅里,既有夫人,又有他的两个儿子,看守便是格外森严,非关系人士不得擅进。而且……不破还是小,没有自保的能力,样貌也太显眼,贸然行动,即使救了人,也未必能逃过重重的追兵,把孩子安然送回华夏。
华夏以留学身分派到日本的情报员足有过百,而其中任务未达成,却已被揭发、处刑的,伊贺就把细作的头髗放在木匣,回送给白家——这些事,怒洋也未与马鸾凰一一细说。
待马鸾凰情绪稍稍平复了,怒洋就淡淡地道:别担心,他们不会动不破。
……你一直都是这么跟我说的。马鸾凰深深的吸一口气,强自冷静下来,然而声音里,难免是带着一丝的怨怼,你说不要莽动,让白家来,好吧,我听你的。你说派了人去日本……试着救孩子回来,我也是相信你。她握紧了手里那照片,就禁不住续道,后来呢?你说伊贺待不破跟亲儿子一样,就不逼切去救了,事儿就这么搁着……这……要到什么时候,不破才能回来?
不破被带走的头一年,马鸾凰对白家抱着希望,父兄只在西北独大,出了这地界,就不过是一方势力的军阀;可白家是不一样的,既和南方组政府、镇帅在东北又有百万大军,这么本事了得——怎么就不能逼伊贺把不破还回来?
派到日本的人,都有传回不破的消息,然而谈到行动、救人,却是始终没有实行,到现在……都已经三年了﹗马鸾凰是真的感到了失望,甚至隐隐怪着怒洋、镇帅、甚至白家。
早知道,我就不该相信你们,要是我,就立马发兵,跟日本人宣战去﹗
马鸾凰说到后来,不单是控诉,已是带着一点歇斯底里的怒吼了,怒洋却始终是个平静的脸色,半分不为所动。
宣战?就凭你一个团?还是向马家借兵?你有海军、船舰能把士兵运到日本去么?怒洋就淡漠地道:……或者只攻打上海的日本领事馆?算你本事,杀了
伊贺又如何?日本军部就会怯了,主动把不破送回来吗?
这连串的提问,就教马鸾凰一口气鲠的更加难受,不破的事,成了她三年来的心结,然而她急的五内俱焚,怒洋却还是这副毫不在乎的态度。
我知道,你没有把不破当成儿子。马鸾凰就冷冷地道,我不指望你,我就亲自去日本,把不破救出来﹗
怒洋听着她的指责,就反问道:你怎么去?
我……坐船去﹗装成日本兵,混进伊贺府里。
你会日语么?
……我装哑巴不成么?
马鸾凰怒吼了一句,就见怒洋露出轻蔑的神情,她自己也知道这说法有勇而无谋,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她要是会动脑子,当初就挤开镇帅,不把盛京拱手让给他了。
妈的﹗马鸾凰便颓然捶了捶桌,难道就让不破一直留在那边……把那伊贺当父亲了么?
怒洋垂下眼,静默了一会儿,才道:伊贺美鹤今天来,是为了联姻。
联姻?马鸾凰就大叫了一声,几乎是错愕的瞪大了眼,和谁?
我。
马鸾凰愣了一愣,没想到伊贺家竟是如此不要脸,就啐道,这伊贺把咱们当是什么?掳走我不破,还厚颜无耻要你娶她,作梦去吧﹗
伊贺俊六当年掳走不破,是一项大功,使他在军部里声望极高,然而旷日弥久,军部意识到不破并没有成为威胁白家的筹码,对伊贺俊六的拥护,便就减少了。
所以这伊贺俊男,是要把自己大哥扳下去?
伊贺俊六针对白家,把不破留着,是要钳制我们。怒洋垂下眼,就道:但是伊贺俊男的方针,却是旨在分化华夏政府。
马鸾凰听的眉头打成死结,她对于形势的分析,实在是不擅长的,她想了想,就道:这听起来,便是伊贺两兄弟在争权,却是拿白家来当筹码了。
我若与伊贺美鹤结亲,她父亲就像为国家立了一记大功,而届时不破的政治价值,也就不存在了。怒洋就道,那么,支持伊贺家的人,也会倾向支持伊贺俊男。
马鸾凰看着手里那帧照片,突然就怒火中烧,伊贺美鹤故意带不破的照片来,不就故意要煽动情绪,逼怒洋娶她么?
这日本女人,也太他妈不要脸了﹗
你没有答应吧?马鸾凰就瞪着他,问道。
……没有。怒洋就回道:我拒绝了。
拒绝得好,别他妈让伊贺得逞。马鸾凰就气哼哼地道,这婚要结了,你们白家往后就不得安宁﹗她曾遥遥看过这位伊贺美鹤一次,以她纵横花场的经验,这一看就是个面目可憎的毒妇,满肚子阴谋诡计。
怒洋却是不在乎的笑了笑,道:其实娶了,也没什么……我现在也是独身一人。
马鸾凰一听他说独身两字,嘴巴翕张了一下,就道:你都没有和子吟说……对不对?
怒洋听的她提子吟,就敛了脸色,眼睫垂了下来,说什么?我们已经分开了,不破跟他……也没有关系。
马鸾凰听着,心底其实是万分不认同,这两夫妻的离婚,把白家震的分崩离析,然而所谓分开以后,两人每回见着的态度,都是那么的刻意回避,显然没有哪一方有放下过感情。
饶是马鸾凰这样粗枝大叶的人都看出来了,她想镇帅、二少帅,肯定都看在眼里,她都要佩服起镇帅的肚量,到底要有多大气,才能接受爱人跟已为前妻的弟弟眉来眼去呢?
想怒洋当初,不就是受不住子吟跟两兄长好,才再三的闹脾气么?
子吟怎么可能没关系?马鸾凰就道:你们终归是
一家人,就算是离婚了
,那子吟现在……也算是你兄嫂啊﹗
怒洋一听,当即脸色就沉下去了,马鸾凰却不觉得自己失言,这可是老实话——子吟现在是镇帅一个人的了。
每每说到这个事,马鸾凰就只觉得乱,白家兄弟跟子吟的关系才真复杂,比日本军部和天皇的形势还要难懂。
马鸾凰咳了一声,就把话题导回正题上,我是希望不破回来,但不该用这样的法子,那女人不安好心,镇帅也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她顿了顿,看怒洋并没有被自己说服到,便又道:我也独身啊﹗难道我就该随便找个人过吗?
怒洋却是再没有在独身的话题上兜转,反??是道:伊贺家的内讧,于我们来说,是危亦是机。我会让人仔细留意着,且看形势如何发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