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黄雀

    第六百零五章、黄雀

    土田早已辨不出方位，在混乱中只能拼命的往前逃、跑的越远越好。他从未如此接近死亡，鞋跟踏碎树枝、枯叶的声音，都仿佛是索命的夜叉恶鬼，催使他惶恐的往前跑、直至气喘吁吁、筋疲力竭。

    「嗄……嗄……」

    晚空渐渐入黑，树林里仅能靠着稀微的月光视物。土田感觉体力渐渐告罄，双腿酸软不已，便就靠着一棵大树，深深的调整呼吸。

    微风吹过，耳畔传来树叶沙沙的响声，却已让土田如惊弓之鸟般抬头，然而在这黑暗的林子里，他却是难以看见追踪者的身影。

    土田稍稍平缓了呼息，便就脚步踉跄的继续前行，如此又往前了一小段路，他却是立在原地，绝望地看着四周，吼道：「……藏头露尾的懦夫，出来吧﹗你们一直跟在我后头？对不对？」

    土田的回音响辙了整片林地，然而四周仅有风声与虫鸣，并没有半句话语回应。

    土田呼哧呼哧的环视四周，犹是感觉着四周有窥伺的视线。突然……只听身侧啪咧的响声，是脚步踩在枯叶上的微响。土田终于看到了一道人影现身，来人穿着黑色贴身的装衷，头脸也被帽子、面罩盖着，隐没在夜里的林木间，实在是教人难以见着。

    土田看着这人，却是怒极反笑起来，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追兵一直没有动作，直至他们深入林子里，天色入黑才发动攻势……这都是预设好的，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把这都算计在内﹗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土田就用华语问道。

    男子踏前了一步，冷厉的眼眸看着土田，就把自己的面罩微微往下拉——露出一张以男性而言过份俊美的脸庞，在稀微月色的衬托下，男子俊得不像人，倒仿佛是近妖了——土田不由愣了一愣，追溯着记忆，才依稀生出一点印象来。

    「你……是白家的……？」土田从未见过白家少帅们的真面目，然而从报纸里、情报里，却也是见过白怒洋的照片的。

    怒洋脸色冷峻，开口便道：「你是伊贺身边的副官，土田诚一郎。」

    土田听着对方早已掌握自己的身分，脸色一凛，便道：「上将以为白家并没有行动……原来早已把你亲自派来。」他突然心里就升起了一些得意，果然上将的目光还是锐利的，白家对武子吟并非无动于衷。他顿了一顿，便更是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说：「不……是你为了武子吟，亲自前来……」

    怒洋既没有否认或承认，反是道：「军部已下决定，让伊贺俊六卸下上海总指挥职务，乘吉丸号回国。」

    土田听着，那眼睛就大大瞠开来，道：「……不可能……」

    「军部决定换另一人代任总指挥，也是个高明的退让，既卖天皇一个面子﹐也不影响到对华的部署。」怒洋续道：「但是，伊贺俊六这些年在华夏的经营，却是便宜他人了。」这轻轻淡淡的话，却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犬养毅……外通帝国的敌人，偏偏天皇愚昧，竟还听信了如此荒谬的言论﹗」

    「这也关乎伊贺族里的内斗。」怒洋便看着土田，却是就事论事地道：「前天皇对伊贺俊六的高度嘉许，招来了同族兄弟的妒嫉。」

    土田最后一根理智，就仿佛因此而分崩离析，他的脸容猛烈扭曲，突然就怒喝道：「死ね———」（去死吧﹗），对白怒洋狠狠的拔枪射击，然而他的手肘才刚一动，从四面八方的子弹已是穿透他的胸瞠，让他瞪大着眼，不甘的跪下来了。

    血水从胸膛汨汨流下，土田至死依然狠瞪着白怒洋。比之起来，怒洋却是显得无动于衷，这些年里，他是见识过太多含恨的死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