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致歉
诗云:「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多年以前,他们曾一同拜过天地高堂,承诺白首永不分离,本应是世上至亲至爱之人,如今却是各走各路,相敬如冰。
怒洋眉睫低垂,犹带着半点湿意,他就定住身子,感觉着那贴上来的,温润柔软的唇。
子吟近在咫尺的眉眼,却是盛满浓烈的情意,那抱住自己的手微微颤着,逐渐收紧。
子吟看怒洋并没有抗拒,唇贴上去,就大胆的张开了嘴,舌尖探入怒洋的嘴巴里,勾着他的舌抵在一起。
气息交融之时,彼此的心堪都感到了一丝甜,子吟就搂紧对方的臂膀,仰头加深着这个吻。
怒洋感觉到子吟那么卖力和积极,便渐渐放松身体,稍稍回应了对方,木子吟却是因此心生惊喜,他就睁大了眼,定睛看着怒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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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的唇齿厮磨,彼此间就呼出了一点热气,子吟稍稍移开唇,就珍惜的看着怒洋:「娘儿……我是真的很想你……」不管是这张充满男儿气,俊美无俦的脸;还是红妆艳抹,美得不可方物的女相,早已不知在梦里出现过多少次。
怒洋抿了抿唇,心里却是略略的有些翻涌。子吟在戒莫啡的时候,就曾经说过想他,然而当时对方犯著瘾,他就始终不敢相信这话。
可现在,子吟却是再一次当着他的面说了,这思念……就不能说是混噩不清的胡话。
怒洋却是维持着冷凝的神色:「我以为,你正好是和大哥双宿双栖,琴瑟和鸣。」
「我从前已经说过,对你和大哥的情意,都是一般无异……」
怒洋却是讽刺的扯了扯唇:「嗯,不过现在心不是掰一半了,是掰成三份了吧?」他可没有忘记,在汽车里武子良是如何与子吟缠绵吻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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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吟神色微怔,却没像从前般否认、或是搬出兄弟的说辞,反是低低的、委婉地『嗯』了一声。
光是如此,就已教怒洋胸口隐隐的作痛了,仿佛新仇旧恨,在顷刻间再次冒上心头。
「我真的…很恨你。」怒洋就冷声说,「朝秦暮楚,处处留情的荡夫,只要是男的你都要招……」
子吟微颤着唇,就道:「我知道。」
「离婚以后,想着你不归我管了。你要去招男人,也是大哥的事。」怒洋深邃的黑眸在子吟脸上轻扫着,心里又恨、又爱,「我就不用再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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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吟听着怒洋冷情的话,目光垂下,只是紧紧的抿住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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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纲里就是这么写的——所谓夫为妻纲,夫若不正,妻可改嫁。
这三年里,子吟就时常反覆的自省和规劝——假若怒洋不再爱自己,或是爱上别人,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他从来就是个不好的丈夫。
他确实以为怒洋已经不爱了,毕竟每逢对话,怒洋都是冷凝着脸色,仿佛对他只遗下鄙夷和疏远。
是上海这一遭,就教他生出不该再有的奢想。
「娘儿……」子吟听着怒洋这番实话,求爱的情热微微的冷却了。他就放开怒洋的手,说:「我知道的……往后,我也只是想守着自己的心意,并没有冀求与你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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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洋听了,心里却非但没感到解脱,反像是给堵住似的,胸口更加的瘀积着不快。
「那你刚才说的那些,是图什么?」怒洋便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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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子吟抿了抿唇,就道:「只是情之所至,我就禁不住…想要向你表白心迹……」
两人顿时,便就沉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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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吟心里患得患失,怒洋亦是同感,可他心里的气闷,却又因为子吟这个『情』字,稍稍的给抚顺了些。
夫妻间,只要还互相爱着,不管是用上多少年,总能慢慢把横在彼此间的烦恼丝拆解。
一旦真不爱了,这夫妻缘份才真正走到了头……
怒洋看着子吟低垂的头,就抿了抿唇,目视远方:「我要不爱你……我还派卫兵保护你么?……还非得亲自去上海一趟……」
子吟听着,心房就如泡在冰镇汽水里,在冷意里,又要泛出许多希望的泡沫来。
「有一个事,我一直想与你坦诚。」怒洋看着辽远的山峦,亦大概是因着『情之所至』了,竟就想要趁这一刻,把积压多年的话道出:「我从前总认为你作不出任何大事,是我目光狭浅,希望你只待在我身边。权位越大,遭遇的危险就越多……我是怕自己有一天顾不到你。」怒洋闭了闭眼,就接续道:「然而……这显然是我小人之见了。没有我,你过得更好,人也是更沉稳独立。是我局限你当我的小丈夫,却无视了但凡男儿,总要建功立业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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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吟就愣愣的抬起眼来,渐渐的,竟是感到眼泛酸涩。
回想他们夫妻经历了生离死别,是几生修来的福气,才能活着重聚,为何到了后来,却是走到离婚的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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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年里,他们就仿佛蒙上了一层乌纱,把彼此的真心实意都掩盖住了。即使子吟在无锡看到了怒洋,也只以为是奉命来抓捕自己,并未看出行为背后的关心。
「娘儿。」子吟就干涩的说:「对不住……我也有许多时候误会了你。」
怒洋就垂下眼,道:「无妨,我说话过份,我是知道的。」
子吟听着,心里却是紧紧一揪,一眨眼,眼眶竟是湿润了起来。如此反省自身的失言,在三年前他是不曾冀望过的。
离婚后,两人的距离虽是远了,然而他们总是暗里默默的关切着对方,也许裂隙是还存在的,可在态度上,两人都是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娘儿……」子吟就哽咽着问,「……我还能吻你吗?」
怒洋目光幽幽的看了子??吟一阵,突然就俯身下来,贴着他的唇深深亲吻。
这一回,可和子吟的不一样,是如狂风骤雨、又如久旱逢着甘露,怒洋的吻是热烈而煽情的,带着强势的气息,而子吟却也是欢快的回应着。他就闭上眼,感受着怒洋的舌头扫荡口腔,津液与气息不住的灌进来,二人亲得无分彼此……水**融。
四处还覆盖着皑皑白雪,然而二人在马上,却是吻得微微的发热,呼出的气息成了白雾、又变回了水汽,亲得彼此的唇都是热的,泛着水亮的湿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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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洋深邃的瞅着子吟,就把他拉进了怀里,两人熨贴的相拥。子吟一仰头,便能贴到对方的唇瓣上,他像猫儿一样主动去示好、亲近,换来的,便是怒洋更热切的亲吻。
正是迷乱之时,遥远的白家军营里,震天价响的大鼓声,却是把二人的意识稍稍拉回。俯瞰过去,校场上开始有士兵集合,而几处的伙房,也是生出早晨第一缕炊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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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交互的亲吻后,子吟却是先移开了唇,节制的擦了擦嘴巴。
「……得回去了。」子吟说:「早点……要赶不上了。」
怒洋眼睫轻垂,默默的看着子吟,下一刻,他就夹了夹马肚,让马儿信步往回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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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路回去,并未再有言语。然而怒洋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环腰抱住子吟。结实的胸膛一直紧贴着后背,就让彼此心里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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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带这银装雪裹的山景,竟都不显得那么冷了。
两人驾马回到府里,在马廐把马儿交还,便相偕着走到饭厅去。这并肩而行的感觉是微妙的,毕竟在这三年里,他们是再没有如此共同渡过早晨。
怒洋推了木门,与子吟一同走进去,只见白镇军、白经国早已衣装毕挺的坐着,正是等待他们归来。
「大哥。」子吟喊着,就自然的走到白镇军身边落坐,又看了看白经国,「二哥。」
「你们起得可早啊﹗」白经国就微微笑着,说,「怎么突然有兴致骑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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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吟怔了怔,随即想到这是下人告知,便说:「……我散步到马廐,刚好碰上了怒洋。」
白镇军看向三弟,竟是毫不意外的问:「有没有遛沙赫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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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遛了不破的。」怒洋说着,就在子吟另一边的空位落坐,「沙赫的,就留给二哥吧。」
白经国这一听,却是淡然地道:「这马现在那么高大,沙赫也骑不了。」儿子现在就只到自己胸口,可他和不破的马儿,却已经长到成马的身量。
「沙赫最近好吗?」子吟就顺势问道。
「他啊﹗正是反叛期,特别的不听话。」白经国提起这个儿子,就感到头痛又无奈,「他快要读遍天津的洋学校了。」
子吟听了,不由微蹙起眉,不解的看向二哥,「为什么会这样?」
「他在学校打架、打伤了别的孩子。」白经国便回道:「已经被逐校好几次了。」
「打架?」白怒洋随即皱起了眉,「是为了什么?」
「他那半洋半中的外表,洋人不与他一伙、华人也不与他一伙。」白经国却是显的很淡然,毕竟这些年里,儿子的问题已经是让他再三考量过了,「华夏的风气毕竟是太极端,洋人地位过高、华人过份卑贱,沙赫就夹在不上不下的尴尬状态。我与璧君说,等他再大几年,就把他送出国去。」
白镇军听着就颔了颔首,毕竟这是孩子还小时,他们就商量过的,「沙赫的德语并没落下吧?」
「没有。」白经国就回道:「这也是只能送洋学校的原因。」
子吟在旁边听着,却是对二哥的说法不甚认同,就道:「出国……就能解决问题吗?沙赫的反叛,是为了什么呢?」
谁知道他这才轻轻一提,白经国就看向了子吟,眼镜片后的目光尖锐而深邃。
「子吟,这是我和璧君的决定。」白经国就云淡风轻地说:「作为『父母』,我们相信这是对沙赫最好的安排。」来源长佩(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