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邹斐,那个人又在看你了。”
邹斐顺着娄栋的目光看过去,几十米开外的操场上,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生正直直地看着他,两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对方也不移开视线,又看了他几秒钟才转开头。
邹斐皱了皱眉,对方的视线让他不太舒服,像是阴暗角落里不见天日的苔藓,湿冷粘腻。
“可以啊邹帅,现在连男人都拜倒在你的第三条腿下了。”娄栋看热闹不嫌事大,嬉皮笑脸的,被邹斐瞥了一眼后,立即怂得闭嘴了。不是他胆子小,实在是邹斐的气场太强,本身五官立体极具攻击性,又是军人家庭出身,再加上他那一米八几的身高,压迫感十足,基本不用动手就能让人老实,“不过说真的,光这个月,我就看到他好几回了,次次都直勾勾地盯着你看,怪吓人的。”
邹斐想了一下,没什么印象,盯着他看的人太多了,他向来没放在心上过,况且——他又扭头看了一眼,操场上穿黑T的人很多,早就找不到那个人了——存在感实在太低。
“我们系的?”
“你问我我去问谁?看着好像有点眼熟,一下又叫不上名字。”
邹斐不屑地冷笑一声,没再继续问下去,这件事很快就被他忘在了脑后。
只不过经娄栋那么一说,邹斐还真又碰见过那人几次,有时在食堂,有时在阶梯教室。每次感觉到那阵强烈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都能看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说不上印象多深,倒是一张脸白的有点醒目,甚至能看到下颚的那一颗痣。
“搞什么……”邹斐生出一股不耐,有种很不爽的感觉,连着几天都沉着一张脸,连娄栋都闭上了那张爱犯贱的嘴,生怕撞枪口上。
“哎邹帅,别天天黑着一张脸了,妹子都不敢靠过来了,来杀一盘嘛!”
“不来。”
娄栋撇撇嘴,邹斐不来,他们只能继续被别人虐。
“对了邹斐,你上次让我带的那东西,忘带过来了,要不等我这盘打好给你去拿。”和娄栋一起埋头打游戏的吴卓喊了一声。说来也巧,他和娄栋是初中同学,没想到两人大学还能考进一个系,平时经常过来串门打游戏,因为家里有亲戚在国外,所以会给朋友搞点代购。
“我自己去拿吧,放哪了?”
“衣柜的包里,你自己翻吧!”
吴卓的寝室就在同一层楼,邹斐过去的时候房间里没人,他找到自己的东西,正要回去,厕所的门就打开了。
两人均是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了几秒,厕所里的人突然把门关上,邹斐的动作比他更快,伸出一条腿就把门踢开了。
里面的人被撞得往后一退,靠在洗手台边不安地看向他,略长的刘海遮住了眉毛,露出底下一双细长的眼睛,眼尾稍稍上挑,肤色很白,衬得下颚一颗痣越发明显。
邹斐这些天心里的郁结像是突然找到了发泄口,他甚至笑了一声,反手关上了门。
“说说,为什么老盯着我,我欠你钱了还是抢你女朋友了?”
丁一博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没有。”
“那你盯着我干什么。”邹斐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又往前一步,把人堵死在了小小的角落里。
邹斐生气的时候其实挺吓人的,不带一点表情,垂着眼眸盯人,好像冷不丁就会揍出一拳,一般人被他盯着都不敢和他对视,唯独面前这个人,直直地看着他,表情甚至有点……
邹斐说不出来,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上来了,他瞪着这个矮了他半个头的家伙,提高声音:“问你话呢!”
“我……你……”
“什么?你他妈能不能说响点?!”邹斐平时最讨厌说话磨唧的人,愣是能把他的暴脾气激出来。他一把揪起对方的衣领,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皱着眉又问了一遍,“我问你为什么老盯着我看。”
那双细长的眼睛直视着他,嘴巴动了动,终于吐出几个清晰的字:“因为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邹斐听过无数次,对他来说就像“你好”“再见”一样普通,但现在他第一次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不由得愣了几秒,“你再说一遍?”
“我喜欢——”
邹斐猛地放开手,表情有些不可置信,还带着点嫌恶:“操,你是不是有病,我是男的!”
丁一博看着他小声道:“我没病,我知道你是男的。”
邹斐“啧”了一声,觉得和这人没话可讲,最后警告了一句:“你是女的也没戏,下次再让我看到你盯着我,别怪我不客气。”
“我喜欢你和你是男是女没关系。”
邹斐原本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听到这句话顿时又怒了,猛地转过身:“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看你就是——”
后面那几个字他没来得及说出口,他被厕所瓷砖上的水滑了一下,摔倒了。
宿舍的卫生间本来就小,邹斐的个子又高大,这一跤摔得可谓是惊天动地,连着架子上的脸盆、水杯都被甩得到处都是。
楼道这端的娄栋从屏幕前抬起了头:“什么声音,你有没觉得刚地板震了?”
吴卓正玩得起劲,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于是两人继续埋头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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