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未到,祝云璟便被人叫起洗漱更衣,宿醉之后的脑子还昏昏沉沉,他迷瞪着眼睛任由下人折腾,穿上大红的喜服,连腰带和玉冠都是红色,过白的脸上略施薄粉提了气色,镜子里的人看起来确实有几分新郎官的喜气。
喜宴只请了贺怀翎的一众部下和特地留下来等着喝喜酒的许士显,人不多但很热闹,祝云璟第一次在人前露脸,大老粗们个个都看直了眼,也终于明白怎么贺怀翎就娶了个男妻,这般相貌的,换做谁都愿意啊!
吉时到,身着同样喜服的祝云璟和贺怀翎各执着红绸一端,先拜天地,再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朝着京城的方向拜了第二拜,之后才是贺怀翎父母的牌位,再是夫妻对拜。
转身面朝彼此,四目对上,祝云璟在贺怀翎的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绵绵情意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明亮笑意,他的心尖微微颤了颤,也在那一瞬无声地笑了起来,弯下了腰,礼成。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合着人群起哄声同时响起,他们再次相视一笑,所有未出口的都尽在不言中。
祝云璟被先送回洞房,闹哄哄的声音逐渐被隔绝在外,饱胀的情绪亦慢慢平复下来。挂满红绸红帐的洞房让祝云璟有一些不适,他将房中人挥退,抬手将铺满床的红枣瓜子全部扫落,坐上了床。
烛台上的喜蜡烧得正旺,点点火光与门外挂着的大红灯笼相辉映,烘出屋里屋外一片暧昧的红光。
贺怀翎被人搀扶着回来时祝云璟已经靠在床头快要睡着了,听到房门开阖声他才缓缓睁开眼睛,贺怀翎立在他身前,垂眸轻笑,方才还迷蒙着的双眼已是一片清明。喜娘送上合卺酒,祝云璟一脸茫然,贺怀翎先拿起酒杯,冲他努了努嘴:“酒。”
双臂交勾,气息交融,火光映衬下祝云璟白玉一般的面庞上似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贺怀翎举着酒杯,目不转睛地笑看着他,祝云璟瞪他一眼,仰头将杯中酒倒进嘴里。
喜娘蹲下身,拉起他们的喜服下摆,打了一个同心结,笑着道:“愿侯爷与夫人永结同心,白首偕老。”
房中人都退出去后祝云璟终于轻舒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扯了扯领口:“真够麻烦的,我都在这里待了快两个时辰了。”
贺怀翎轻勾起唇角:“殿下这是等不及,要与为夫洞房花烛了吗?”
“说什么呢,”祝云璟抬手点住贺怀翎的肩膀,阻止他越凑越近,“谁之前说的只做假夫妻的?”
贺怀翎浑不以为然:“儿子都生了假的也早就成了真。”
祝云璟轻哂:“原来侯爷也是出尔反尔之人。”
贺怀翎笑着捉住了他的手,沉下了声音:“雀儿,你昨晚喝醉了非要做木雕送我,还记得吗?”
祝云璟不自在地转了转眼珠子:“什么东西,我不记得了。”
其实是记得的,早上一醒来他就想起了昨晚喝醉之后做过的蠢事,实在没脸再提,贺怀翎却偏要拿出来羞他。
“你不记得我记得,你花了半个时辰刻了个比鸡还不如的凤凰送我……”
“你够了啊,”祝云璟受不了地打断他,“再说你滚出去。”
贺怀翎低笑:“不说就能留下来了吗?”
祝云璟:“……”
笑闹了一阵,贺怀翎握紧了他的手,十指相扣在一块,叹道:“雀儿,今日是你我新婚之夜,我本不想提起旁的人,但你心有芥蒂,我便与你说个明白,木雕之事,之前我确实不知情,当年,即便他真的将东西交到了我手中,我也不会收,我视他为朋友为知己,也仅此而已,但你不同,你是我真心爱慕之人。”
祝云璟的眸光闪动:“
……你爱慕我?我有什么值得你爱慕的?皮相吗?还是仅仅因为那一次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你这人毛病还挺多的,骄纵、任性,脾气也不太好……”眼见着祝云璟又要翻脸,贺怀翎笑着改口,“好,好,我不说你的坏处,可我就喜欢这样的你。”
犹记得那日大军凯旋在德胜门外,与祝云璟初见时他勾起唇那漫不经心的一笑,或许打从第一眼,祝云璟就已在他心头留下了不一样的波澜。在长公主府上的刻意针对和嘲讽本不是他的个性,是祝云璟乱了他的心绪而已。
祝云璟不信:“许公子丰神俊朗才学出众又真心倾慕于你多年,你都看不上,怎么就非我不可了?”
“雀儿,你这话好酸啊,”贺怀翎笑着挤兑他,说出的话却更是酸味弥漫,“你到现在还惦记着丰神俊朗才学出众的许公子?难怪当初京中人人都说他差一点就成了东宫太子妃。”
祝云璟没好气道:“你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们还有竹马之谊呢,你怎么不说去景州随便一打听人人都说你们早有婚约!”
“婚约是假的,”贺怀翎微微摇头,“有竹马之谊又如何,这种事情还讲究先来后到吗?那我与殿下你相识更早。”
祝云璟:“……我几时认识过你?”
贺怀翎笑着叹气:“我就知道你定是不记得了,早在我离开京城去景州之前我们就见过的,那时候我才八岁不到,你还是个三岁多点的奶娃娃。”
“……你骗我的吧?”
“没骗你,那回我随母亲进宫给贺贵妃请安,一个人偷偷溜了出来到御花园乱逛,看到你坐在假山后面哭,我跟你说了话,还陪了你许久。”
祝云璟怔住,对上贺怀翎含笑的眼睛,乱糟糟的脑子里瞬间涌出许许多多的东西,少时的记忆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被唤了起来。
那其实算不得什么好的回忆,那一日皇后诞下五皇子又血崩而逝,从大喜到大悲,整个后宫乱成一团,祝云璟年岁虽小,却也从身旁宫人的惊恐和慌乱中隐约知道了,他期盼已久的弟弟终于来了,却从此没了母后。宫人拦着他不让他进产房,他趁人不注意独自跑了出来,躲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偷偷摸摸地抹眼泪,再后来,贺怀翎便出现了。
贺怀翎与他说了什么祝云璟已经记不得了,只知道自己哭了很久,最后趴在贺怀翎的怀里睡了过去,一直到身边伺候的宫人急急忙忙地找来。
那是他们年少时仅有的一面之缘,祝云璟早就忘了,贺怀翎却始终记得,自己是如何笨嘴拙舌地安慰那个哭成泪人的漂亮瓷娃娃,记得他翻来覆去不停说的那句“我不要弟弟了我要母后”,更记得他被人抱走前拉着自己的手、要自己留下来陪他时可怜兮兮的眼神。
那时的祝云璟还是只实打实的小奶猫,没有长成日后张牙舞爪盛气凌人的纸老虎,如今再想起来,却着实叫人怀念。
“原来那个人是你啊……”祝云璟的脸热了几分,转开了视线没好意思再说,烛火映在红帐上晃晃悠悠,更映进了他水光盈盈的眼中。
贺怀翎的唇贴上他的颈侧:“雀儿?”
“嗯……”
长发披散下来,与贺怀翎的纠缠在一起,身上的喜服已经退尽,祝云璟赤 身躺在红丝被上,目光涣散,轻喘着气。贺怀翎的手贴着他白皙的身体摩挲游移,在他耳边哑声低笑:“可以吗?”
祝云璟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喉结滚了滚,只发出近似于呻吟的撩人之音,贺怀翎捏住他的下巴,眸色一黯,凶狠地亲了上去。
滚烫的舌头长驱直入,在他柔软的口腔内肆意搅弄,潮湿黏腻的触感让祝云璟
头晕目眩、浑身酥麻,他不由自主地抬手,反扣住了贺怀翎的肩背,缠上了他的身体。舌尖一再地探过喉咙口,又酥又痒,惹得祝云璟一阵又一阵地战栗,溢出口的呻吟和喘息却被对方尽数吞下肚。口涎顺着嘴角滑落,在双唇纠缠间拖出黏黏腻腻的银丝,格外的淫 靡。
缠绵一吻后,贺怀翎的手揉捏上祝云璟圆 润挺 翘的臀,轻拍出道道白浪。祝云璟泛红的双眼中尽是迷离水光,浅浅低吟着,红 潮浸满面,贺怀翎轻吻着他颤颤悠悠的眼睫,再是那勾魂泪痣。
祝云璟失神地抱怨:“你怎么总喜欢……亲这里……”
“这个生得好看。”贺怀翎低声呢喃,几近痴迷,吐息间的热气扫过他的眉眼,更让他觉得痒了。
祝云璟的脸愈加红了,扣在贺怀翎背上的手加重了力道,几乎要掐进肉里。贺怀翎撑在他身上粗重地喘着气,下身被包裹进紧致湿 软中,他停住动作,垂眸不错眼地凝视着身下的祝云璟。
祝云璟难耐地抬起腿:“你动……”
身下被用力一顶,祝云璟便再说不出多的字来,连呼吸都乱了节奏,只能紧紧缠着贺怀翎,随着他共赴逍遥。
炽热身体起伏交缠,红帐落下,烛台上的喜蜡不时爆出噼啪作响的烛花,合着自帐中断续传出的暧昧声响,消融在这春意漫漫的长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