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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的温度有点异乎寻常的高,夏星程满身都是汗水,却懒懒躺在床上不想动,刚才的毛巾被他紧紧捏在手里皱成一团。
杨悠明侧躺在他身后,手掌贴着他汗湿的皮肤,一下一下地抚摸。
夏星程突然说道:"你不觉得凌嘉玥对你的态度不太对劲吗?"
杨悠明没有说话,只是依然抚摸着夏星程的腰,直到夏星程转过头去看他,他才语气平淡地说道:"能感觉出来。"
夏星程盯着他看,发现他眼神一点也不躲闪,于是又问:"不需要做什么吗?"
杨悠明似乎是想了想,"对我表示过或者暗示过好感的女性有过不少,如果直接表示我会委婉拒绝,如果只是暗示我一般当做不知道,时间长了对方会明白的。"
凌嘉玥没有直接表示过,其实就连暗示都说不上,大概只是有点不知道分寸。
夏星程转过身,趴在杨悠明肩上,"可是我觉得她讨厌我。"
杨悠明顺势平躺下来,伸手捏着夏星程的下颌左右晃了晃,"一次工作合作而已,不喜欢以后不合作就行了。你何必在乎她讨不讨厌你,你只要知道我爱你就行了。"
夏星程静静听他说话,有一种心满意足的幸福感,"你去告诉她你爱我,让她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杨悠明问道:"哪种?"
夏星程回忆起凌嘉玥的眼神,"不太善意的、憎恨的眼神。"
杨悠明沉默一下,"她这么看过你?"
夏星程其实不想提,总觉得像是自己在找杨悠明告状。实际上他也习惯对女性友好和善,尤其是这样的小女孩,他一向都很照顾体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用那样的眼光看待。
"算了,"夏星程觉得自己的要求很傻气,"我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计较这些,搞得我好像跟她一样幼稚。"
杨悠明闻言笑了,他亲一下夏星程的额头,"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个小孩子,想幼稚就幼稚。"说完,他又说道:"如果有机会,我会让她知道的。"
夏星程忍不住笑了,他不想让杨悠明看到,侧着头把脸贴在他肩上。
杨悠明用手指梳理他蹭得乱糟糟的头发,"所以你把我盯得那么牢,自己跟宋言言聊了一天聊得那么开心,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交代?"
夏星程愣一下,抬起头看他,"宋言言?你认真的吗?你知道宋言言跟我说什么吗?她说她想跟你拍床戏!"
杨悠明似乎是真没想到,手指动作停顿下来,"我听谁说她是你的粉丝?"
夏星程埋怨道:"我的粉丝都想跟你拍床戏不想跟我拍,谁给我交代?"
杨悠明伸手抱紧了他,"好了好了,我给你交代好不好?"
夏星程问他:"怎么交代?"
杨悠明小声对他说:"以后床戏我只跟你拍,你想怎么拍就怎么拍。"
电影拍摄已经过半,夏星程和凌嘉玥的对手戏逐渐多了起来。
起因是韩柏含察觉到舒莬的存在之后,去了一趟孙珣燕的学校,从她班主任老师那里查到了班上同学的档案资料,其中就有舒莬。
韩柏含当时是下午去的,从学校出来的时候正是下午放学时间,他远远便看见舒莬蹲在他的车子旁边捂着肚子,等他走近了,抬起头用虚弱的语气说肚子痛。
韩柏含扶她坐进了车子里,给她买了一杯红枣桂圆茶。
舒莬坐在副驾驶,双手捧着温热的红枣桂圆茶喝。
韩柏含站在车子外面看着她,问道:“你是孙珣燕的同学?好朋友
?”
舒莬看着自己手里的杯子,小声说道:“是啊,燕燕身体不舒服,我每天都去陪她。”
韩柏含弯下腰来,维持着可以与她平视的高度,“那你和孙耀是什么关系?你知道我是谁吧?”
舒莬朝他看过来,说:“你是检察官,孙耀是燕燕的爸爸。”说完,她突然朝着车门外面倾身过来,靠近韩柏含。
韩柏含下意识往后退去跟她保持距离。
舒莬说:“燕燕不是曹宇祥女朋友,她一点也不喜欢曹宇祥,她不会为曹宇祥跳楼的。”
韩柏含看着她问道:“你知道孙珣燕是怎么坠楼的?”
舒莬一双眼睛像是含水的宝石黑得发亮,她说:“我只知道燕燕不会跳楼。”
与此同时,孙耀开始在韩柏含为他介绍的公司上班,公司的老总是韩柏含的小舅舅,因为韩柏含事先打过招呼,孙耀受到了特别的照顾,可以每天抽出时间回家几趟。
那天韩柏含去公司找他小舅舅,离开的时候走到地下停车场,看到几个人围着孙耀正在拳打脚踢,韩柏含大声喊道:“你们干什么!”立即就跑了过去。
那几个人看到有人过来,转身便跑,其中一个人脚似乎还有点瘸,跑起来一拐一拐的。
韩柏含过去扶住孙耀,第一反应就是掏出手机要报警,结果孙耀一把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力道很大,韩柏含几乎怀疑手机屏都快被捏碎了,然后他听孙耀说:“别报警,我该回去看小燕了。”
“你受伤了,”韩柏含看着他说。
孙耀摇摇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必须现在回去。”
现在他们正在拍摄的这场戏,就是韩柏含送孙耀回家之后的场景。
孙耀换了新工作之后,为了距离公司足够近,也重新租了套房子,这一套的环境比之前的还要差,是一个小区老楼房旁边的加盖,只有两个房间加上一个卫生间。外面的房间搭了一张单人床,既是孙耀的卧室又是厨房,他们已经不需要客厅了。
开始正式拍摄之前,杨悠明脸上化了受伤之后的妆容,眼角和嘴角都是红肿的,脖子上还有一处破皮的伤口,有血迹蹭到了衣服上。
他的衣服是公司的工作服,灰色一套,没有款式的夹克衫加上宽松长裤,一般人穿上身并不会好看,可是杨悠明的身材却能够撑起来这套衣服。
孙耀一回到家里,便直接进去了里面的小房间,韩柏含站在门口,看他把床上躺着的女儿抱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动作碰到了他身上哪里的伤口,他整张脸绷得很紧,露出痛苦的神色,手上的动作却仍然又轻又稳,给女儿翻身换了个姿势,又摸她后背有没有汗水。
韩柏含觉得自己看不下去了,默默退到外面房间。
这房间不算狭窄,但是东西太多,显得有些凌乱,靠墙的位置放着一张单人床,上面的被子都没叠,距离床不远就是一个小方桌,旁边摆了两把椅子,方桌的对面是一个煤气灶,从灶台一根管子牵下来连着地上的煤气罐。
过一会儿,孙耀从房间里出来,对韩柏含说:“喝点水吧。”
韩柏含站在房间正中,实际上除了这里,其他地方都摆着东西,也没办法站人。他问孙耀:“为什么不报警?”
孙耀拿起桌上一个保温的电热水壶,又伸手从灶台上方的橱柜里取出一个干净的玻璃杯子,往杯子里倒水。他手背看起来有些脏,因为瘦所以血管突出十分明显,细长的手指紧紧握住水壶把手。
一边倒水,孙耀一边说道:“我也动手了,我怕警察说我打架斗殴,把我抓了就麻烦了。”
韩柏含看着他端起水
杯走到自己面前,伸手递过来,于是抬起手去接,同时又问:“你在地下停车场干什么?”
孙耀朝卫生间走去,给他留下个背影,回答他说:“检修负一楼的电路。”
韩柏含问道:“那些对你动手的是什么人?”
卫生间里传来水声,同时还有孙耀稍微提高了的说话声:“我不知道。”他拧干盆子里的湿毛巾擦脸,碰到脸上的伤口疼得皱眉,然后他把毛巾丢回盆子里,脱了外套,再用那毛巾擦身体。
孙耀出来的时候,赤裸着上身,上面好几处淤青,他说:“我得罪过的,也无非就是那家人了。”
韩柏含没有问他是哪家人,他知道孙耀说的是谁。
孙耀走到床边,拿起丢在枕头附近的一件外套,直接套在身上,也不知道那外套是不是干净的。
韩柏含看着他,突然为他产生了一种生生的无力感,问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呢?你觉得可以坚持到什么时候为止?”
孙耀立即转头朝他看过来,眼神里透着一种凶狠,仿佛被人冒犯了一般,他瞪着韩柏含,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等小燕康复了就好了。”
韩柏含本来想问他会不会有那么一天,终究还是不忍心问出口,孙耀这个人已经鲜血淋漓了,他又何必在他伤口上撒盐。他总是想,如果易地而处,他肯定没办法像孙耀这个样子坚持下去,太苦也太绝望了。
就在这个时候,韩柏含上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伸手去掏手机,接通之后传来他妈妈焦急的声音,告诉他:“你爸爸被人实名举报,刚刚监察委的人直接去市局把他带走了。”
最后一个镜头,是接电话的韩柏含的神情特写。
这个镜头何征拍了很多遍都不满意,他问夏星程:“你觉得当时应该是怎么样的?”
夏星程很认真地思考过了,但是他没有这种阅历,很难真正去体会那种环境下,韩柏含这样一个人究竟会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一直到那天收工,何征也没说他对夏星程那个镜头是不是满意了。而且从那时候起,何征对于夏星程的表演就十分挑剔,很多时候一条都要反复拍上好几遍。
对此夏星程感到了不小的压力,加上近期的拍摄内容,韩柏含也出于一种状况不断的焦躁情绪下,他就更感觉到了拍摄氛围的压抑。
正好在这个时候,夏星程和杨悠明同时收到了来自于老朋友陈海阑的一封邀请函,邀请他们参加自己儿子的满月宴。
陈海阑这封邀请函同样也递到了何征的手里,看规模怕是跟他结婚那一次差不多大。
于是何征宣布《陷阱》全员剧组停工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