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车到锦城需要三个多小时,路还没有走到一半,严思凡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只听见高进在身旁一个劲儿地说话,畅享未来四年的大学生活,一会儿想当班长,一会儿要多交几个女朋友,通向这一切的道路就是要自信和霸气。
下车以后,并没有看到有学校迎接新生的同学,两人并不奇怪,背着包就出车站找公共汽车。
严思凡本想打个出租车直接到学校,但摸了摸口袋,还是忍了。
车站外头的公共汽车和人都很多,走在人群中,能把人挤成相片。
更糟心的是,严思凡的拉杆箱在这个节骨眼轮子掉了。
要是今天父母同行,只怕柯玉青又要把严有富骂得狗血淋头,再看着钱哭一场。
严思凡倒不是心疼钱,主要拉杆箱没有轮子,提在手上到学校那么远,能折腾死人,他也骂了娘。
高进倒不在意,今天是他第一次到省会锦城,有些兴奋,一把抢过拉杆箱,扛在肩膀上就走。
严思凡很感动,仿佛看到了记忆中的高进。
公交车越开越远,已经出了三环,到了城郊结合部,这和想像中的大学完全不一样。
两人按照通知书上的指示,在离学校还有一公里远的地方下了车。
拉杆箱重,高进一会提,一会儿扛,换了几次手,走过几条老街,终于来到学校门口。
这是去年学校修的分院,看上去很新,绿化带里的树都没完全长起来,光秃秃的。
学校与所在小镇的老街形成了鲜明对比。街道显得有些杂乱,除了小吃饭馆,最多的网吧和旅馆住宿,连个名字正经名字都没有,干脆就叫“半边街”,因为其靠学校一侧是房子,另一侧是农田和池塘,真的只有一半。
两人随便找个一个看上去面善的男学生问:“同学,你知道男生6栋在哪里吗?”
男生一看他们就知道是新生,表现出了大哥哥的热情:“我们这里男生就他妈两栋,当然知道6栋在哪里。”
“那敢情好,你能带我们去不?”
“好说。”男生看着没有轮子的拉杆箱,二话不说提了起来,带着严思凡和高进进了学校。
没想到这里的学长这么厚道,严思凡不禁心里感到一阵暖。
以前他刚上学的时候开着车进去,清晰地听见有人在后头骂:“你显摆个球。”
其实严思凡和高进是按照通知书上的报道时间早到了一天,目的是找自己的同乡刘维。
刘维比他们高一个年级,正上大二,放暑假的时候就和他们联系好,提前来学校感受感受,和高年级的学长熟悉熟悉,以免当新生什么都不懂,被人欺负。
严思凡敲开刘维寝室的门,那家伙正聚精会神的和室友斗地主,看到严思凡和高进来了,还露出意外的表情,说:“你们怎么今天就来了?”
原来他这两天打牌斗地主太过专注,记错了日期。
既然人到了,刘维也不含糊,以老大哥身份,去学校外面的饭馆摆了一桌子酒,叫来了几个好朋友。
一个是他们班里的班长,名叫廖涛,一个是学生会的干事,名叫张毅,专管学生纪律,还有一个叫秦朗,没有任何校内职务,就是义气和认识的人多。
“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以后几年,你们都好过。”刘维语重心长地说。
这一点,严思凡和高进还是很懂,心道出门就有码头拜,已经超过了大部分人。
高进在这个氛围下受到了强烈的激励,忍不住表示:自己未来的大学生活,至少要做个班长。
这一表态,受到了其他人的支持和赞许,一桌子人把期待的目光都转移到严思凡身上。
严思凡想到家里拮据的日子,搞钱的思想总路线,如是说:“我没什么追求,就想这几年多赚点钱。”
上学就想多赚钱的人,在座的各位还真没见过,廖涛虽然不信,但出于友好,还是要鼓励两句:“这个……赚钱的想法好,也附和眼下的需要,但也离不开好朋友的支持嘛。”
“那是当然,赚钱,赚钱,光一个人赚,没什么意思,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这点场面话,对于严思凡来说,小事一桩。
饭桌上,温馨而祥和,甚至酒足饭饱后要离开的时候,互相还依依不舍,张毅都要开始哭了,最终被刘维强行带走。
第二天,在前辈们的指导下,完全没必要那么早去学校报道,严思凡和高进睡到中午才起床。
下午才慢条斯理地分了床上用品和寝室钥匙,各自回到自己寝室。
严思凡所在的寝室正好就在一楼靠寝室大门一侧106,省了不少爬楼梯的时间,而高进则去了四楼。
寝室们大打开着,很明显有人已经住进去了。住宿条件自然和前世的学校差了一大截,八人一寝,分上下铺,每人一张书桌和衣柜,电视由学校控制信号,作用比较鸡肋,外加一部电话,其他生活用品都由学生们自己准备。
严思凡一进大门,靠门下铺的黄毛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支烟就递在了他面前:“兄弟,来!抽烟。”
“谢谢,我不抽烟。”
“来嘛,来嘛,不客气。”
“啧,我真不抽。”
黄毛推了几下,也不再强求,自己把烟点上,说:“兄弟你叫啥?”
“我,严思凡。”
“我是陆小武,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了。”
严思凡当然是知道这位仁兄的,这一世他遇到的人都没怎么变,只是其他情况不同而已。
他前世没怎么来上学,和陆小武形同陌路,也不把这位黄毛古惑仔放在眼里,但这一世,他意识到需要好好处理同学和老师之间的关系了。
“好说,好说,大学都是以寝室为基本单元的,能碰到一起,就是缘分。”
一说话,陆小武上铺伸出一颗头,面像比同龄人要老十岁,开口说话:“也拿一支给我抽哦。”
这位就是洪旭,绰号已定,就叫大叔。
接着寝室的人陆陆续续到齐,有七人全是本省的,只有一个新疆大个是外省人,进寝室就抱怨:“哦哟,好好说,这里天气太闷热了撒。”
大家没说上几句话,就被辅导员通知去礼堂开会,内容无非就是各种学校纪律,这里不行那里不许,当然还要再来个下马威,把那些迟到的学生点名一番,说你们这些学生为啥来到这三本学校上学,心里要有点逼数,要想毕业以后不失业,这几年还要继续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最后,最重要的是,根据安排,所有学生明天就去总校区军训一个月。
晚上睡在床上,严思凡和新室友们吹了一会牛,久久不能入睡。
来到新的环境,他心里其实也没有底,并不如暑假时和梁雯沁吹牛时那么轻松。
过去自己过得太顺了,需要的资源唾手可得,但现在自己什么都没有,牛吹出去,怎么实现?真不知道。
网上有一句话叫“离开了平台,你丫什么都不是”。
此时的严思凡,离开了富豪老爸的平台,还真的什么都不是。
但很快,他心里便有了一条清晰的思路。过去,在外人眼里,他是一个只知道玩乐的富二代,但实际上,他无形中学会了很多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