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骂多了的清水凉反正是债多了不愁,对琴酒的鬼话一律按“打是亲,骂是爱”处理。
这么一想,他果然是对自己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清水凉快快乐乐地被琴酒提溜着后衣领子拎出去,刚看到甲板上的月光,她就赶忙拍了拍司机的胳膊,“行了师傅,到站了,把我放下吧。”
琴酒松开胳膊,一脚把她踹了出去。
清水凉趴在甲板上,在不知道哪位热心群众关切的“你还好吗?”询问声中,痛苦地按着腰爬起来,“……没事,就是有点闪着腰了。”
她叉着腰质问琴酒:“你这是干什么!”
琴酒的目光压根就没往她身上落,朝甲板上一扬下巴,“往那儿走——”
在船员们的指挥下,游客们都暂时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等供电系统恢复,一会儿的功夫,广阔的甲板上人已经走得一干二净。只剩一两个船员远远招呼他们快点回房间,然后也消失不见了。
凉凉的河风没有阻碍地吹拂在身上。
清水凉怒从心头起:“你又拿我做诱饵?刚才还没看到谁是莫索特吗?”
“看得不够确切,还要再确认一次。”琴酒又是一扬下巴。
没找到莫索特的时候,琴酒会顾忌着她这只诱饵的命,等找着了,他也就不在意饵食有没有被咬掉了。
所以这会儿清水凉当然不能再度以身犯险——她虽然不会死,但不代表喜欢死。
行,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清水凉心中暗暗估摸了下两人的距离,突然朝琴酒身后大叫一声:“玛格丽特,你怎么来了——!”
琴酒愣了下,他并没有扭头往后看,那双压在黑色帽檐下的暗绿眼睛隐秘地、茫然地望着银发女人开合的嘴唇,好像是从那张嘴里吐出了什么他无法理解的话语。
只有那短短的一瞬间。
清水凉已经朝他身上扑了上去,调动了自己掌握的搏击技巧中全部的缠斗技术,只有技巧没有感情地缠在了琴酒身上。四肢并用,气势磅礴。
回过神的琴酒立马抓着她的后衣领子把人往下拽,一把没撕下来,这女人居然还拿爪子扯着他的头发。
琴酒气极反笑:“……下来。”
“我不!你有本事一枪崩了我!”
“……你真以为我不敢?”
“你敢,你敢得很,你开枪啊!反正今天是我死你亡——”
在两人你来我往的拉扯中,第三个人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你快放开她!”
一身侍者打扮的男性出现在甲板另一侧,他手里举着枪,脸上浮现出愠怒的表情。
就算易了容,也能看出莫索特的模样来。
少年人似乎永远是经不得激将法的。
“果然是你。”清水凉从琴酒身上跳下来,后者没空理会她,望着莫索特冷冷地笑了声,“从组织里逃走的时候,你应该考虑过自己的死相了吧?这样,我给你10秒的时间逃走。”
“十……”
琴酒最擅长威胁人,将叛徒的防线从心理上击溃,这也是为什么他总能让叛徒们闻风丧胆。不过莫索特似乎对这些手段半点不上心,他也不在乎琴酒正低沉而缓慢地念着他的死亡倒计时。
他把脸上的面具撕下,又朝清水凉露出那种三月樱花般唇红齿白的甜甜笑容。
好像不管是什么时候,到了何种情境,他的眼里,第一眼只能看到她。
“菠萝,到我身边吧。”他语气轻轻地说。只是站得远远的,神色朦胧地笼在风里。
清水凉感觉有些奇怪,要说莫索特想带走她,可他的语气并不迫切,更像是说给琴酒听一样。而他口口声声杀了她也没关系,对清水凉最大的伤害也不过是让她美美地睡了一会儿。
清水凉想了想,大声对他叫道:“你快点跑吧,别再回头,也别再找我——”
琴酒看了她一眼,依然慢条斯理地数着,一步步朝莫索特逼近,“五……”
琴酒曾对着窃听器发布过命令,那说明在这艘船上,或者是岸上,至少还有一个组织的同伙,伏特加也不知去向……这么看来,莫索特几乎毫无生还可能。
他只有十五岁,人生大半的年华还像一张白纸似的等着他画。要是死在这里未免太过可惜。
莫索特摇摇头,他蓬松的卷发在月光下像巧克力似的,瘦削的身体仿佛连一阵大风也禁不得。
他抬起眼睛,紫藤色的瞳孔氤氲着一汪水汽。
“你答应过我的,永远不会放弃我。”
他轻轻呢喃着,既不像是指责,也不像是抱怨……他只是那么说着,好像直到此刻也是这么确信着。
同他话音一道落下的,是琴酒平平稳稳的一声“一”。
与枪声一同响起的,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和一片乍起的冲天火光。昏暗的夜色从梦里惊醒了,睁开一双在河面上闪闪烁烁的眼睛。
在剧烈摇晃的甲板上,莫索特笼在月光里,因为骤然的剧烈晃动避开了琴酒的子弹。他终于把目光施舍性地落在了琴酒身上,慢慢说:“准备的有些仓促,没办法精准地炸死人,只好选择把船炸沉了。”他笑了下,“你们想到拿菠萝来引诱我的时候,就该做好被反捕的可能性的,不是吗?”
琴酒的脸都黑了。
船身开始倾斜了,船舱里传来接二连三的尖叫,不断有人跑上甲板。琴酒、清水凉和莫索特之间的距离很快被慌乱的人群填满了。
莫索特隔着汹涌的人潮朝清水凉做了个奇怪的手势——他把两手交合,放在侧脸颊,做出要安睡的模样。
少年的脸颊被夜风吹得红扑扑的,他依然笑着,又轻又缓地眨了眨眼,然后纵身一跃坠入了冰冷的施普雷河中。河水漾开了道道波纹,好一会儿,都没看到他再浮上来。
紧接着,爆炸声在近在咫尺的甲板上响起,熊熊的火光霎时点亮了夜空。
炽热的火光刺痛了清水凉的眼睛,她的脑海里倏然闪过一段回忆。
那也是一场大火,她和少年站在燃烧的房屋前。少年眼神空洞得像一潭干涸的湖,她拉了拉他的手,对他轻声说:“别担心,我永远不会放弃你。”
“你又在发什么疯?”清水凉被一声骂惊回了神,琴酒满脸郁怒地望着她,清水凉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发现自己手里正抓着对方的银发发尾,大概是刚才第二次爆炸发生时,她为了稳住身体随手抓的。
“对不起,”清水凉毫无诚意地道了歉,“我刚刚可能是出现了短暂的人生走马灯。”
琴酒冷笑一声,“我帮你把它变成现实。”然后他猛地踹了清水凉一脚,把她从甲板上踹了下去。
清水凉灌了好几口河水,才艰难地把脑袋扒拉出来。这游轮是废了,好在施普雷河不算宽,方才还慌乱的人群这会儿在船员的指挥下一个个上了小型救生船,也有倒霉蛋下饺子似的掉进河里。
不是所有倒霉蛋都会游泳,清水凉旁边就挣扎着两只旱鸭子。她费了大力气从背后抓住两个人,好险没把自己给累死。
[快快!有没有什么短时间内提高体力的药啊!我快撑不住了!]
[系统商城应有尽有,代购手续费为商品20的费用,玩家确定要购买体力提升药丸吗?]
这就是趁你病要你命的黑心商家吗?
[要要要!]
劈里啪啦一通金币掉落的声响,清水凉感觉自己的肉都给黑心系统剜走了。她含泪吞下[体力提升药丸]。
【体力提升药丸】
可以短时间内让人变成赛亚人的药丸。但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使用者提升的体力都是向未来的自己赊来的,是要还的。
持续时间:10分钟
药丸滚下喉咙的一瞬间,清水凉浑身都来了劲儿,她感觉自己现在能纵向把施普雷河游个来回。
体力好了,视力似乎也更好了。清水凉一眼看见琴酒在不远处的水面上浮着。
这紧要关头,他居然还不忘把帽子戴好。
清水凉本以为他会去坐救生船的,不过想想也是……他堂堂琴酒去和普通人挤救生船的场景不是更诡异?
清水凉连忙把自己手头的两人推向琴酒,用德语向两人大叫:“fangtihn!erkanneuchretten!”(抓住他!他能救你们!)
两人赶忙扒拉住正准备朝岸边游的琴酒,琴酒一脸惊怒地看了两人一眼,又看了看事不关己的罪魁祸首,看样子下一秒就要让这两个无辜的德国人见识一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了。
清水凉仗着他在水里行动不便,这会儿身上还挂着两个大汉,叉腰叫道:“有这么多目击证人在,你把他们推下去会很麻烦的。小心有牢狱之灾啊。”
不过反正他也跟通缉犯差不多了,清水凉还真有点怕他债多了不愁。
好在琴酒还清楚这是在异国他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咬牙切齿地捞过来一块浮板,扯着两个男人趴上去,让他们自己飘着。
这会儿的功夫,那该死的女人已经跑了个没影。
清水凉看时间还算充足,绕着游轮快速游了一圈,把还在水里挣扎的人都捞了出来递上一块浮木。
忙完这一圈,她才要朝岸边游去,便听见一声细微的哭腔。
今晚的风并不强烈,河浪也是轻轻的,但在嘈杂的人声中,这一声哭腔极为细微。也就是清水凉此刻是超级赛亚人,才能捕捉到那缕未散的气音。
清水凉看了看药剂的剩余时间:还有4分钟。
如果现在往岸边游,4分钟的时间,对赛亚人来说那就是轻轻松松,俯瞰众人。但清水凉偏不!
她就要超越极限,赛亚人永不认输!
她吸了一大口气,再度沉进水里,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游去。那是一扇窗户,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但这会儿哭声已经很清晰了,似乎是个小男孩儿的。估计是船沉了的时候没能及时逃出来。
清水凉敲了敲窗户,里面的哭声突然停了。
小男孩儿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他看了看窗户,又听见了“砰砰”的声响,他赶忙大叫:“我、我在这里!……妈妈也在!”
窗户忽然破开,大量汹涌的河水刹那间一齐涌进来。小男孩儿瞪大双眼,下意识地把妈妈护在身后。
随着河水进来的是一个一身黑的漂亮女人。银色的长发湿漉漉地滴着水,她一只手把头发拢到脑后,露出一双发亮的绿眼睛。
在最后还能呼吸的间隙,她伸出手轻轻说:“跟我来。”
小男孩儿的妈妈似乎是生了什么急病,昏倒在床上。难怪男孩儿不见了,也没人找。清水凉一手抓着一个,往河面上游去。
破出水面的刹那,就听有人大叫:“这里还有人!”然后有人朝她说道:“这艘救生船还有一个位置,你上来吧!”
赛亚凉把小男孩儿和他母亲扔上去,也不在乎有没有砸到人。
还剩1分钟,她赶忙掉头朝岸边游去。
清水凉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的四肢竟然还有能摆动得这么快的一天,她在水中像一尾破开水浪的银色游鱼,眨眼就消失在了浪花间。
船上的人疑惑地揉揉眼睛:“……我是不是眼花了?”
小男孩儿握拳坚定地说:“小美人鱼,她肯定是小美人鱼!”
此时小美人鱼凉游到了三分之二的地方,终于感到身体渐渐的没了力气。被借走的精力此时变成了海一般的疲倦朝她汹涌而来,清水凉掀开沉重的眼皮,在前方看到一抹绚烂的银色。
她顿时来了最后一点精神,“琴——酒——大——人!”
在她前方的琴酒登时心里一颤,他脸上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神情,只是往前方游的速度加快了。
那只穷追不舍的疯狗好像又开始追着他的风衣尾巴咬了。
清水凉用尽力气扑腾到琴酒身边,一把从背后抱上去,哭天抢地地喊道:“大人,救救小弟!”
没你这么个小弟。
琴酒又扒拉了两下,发觉女人的身体在发颤,不知道是不是冷的了。
“我没力气了。”清水凉理直气壮地说。
“……所以呢?”
“你带我回去吧。”
“凭什么?凭你身残志坚?”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想杀了我,那你必须得把我救回去,才能杀了我对吧?”
哪儿来的屁话,他要是现在手头有把能用的枪,一定立马送她去三途川。
……
“我看到大哥了。”伏特加收起望远镜,对基安蒂说道。橘色短发的黑衣女人单臂撑着有她一半高的吉他包,眉头死死皱着,“……真是的,我特意从日本飞来,居然连目标的一根毛都没看见。”
几十米外的地方,医院的救护车闪着灯停靠在岸边,赶来的警察在拉警戒线,防止围观群众的聚集影响到救援行动。
两人开着车又往远处挪动了位置,伏特加打着手电,用不断闪烁的光向琴酒示意方向。
又过了两分钟,琴酒湿漉漉地上了岸,身后还拖着个半死不活的银发女人。他把那女人扔垃圾一样扔在一旁。
女人骨架纤细,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得不正常,淌水的银发遮盖了面容,有好一会儿,她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基安蒂还以为她死了。
“要是死了就踹回河里。”琴酒的帽子不知道哪去了,湿透了的银发难得把他整张脸都露了出来。他眼皮一抬,冷冷淡淡地说。
“活着呢!”地上的女人立马翻了个身,呼哧呼哧地把脸上的乱发扒拉开,翠绿的眼睛一滚,落在基安蒂身上。她脸色白得可怕,嘴唇却还是诡异的红,唇瓣轻轻一勾,声音甜甜地叫道:“姐姐,可以拉我一把吗?”
基安蒂挑了下眉,单手把她拉起来,“你就是黑醋栗?”
黑醋栗在琴酒阴沉的目光下往她身后躲了躲,然后又在她身侧探出颗脑袋小幅度地点了点,“是我没错。”然后她把手一摊,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个橘子,“吃橘子吗?河水冰镇过的。”
“你——”琴酒听了这话,愠怒地一挑眉,黑醋栗立马叫道:“知道啦,也有你的,谢谢你救了我!”
然后她迅疾地往琴酒怀里塞了两个橘子,还嘀嘀咕咕的,“这么大的人了……”
……她好像是真的觉得琴酒想吃橘子。
连基安蒂都奇怪琴酒居然没有立马打死她,虽然看女人那瘦骨伶仃的身板,好像是受不住琴酒一拳就能死,再看看女人和琴酒如出一辙的银发绿眸,基安蒂隐隐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
饶是基安蒂一贯大胆,也没敢看琴酒到底是怎么处理那两个橘子的。听到“先撤退——”的命令后,她提着装狙击枪的包就坐进车里。
黑醋栗还在后面叫伏特加,“我没力气了,你把我抱上去吧。哦,还有,我很冷。”
伏特加竟然还真就对她言听计从,把自己外套脱下包住人,又把人打横抱起抱上了车。
琴酒在副驾驶座闭着眼,眼不见心不烦。
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到酒店。基安蒂是临时加入的,所以当晚就和黑醋栗凑合凑合住在了一间,左右明天就要回去了。
回到酒店,黑醋栗洗了个热水澡便倒在床上睡着了,看她的样子,似乎真的是累极了。若不是胸前还有微弱的起伏,基安蒂准会以为这女人又死了。
基安蒂关上房门,来到琴酒的房间,伏特加也在。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叫我过来?”
“莫索特还活着。”
基安蒂实在有些不习惯琴酒不戴帽子的样子,平时那双眼都有帽檐挡着,没了帽子,害她不得不跟他对视,简直是一种折磨。她都有点羡慕往琴酒身后一杵,什么都不用管的伏特加了。
“……要继续留在这里查线索吗?”
“不用,只要那女人还在我们手上,他迟早会自己找上门。”琴酒抽出一支烟点上火,神情在暖色的火光下却像是被经久不散的乌云笼罩着,从那乌云后,一双幽冷的眼睛看向基安蒂,“从现在起,你牢牢地看住那女人,她身边有什么奇怪的人出没,立刻报告给我。”
她是个狙击手,又不是情报员。基安蒂不大乐意,但还是应下了。
原本她还以为黑醋栗和琴酒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对她那么忍让,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因为这女人还有用才留她一命。
……她真是想多了,琴酒这男人真的会有人类的感情吗?
不过,说起来,她倒是听说琴酒以前曾有个一手教导了他几年的师父。似乎是个代号为玛格丽特的女人。不知道两人关系如何,估计不怎么样,因为那位传说中的师父最后是被琴酒亲手杀死的。据说是他为了上位才这么干的。
事实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毕竟没人敢当着琴酒的面八他的卦。
清水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完全不出人所料地感冒了。她现在的体力全借给了过去的自己,对方还来的只有一波又一波不断上涌的疲惫。再加上琴酒那只狗救她的时候根本就是把她当一块儿破布拽着,清水凉没有横死当场,泪洒施普雷河,全靠老天赏脸。
跟着琴酒去往机场,准备值机的路上,她还一头撞在了柱子上,道了好几句歉才在基安蒂的提醒下发现对方不是人。
清水凉摸摸撞红了的额头,把痛觉同步率下调了一部分,感觉稍微好受些了,刚刚搅和成一团浆糊的脑袋终于能磕磕绊绊地运作了。
刚清明一点的眼睛一抬,就看到琴酒似乎心情还不错地在抽烟。清水凉仔细想了想,感觉他的快乐来源应该就是看她这副倒霉样子。
清水凉决定恶心他一把。
她故意对着伏特加津津乐道:“啊,说起来,伏特加你昨天没看到,琴酒大哥真是太英明神武了,他追着窃听器赶到船上,和莫索特大战了三百回合才给他跑了;等我想到办法把他找出来,大哥就说‘十步之内要你性命’,结果你猜怎么着,莫索特差一点就死了呢!”
伏特加看样子恨不得自己这辈子就没长出过耳朵,基安蒂则是钦佩地望了她一眼。
她好歹活了这么多年了,见过想死的,没见过这么急着赶去投胎的。
快快乐乐的琴酒脸色果然迅速阴沉下来,不过在该敬业的时候他这个人绝不含糊。说要利用黑醋栗,就绝不会在她还有用的时候弄死她,只是会想办法弄残她。
挨了一顿揍的黑醋栗果然安静了不少,基安蒂看她的样子,总觉得孩子病情又加重了。
……她也真是有本事,基安蒂可从没见过琴酒不是用枪,而是用拳头和脚揍人的样子。
也算是长见识了。
琴酒这回一路神清气爽地落在了日本的土地上。他显然没想过顺路把病重的清水凉送回家,但早有预见的清水凉提前通知了鹭宫诗织来接她,同来的还有可爱的小妹妹雪莉。
两人见她这副仿佛去北极探险丢了装备一路乞讨回来的样子吓了一跳,鹭宫诗织用严肃的口吻说:“这次的敌人真强大,是使用了细菌武器吗?”
清水凉一张口,都能感觉自己正往外冒热气,她嘟嘟囔囔地说:“没事儿,死不了……有纸吗?”
基安蒂见有人来接她,就先告别了,清水凉连忙同她摆摆手。然后三个人一起坐机场专线回了家。
没错,三人组里唯一有车人士就是清水凉自己。
“我倒是会一点摩托,但是在市区会被抓的——因为无证驾驶。”雪莉耸耸肩膀。
清水凉先回到医院找隔壁同事给自己开了点药,然后谢绝了雪莉和鹭宫诗织的陪伴,一个人回到家。
看到桌子上的药瓶,清水凉才想起这具身体原本就带着病。出国的时候她忘记把药带上了,这段时间一直没吃。她按照药瓶上的要求吃了两粒药,断断续续、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重感冒、无体力的症状终于消失了。
她在记忆里搜罗出给她看病的是哪位医生,可巧也是组织里的人,在另一家研究所工作。
清水凉找到他,诉说了自己忘记吃药的事。
老医生听完点点头:“没事儿,之后按时吃药,不要停。你手里的药还够两个月,吃完我会让人给你送去的。”
也就是组织的医疗系统才有送货□□。
清水凉不动声色地旁敲侧击:“……我这个病还能好吗?”
“你这是先天不足导致的心脏问题,但是不严重,你按时吃药就行,不用紧张。”
心脏上的问题吗?
清水凉道过谢,离开研究所。因为顺路,她又来到雪莉和鹭宫诗织的研究所。鹭宫诗织不在,雪莉那里却有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又见面了。”
“莱伊?”坐在雪莉的办公室翻书看的正是曾经找清水凉治过伤的莱伊。他看到进门的银发女人,微微地颔了下首。
他刚刚似乎在和雪莉说着什么,雪莉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别看雪莉年纪小,心防却很重,清水凉也是沾了鹭宫诗织的光才能让她快速接受,这个莱伊又是哪里来的货色?
清水凉迅速警觉起来。
老实说,她从见到莱伊的第一眼就算不上喜欢他。硬要说的话,这男人给她的感觉和琴酒有点像,两人就连惯用手都是一样的。
偏偏他可比琴酒会伪装多了。
“既然来了客人,我就不多打扰了。你要的书,我会想办法的。”莱伊轻轻慢慢地说。他讲话总带着那种不疾不徐,仿佛无论何时都胜券在握的感觉。
可让人讨厌了。
但是清水凉是个讲礼貌的人,她对人点点头:“慢走,回见。”
莱伊笑了下,他似乎并不想笑,但觉得这会儿最好笑一下,所以就这么诡异地笑了下,“希望我们回见的地方不会是在医院,那感觉可不太美妙。”
等莱伊走出去,清水凉疑惑地问雪莉:“他刚刚是觉得最后那句话很搞笑,可以活跃气氛吗?”
“不用在意,他一直那个样子?”
“一直?你跟他很熟吗?”
雪莉似乎没意识到清水凉在套话,“还算熟悉吧,他是我姐姐的男朋友。”
“男朋友……啊,是那个很漂亮很温柔的女孩子。”清水凉恍然大悟,原来那天看到的都市丽人是雪莉的姐姐。
两姐妹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呢。
雪莉很惊讶:“你见过我姐姐?”
清水凉就把那天给莱伊治伤的事说了,雪莉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既然你和我姐姐也算认识了,晚上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我约了姐姐,想把你介绍给她。”
清水凉立马抱住雪莉,在她脸蛋上蹭了蹭,“好呀!”
和雪莉的姐姐宫野明美相识之后,清水凉越发认定莱伊这家伙没安好心。这么善良、可爱、美丽、温柔的女孩子,他这个一脸阴沉的家伙要是没用点手段怎么可能成为她心爱的男友?
莱伊,一个感情骗子——!
清水凉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宫野明美救出感情骗子为她编织的苦海,为此,她把正在制定的[该死的琴酒攻略计划]也丢到了脑后——没什么比拯救美女更要紧的。
于是她一天三顿往宫野明美身边跑,跟在她身后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给雪莉都整吃醋了。
小女孩儿难得表现出幼稚的一面,拽住姐姐的胳膊小脸气鼓鼓的,“这是我姐姐!”
宫野明美失笑着摸摸妹妹的头发。
和宫野明美天天混在一起的这几天,清水凉倒是发现了,莱伊和宫野明美虽然是情侣,两人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至少都不够让莱伊发现他女朋友身边正混迹着一个新情敌。
“他这是很明显的感情骗子啊!”某天晚上一起在肯德基吃饭时,清水凉吸溜了一大口可乐,恨恨地说:“姐姐,放弃那个男人吧——组织就是个垃圾堆,咱们不能在垃圾堆里挑男友。”
宫野明美只是笑笑:“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
每一个被感情欺骗的女人一开始都是这么想的,社会新闻看多了的清水凉痛心疾首,“姐姐,你太善良了,总把人往好处想。但有些人心黑着呢,你想象不到的黑。我可是听说了,莱伊的狙击很有名,你觉得他会是什么好人?”
宫野明美垂下眼睫,瞳孔里的水光轻轻闪烁着——就是这个神情,让清水凉察觉到也许她并不是一无所知,她甚至比所有人知道的都要多。
她只是在知道了一切后,依旧选择飞蛾扑火。
这样的人,也就没必要再劝了。
清水凉回到家,和自己新搬来的邻居基安蒂痛饮了一杯凉白开,“你说她喜欢谁不好,干嘛要喜欢莱伊?”
基安蒂也很不理解,“就是,干嘛要找组织里的男人,是外面的那些不够乖不够听话吗?”
听这话就知道基安蒂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基安蒂看到黑醋栗羡慕崇拜的眼神,摸摸她的脑袋,“改天姐姐带你去见识见识?”
清水凉赶忙摇头,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我打算直接来最高难度的。”
基安蒂挑了下眉头。
“我打算拿下琴酒。”
“……咳咳。”基安蒂直接给酒呛着了,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谁?”
黑醋栗严肃地重复了一边:“琴酒。gin——g、i、n。”
“你还是放弃吧。组织里有一个传说,这男人性冷淡的,连贝尔摩德都没能拿下他。”
“贝尔摩德居然跟我抢人?她不是在美国吗!”
“……你能不能抓抓重点,那是以前的事了,再说不是没成功吗?因为这事儿那女人脸臭了好几天。”
“哦。”清水凉松了口气。
基安蒂:“……”
你是不是放心得太早了?
基安蒂委婉地提醒她:“你不觉得贝尔摩德都拿不下的男人难度太高吗?”
“可是贝尔摩德不是琴酒喜欢的类型啊。”清水凉理直气壮地说。
基安蒂难免吃惊于黑醋栗居然知道琴酒喜欢什么类型,她也被吊起好奇心,压低声音问:“他喜欢什么类型?”
清水凉把脑袋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这个事吧……我一般不告诉别人的,是和基安蒂姐姐你关系好,我才说——琴酒他,喜欢小鸟依人的大和抚子型。”
基安蒂看清水凉信誓旦旦的模样,也不由怀疑起自己的认知,“琴酒喜欢这种类型?”
“对啊,”清水凉的眼神充满着令人信服的光,“这种阴鸷的男人都喜欢听话的、好掌控的类型。”
倒是有点道理。
“不过他喜欢这种类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在他面前一直在装小鸟依人的人呀,”清水凉一副你怎么连这都没发现的样子,“连讲话都轻声细气、温言软语的。”
“……有、有吗?”
她俩到底是谁不够清醒?
清水凉像是突然又想到一茬,眼睛亮晶晶地瞅着基安蒂:“你跟琴酒熟,你觉得他现在对我有多少感情?”
那必然是没有。
[当前好感度:-10]
哇,原来这周目好感度查询处是基安蒂啊。而且不用清水凉送礼物,两人的关系就已经好到对方愿意提供好感查询了,漂亮姐姐赛高!再一看好感度——
好耶!比上周目整整多了20的好感度呢!再努把力就可以突破“0”大关了。四舍五入跟99也差、差不多嘛。
正雀跃着,清水凉的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清水凉正要接,又担心某负好感的男人埋伏在暗处准备杀她,说不定这接通键就连着什么炸弹引线,她警觉地把痛觉同步率拉到最低才按下去。
什么也没发生,扩音器里传出两声沉沉的呼吸,随后是一道清润的男声。
“是东京据点的医生吗?我受了伤,需要劳烦您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