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这次的行动搭档是黑樱桃时,波本小小地惊讶了下。他早就听说过这位的累累功绩,甚至当时公安对山野组的行动他也有参与其中。其实公安不是没有发觉被人利用了,不过也是将计就计罢了。
但这并不妨碍波本深深忌惮着这个人。
没想到对方回国后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跟他一起。波本也很好奇,黑樱桃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两人约好早上八点在米花公园的一张长椅上见面。七点五十的时候,波本到了,然而约好的地点却被人抢先一步占去了。
那是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女孩子,像个大学生。她穿着富有春日气息的浅绿长裙,柔顺的黑色长发编成辫子垂在身侧,上面散落着小碎花的装饰物。脑袋上戴着宽檐草帽,清晨的日光柔和地打在她白皙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上,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微微弯起。
她坐在长椅上,面前站着一个拿冰激凌的小男孩儿。两人似乎是在玩什么游戏,男孩儿输了,委屈巴巴地把冰激凌递给她,郁闷地跑走了。
波本犹豫着是否要通知黑樱桃换个地方时,那女孩子抬眸看到了他,她脸上露出一个缓缓的笑容,语气温柔又冰冷地问:“怎么不过来呢?”
波本看了她一会儿,走过去,“你就是黑樱桃?”
女人慵懒地朝椅子上一靠,挑起眉梢,“不像吗?很高兴见到你,波本。”她把冰激凌递给波本,“要吃吗?”
“我不知道组织成员竟然还会有心情骗小孩子。”
黑樱桃耸耸肩,自己咬了口冰激凌,纠正道:“不是骗,我是堂堂正正赢来的。”她嘀咕道:“你压根不清楚现在的小孩子们多聪明多恐怖。”
波本在她身侧坐下,声音压得低低的,“任务目标我已经发给你了,你怎么打算?”
黑樱桃被冰激凌凉得皱眉,“啊,是叫西村学对吧?”她顿了顿,“不用在意那个人了,他已经死了……嘶,真的好凉啊,舌头要冻掉了。”
波本扭头看向她,冷冷地问:“他死了?这是怎么回事?虽然我们是暂时的搭档,但我不认为你应该不和我做任何计划就抢先下手。”
黑樱桃还在跟冰激凌作斗争,“我没有背着你抢先下手哦,是他觉得自己该死了,就死掉了。”她也看向波本,“就是昨天的事,就死在我身边。我亲眼确认过的,不放心的话,你可以去调查一下,我记得昨天负责这件事的警察是叫……伊达航?”
她对波本轻轻笑了下,像阳光一样温暖的笑容,漆黑的瞳仁却如漩涡般深邃、危险,“要不要我把他抓来给你审讯一下?”
“……你是想告诉我,目标人物昨天恰好死在了你身边?”波本转移开话题。
“可以这么说吧。”
“我难道看上去很好骗?”波本冷笑了声,“既然目标已经解决,我就先告辞了,合作愉快。”
波本刚刚起身,就被黑樱桃叫住了。
“别急着走嘛,虽然那件事解决了,不过今天我有别的事想拜托你。”
“我似乎并不是你的下属。”
“我会给你报酬的。”
波本想了想,问道:“什么事?”
记
“很简单,只是帮我开车罢了。”
逗零真的非常有趣,清水凉看着自己身边明明很生气觉得很麻烦却还是露出笑脸的波本啧啧称奇。
“不是说只帮你开车就行吗?为什么来这里?”
两人此时正站在多罗碧加乐园冒险开拓岛上的过山车前。
“因为你看上去心情很不好嘛,这样下去是不能长命百岁的。”清水凉不由分说地推着他往前走,“来都来了,玩一圈嘛。”
波本被逼无奈被绑上过山车,全程听着在他身旁的女人兴奋地尖叫:“哟呵——!”
下来之后,她随手理了理被风吹得毛茸茸的长发,又拽着波本来到碰碰车面前:“两辆车,麻烦了!”
明明开的是碰碰车,她却拿出了开坦克的架势和波本对撞。而且场上那么多人,她就只认准了波本那辆。波本气急反笑,拿出铁路车神的看家本事,方向盘打得飞起,用骚走位不断闪避,再踩下油门猛撞。
两辆碰碰车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后所有人都不玩了,围在围栏外旁观大战,逼得商家忍无可忍地在喇叭上大吼:“你们游戏时间到了,不许再来——!!”
下了场,波本不得不承认——他很久没这么痛快地发泄过了。所以在黑樱桃嘀嘀咕咕地念叨着“都怪你,你得陪我去鬼屋补偿我”时,他捏着鼻子同意了。
结果没想到,车场上那么疯的黑樱桃竟然怕鬼,全程抱着他的手臂,随时准备在风吹草动前大喊大叫。
波本怀疑她可能有装的成分,在故意把她引到npc鬼boss面前差点把她吓哭以后,他确定这人真不是装的了。她是真的怕。
虽然她本人似乎不这么觉得。
走出鬼屋后黑樱桃颤颤巍巍地扶着他放出豪言壮语:“不过如此——你笑什么?”
波本连忙忍住笑,“没什么,突然想到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黑樱桃警惕地问。
波本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忘记了。”
“这是老年痴呆症的前期表现。”黑樱桃讽刺道。
“谢谢提醒,我会小心的。”
到了下午的时候,清水凉终于告诉了波本她到底要他帮什么忙。
“我要暗杀两个人,他们不是组织的目标,是我个人的仇人。”她把目标的照片塞到波本怀里。
波本拿起照片一看,瞳孔微缩,他掩饰好自己惊讶的表情。
照片上这两个人是一对爆炸未遂的炸弹犯,大约7年前,被爆炸物处理班的萩原研二抓到。五年前,两人刑满释放。这是明面上的信息。
身为公安的波本知道的更多。这两个人还跟川端阿加莎的死有些关系。当年如果不是为了抓这两个人,阿加莎也许不会被公安追上,也就不会被琴酒灭口。
波本微微敛起眼眸。
川端阿加莎虽然是组织派到警方的卧底,但包括波本自己在内,他们几个同期生从来没有怪过她,甚至十分体谅她的辛苦。
尤其在拿到黑醋栗那里留存的她和阿尔曼莎来往的信件后,波本更是坚定了这一点。
阿加莎她从来没想过背叛他们,作为卧底,她本记人也非常痛苦。
波本其实一直有些埋怨当时负责此事的上江洲琉生的处理办法,明明阿加莎是有机会活下来的。
可现在,甚至在她死后,他都没办法为那个善良可爱的同期生正名。
她在黑暗中生长,最终也在黑暗里默默无闻地死去了。
“为什么要杀这两个人?”波本故作平静地问道。
“想听真话吗?”清水凉笑了下,按住差点被风吹走的草帽,“他们害死了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尽管这件事没人知道,但我非常生气。我无法原谅他们。”
波本沉默不语。
其实这件事清水凉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解决,但她不希望零把她当作对手,在组织里给她使绊子,所以她不介意稍微向他或真或假地透露一点自己的想法。
“我是一个很小气的人,动了我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而且,这两个人在监狱里待了五年也学不乖,才出来了多久,又开始摆弄炸弹,想要报复警察了。”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不过他对付警察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吗?”
清水凉怜爱地看了波本一眼,“你这么说倒也不错,不过我看不上他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至于我怎么知道这件事,组织在日本的军火交易现在归我管,他们刚好买到了我头上。”
“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打探好了两人的住处,和他们日常的行动轨迹。狙击点也选好了。我说过,你只要帮我开车就好,这个忙能帮吧?”
清水凉对波本笑了笑,冰凉如水的眼眸微弯,黑色发丝上散落的粉色小花的花瓣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波本慢慢点了点头。
……
下班的时候,松田阵平忽然叫住萩原研二,把一张报纸递给了他。萩原研二奇怪地接过来,发现在报纸的一版上报道了一起谋杀案。两名死者被子弹穿头而过,当场毙命。
那两名死者正是当年的两位炸弹犯。
当年阿加莎死后,萩原研二没有在第一时间把两个炸弹犯逮捕,反而把两人关在了地下室里。但他很注意没有被两人看到他的真实面貌,每天只在固定时间通过小窗口给两人送饭。
两人差不多被他关了一星期左右,那段时间萩原研二在帮阿加莎操办葬礼之余,每天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要不要杀了他们?
只要想到阿加莎倒在他怀里逐渐失去声息的模样,萩原研二就没办法不恨这两个人。有一回他已经举起了手枪,子弹上膛——他甚至连这两枚子弹是怎么丢失的都想好了如何上报,然而最终他还是放下了手臂。
两个被蒙起眼睛的炸弹犯在他耳边聒噪地求饶。
萩原研二却想起阿加莎最后送他的那句话,那是她写下的情书——
[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警察吧,然后来到我面前——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他扔掉□□,压低嗓音失声痛哭。
后来,他就假装把两个犯人救出了地下室,再交给警视厅。警视厅的人并没有怀疑过他。只有松田阵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笑了下,“我知道你不会让她失望的。”
两个犯人出狱后,萩原研二也信守当年对阿记加莎的承诺,一直关注着两人的动向。两个人这两年都很老实,只在最近有些异样。
萩原研二正准备这两天抽空好好调查一番,他们竟然已经被人杀了。
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件事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