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细雨飘飘洒洒,细细密密地落在脸上,身上,带来些微的凉意和惬意。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紫色湖泊上,维安正牵着哥哥的手一蹦一跳地走在石块组成的小路上。
金黄的落叶被风吹落,悄悄然地躲在维安漆黑的发丝上,企图躲避落在地上的命运。察觉到的维安眨了眨湛蓝的眼眸,他放开牵着哥哥的手,凭着感觉伸手到头顶将叶子拿下来。
“哥哥你看。”他将叶子递给哥哥看,叶片的脉络在天光下清晰可见,“这片叶子好好看。”
权宴接过他手里的叶片认真地打量一番,“嗯,这样奇怪的脉络确实很好看和少见。”
见他们都在看那片叶子,傻乎乎的权固也跟着凑上去看,喉间发出的低吼声像是在回应维安的话。
得到肯定的维安弯着眼眸笑了笑,蹲下身将叶片轻轻地放在湖泊里,紫色的湖泊上漂浮着金黄的落叶,像是玫瑰遇见了晨露,将彼此的美都衬托到极致。
湖泊清澈得能见底,可以清晰地看见湖泊底下细碎的石子和水草,偶尔还能看见里面特有的银色小鱼从石缝和草隙中穿过。
这个湖泊和小岛是维安六岁那年的生日礼物。
在岛的正中心有一棵大得能将整座小岛庇护住的大树,树冠间挂满了漆黑的巴掌大小的羽片。
维安牵着两个哥哥的手来到树下,高仰着头看着树冠间被风吹得叮咛响的羽片。
那是雄父,雌父,哥哥和雌虫叔叔们对他的祝愿和期望。
想到这里的维安从空间里拿出自己一笔一笔雕刻的仿羽片的木片,他的翅膀上没有羽片就只能用木片防制。
他坐在权固哥哥的肩膀上,伸长手臂将木片往树枝上挂。
细雨掺杂着天光,透过树冠零零散散地落在他稚嫩的脸庞上,只是看着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挂好了的维安弯着眉眼笑了,木片上写着他对雄父,雌父,哥哥和雌虫叔叔们的祝愿。
维安正在健康的好好的长大,雄父,雌父,哥哥和雌虫叔叔们也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打完仗然后回来。
“维安想雄父了吗?”权宴见此摸着他的头道。
“想了。”维安脆生生道。
“那你希望雄父回来吗?”他盘腿坐在树根上问。
其实这话问出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了答案,应该是想的。
维安从小就是雄父亲手一点一点带大的,刚破壳的那会甚至说的上是形影不离,一天好几顿的奶都是雄父亲手喂的。
连分房睡都是在五岁多的时候。
这样从没分离的感情又怎么可能不想呢?
这样的养崽方式在虫族就算是雄崽都是罕见的。
“不想。”维安出乎权宴意料地摇头。
“为什么?”他诧异道。
“因为雄父很高兴。”雄父那天晚上重新驾驶机甲在高空飞了一圈的时候,是真的很高兴。
维安尚且不能形容那种感觉,但是当时的他恍惚觉得雄父像是在发光,那种从内而外的高兴连当时仰头望着天空的他都能感觉到。
“而且班里很多雄子的雄父也上战场了,星星说那是因为战场需要雄虫需要雄父。”
“因为ey物质这个坏东西会让战场上的雌虫失去理智化为虫兽,所以需要雄虫安抚他们。”
“虽然有了精神力抑制器但是数量还是太少,在给了精神力达到极限身体即将崩溃的雄虫叔叔们少部分后,剩余的大部分就算全部用来供给战场上的雄虫,也还是远远不够。”
“在精神力抑制器还不足够供给战场上的所有雄虫叔叔前,在维安还小不能上战场的时候,雄父是唯一一个可以无限制吸收ey物质并且不会导致身体受损的雄虫。”
“军部会给雄父发送邀请,除了雄父本身的优秀外就是源于这一点。”
“战场上还有很多雌崽雄崽的雌父和雄父,雄父他也想去上战场,只不过是为了维安才选择不去的。”
维安认真着张小脸头头是道地说着,“杨叙叔叔说,所有逃离了责任的幸福都是浅薄的,那只不过是短暂的放纵,终有一天这样浅薄的幸福会像泡沫一样升到足够的高点,接触到足够的阳光就会破灭。”
“维安的雄父可以不为了遗憾和不甘去,但是为了责任也应该去。”
“虫族占优势那也只是暂时的,所有生物所有种族在真正临近死亡和毁灭时,都会触底反弹,更何况帕尔冥族那种心思多的种族迟早要搞幺蛾子,所以越是占优势越要小心。”
“没了?”见他不再说了,权宴问道。
维安想了想后确定地摇头,“没啦。”
“维安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吗?”
“知道。”他点了点头,“是怕我难受。”
权宴失笑地将他圈进怀里,“那你听懂了吗?”
“没有。”维安诚实道。
听到他回答的权宴低笑出声,“那怎么会不想要雄父回来呢?”
“嗯~”维安歪了歪头,“因为我很厉害呢。”
权宴虽然觉得有那点不对,但怎么都想不明白是那点不对,只能感叹,看来雄父他们准备的后手暂时用不上了。
不止是他感觉到不对,远在宇宙战场上的艾尔罕德拉也感觉到了不对。
这段时间他睡觉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盯着他,初时只觉得是在战场上不习惯和太想维安的原因。
可这一个月过去了他还是有这种感觉就不简单了。
当即就叫专业军雌来,将他的房间彻彻底底查过,最后什么都没查出。
夜晚,百思不得其解的艾尔罕德拉蹙着眉头坐在床头上,等他再一次察觉到那道视线的时候,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件事。
他猛的从床上站起来,神色严肃,眼神锋利地低喝,“艾尔罕维安!”
睡着后悄悄跟着刀刀气息跑过来的维安,被雄父这样一声低喝吓得露出了身形。
“…………”艾尔罕德拉看着坐在床上半透明形状的维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怎么就忘了维安大约两岁的时候,权辞曾经说过他曾在军校宿舍里,见到过半透明的维安崽。
当时他们也对维安这一情况研究过,但是因为那时候的维安说话说不清的原因就搁置了。
没想到在今天他倒是亲眼见到了他这个情况。
被发现的维安心虚地捂着脸眨了眨眼,语气软糯得不行企图萌混过关,“雄父不气,不气~”
艾尔罕德拉努力维持住自己的心神,语气依旧严厉,“你知不知道战场上很危险?”
眼看不能萌混过关,维安眼泪迅速蓄起了水汽,转眼大颗大颗的眼泪就开始往下掉,“我,我知道战场很危险……呜呜但是我好想好想雄父呜……雄父不要凶维安…维安难受呜呜…”
那可怜巴巴泪水涟涟的模样,艾尔罕德拉瞬间没办法在严厉下去,只能妥协又无奈地坐在床上,盘着腿将他抱进怀里哄,“好了,好了,不哭了,雄父是担心你语气才着急了点。”
“不,不怪维安了吗?”他抽咽地问。
“不怪了。”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么再忍心责怪,刚刚那两句严厉的话都是他强撑着说的。
听到雄父不怪自己了,维安瞬间眉弯眼笑,小手还拍了拍艾尔罕德拉的肩膀,“雄父不担心啊,其他虫看不见维安的。”
看见他这反应就知道他是在装哭的艾尔罕德拉哭笑不得地问,“那你雌父看得见你不?”
维安想了想后点头,“看得见。”
“你大伯呢?”他继续问。
“能看见。”
“你哥哥呢?”
“能看见。”
“有血缘的都能看见?”艾尔罕德拉猜测道。
“嗯嗯。”维安点头。
“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去?”他难得好奇的问。
“明天睡醒了就回去了。”维安老实道。
虽然不明白这是个什么道理,但艾尔罕德拉心里说不高兴是假的。
他将维安圈进怀里,下巴搭在他头顶蹭了蹭。
与维安分开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场煎熬。
“你这样悄悄来见我多少时间了?”他问道。
“一个多月了。”
感情他这一个月察觉到的不对劲,都是因为他啊!
“既然能悄悄来见我,为什么还会在我离开的时候哭?”艾尔罕德拉挑眉问道。
要知道自己离开后从权闫那里得知维安嚎啕大哭的消息时,他的心里着实不好受,甚至一度有了回去的冲动。
维安不好意思的在他怀里蹭了蹭,“就是想哭嘛,不想和雄父分开。”
艾尔罕德拉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他明白,就算知道早晚要重逢,但是分别的那刻还是会无法避免的难受。
“那为什么不在第一晚的时候告诉我,反而要悄悄的躲一个月”他眯着眼语气里带着丝危险。
“因为我怕雄父知道后就把哥哥叫回去,我知道哥哥是雄父叫来陪我的。而且维安是很努力很努力才来到雄父身边的。”语气从虚心到理直气壮,直到最后还掺杂了丝持宠而娇的味道,“所以雄父不能怪维安,也不能把哥哥叫回去。”
就是因为一想到雄父会离开很久很久他就很难过,才会在给雄父修复机甲的时候,下意识地将刀刀掰断了放在机甲上,潜意识告诉他这样能在雄父危险的时候保护住雄父,而且还可以通过刀刀来到雄父身旁。
他这小模样看得艾尔罕德拉又好气又心软,他能怎么办,自己一手带大的当然只能受着,“好,不把哥哥叫回来。”
“上一次的故事讲到那里了?”答应后的他问道。
“嗯,讲到小术掉进水里遇见大水兽了。”维安记忆十分好地道。
“掉进水里挣扎的小术没想到,水面下还藏着一头巨大的水兽在向他靠近…………”
军舰上的房间里艾尔罕德拉温和低沉的声音响起,继续讲述着上次离开前没讲完的睡前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