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得久了,车窗落下。
许延探出脑袋,问倚外边儿抽烟的人:“三哥,事儿不都办成了,怎么着盛严霄也能安生段日,咱还医院来干啥?”
指烟雾袅袅,盛牧辞磕了磕烟头的灰,没搭腔。
“找个地儿跨年呗?”许延伏到车框,划拉着手机软件,屏幕映亮他逐渐兴奋的脸:“这森林公园有东西啊,山顶都积雪了,还能泡温泉呢,看着倍儿爽!三哥,这不得搞两下?”
“闭嘴。”
一声暗含警告的低音炮。
许延顿地销声。
盛牧辞抬手,吸了口烟,再呼出,一团青白『色』的烟雾在眼前升腾散,朦胧了画面。
许延这才留到,他三哥目不别视,一直盯着某处地方。
夜里冷,停车场几乎没人,空落落的。
顺着他视线,许延一下就望见了站在卡宴前,那拉扯不清的两人。
也许辨识度太,许延一眼认出,那宋医生和她的总裁未婚夫。
许延心头一紧,立刻观察盛牧辞的表情。
侧脸,冷漠硬朗。
眼神,冰冰冽冽。
许延猛地就想起,他三哥出院前那夜,和宋医生在卧室里苟且的事。
勾勾缠缠,调情play……真尼玛玩儿。
那画面,至今回忆起来都很难不让人那个啥焚身,燥热得很。
平常那些往贴的女人,三哥眼皮都懒得掀一下,许延还以为他真的清心寡欲。
居然不。
他只独好宋医生这口!
这许延倒能感同身受,宋医生确漂亮,而且漂亮得与众不同,温柔含怯的调调,不带攻击『性』,诱人于无形。
他第一眼就坠入爱河了。
不过那天撞见宋医生拍婚纱照,他及时收手。
虽然姓靳的不什么好玩儿,但不管怎么说,做人道德还得讲的。
知三三的事儿那肯定不能干啊!
“三哥……”许延悄悄察言观『色』,试探着提醒:“宋医生有男朋友了。”
盛牧辞偏过脸,不冷不淡斜他一眼。
许延他的眼神里出三句潜台词。
有又怎样?
老就喜欢有男朋友的。
刺激。
“……”许延早发觉这两人暗戳戳的有问题,一通脑补,开始担心他们藕断丝连将来要毁了两个家庭。
他隐晦,且语重心长说起来:“人家宋医生就要结婚了,三哥,你俩那事儿吧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也没办法,就忘了吧……”
盛牧辞胳膊往搭着车,听了两秒抽自己的烟,没理他。
但这并不妨碍许延嘴碎,他苦恼得薅薅头发,一咬牙:“你这年纪血气方刚,搞搞『露』水可以理解,可这事情它总归见不得光啊……三哥,就在南宜有过一段情,别惦记着了。”
再搞下去,你可真要成情夫了!一世英名全毁了!
盛牧辞依旧不说话,只皱眉回头,那嫌弃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逼』。
悟到气氛不对劲,许延倒吸口气,压着声,作死问出:“你俩那晚……咳,做措施了吗?”
听到这,盛牧辞算明白这家伙的思了。
脑回路真他妈清奇。
他轻哂,目光重投向那姑娘。
有段时日没见了,远远看着,她穿得比他离开前要暖和很多,『毛』衣,靴,白『色』羽绒服下『露』出半截呢短裙。
下巴陷在一圈『毛』绒绒的大领里,裹得像粽,但依然能看出身材苗条。
忽然想到刚住院那儿,跟她说的那句“有女朋友也不不行”,那他抬杠的话,故逗她的。
但现在想想……
确也行。
盛牧辞『舔』了下嘴角,敛眸倏地笑了。
这可将许延震了一大惊:“三哥……”
“我真不在跟你闹——”
想说别犯浑,这万万不得,但许延面的话猝不及防被一道突然拔的声音截断。
他循声望向那边。
“靳时闻,能做的让步我都做了,走到这里最好的结果,如果你觉得太随,那我们今天再正经说一次分手。”
宋黎说话一向温温和和,很少有这样铿锵有力的时候,能听出她时有些急了。
“宋黎。”男人沉沉叫了声她名字,有咬牙切齿的味:“我今天特来一趟不要看你继续耍『性』的,不识趣也该有个度,在我家舒舒服服这么多年,白养你了?”
宋黎说:“这十几年的抚养,我很感激,在我身花的钱我还,一分都不欠,但我们……”
“我都已经动过来找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靳时闻打断她话:“见好就收,不要和你妈妈一样得寸进尺。”
突然,宋黎静下来。
她微微颤声,问:“……你说什么?”
“不就想我对你多花心思?你的目的达到了。别再学你妈那套,装给谁看?”
“啪——”
凛冬的夜,世界刹那在这一记清脆的巴掌声里安静下来。
“我……”许延蓦地捂住嘴,压住音量,面那个字指缝挤出来:“『操』!”
他没想到宋黎一柔弱的小姑娘,动起手来这么厉害,那一耳光甩得,隔老远都将他耳膜响得一振。
不过,宋医生和姓靳的吵架了,那不味着……三哥有机了?
靠,这小情人要趁『乱』位的戏码啊!
许延下识去看某人。
盛牧辞靠着车门,依旧闲闲的,眼底却有了别样的情绪,像蒙了厚重的阴翳。片刻,他薄唇衔住烟蒂狠狠吸了最一口。
在一片青雾弥漫中,盛牧辞直起身,烟随手摁灭在石墩。他舌尖抵了下槽牙,活络着手腕,径直朝那儿走了过去。
足足愣了半分钟,许延才反应过来。
忙不迭推开车门去追。
……
宋黎眼睛都红了,气得胸腔剧烈起伏。
再情急,她都没想过眼前的人说出这种侮辱的话,将彼此仅存的体面都撕破。
她死死瞪住脸歪向一边的靳时闻。
“不许污蔑我妈妈,她不那样的。”宋黎眼圈发烫,抑着哭腔的声音哑下去:“靳时闻,你凭什么不肯放过我?这段感情我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吗?”
靳时闻碰了碰颊侧的指印,生疼。
他喜欢宋黎温顺听话的样,习惯她永远温声细语和自己说话,而不现在这样任『性』,疏离地质问他。
靳时闻想到酒吧那回,他听那群人大大方方地谈论情事的话题,吹嘘某某女友腰细『臀』翘,叫得浪,活儿也绝。又反过头来嘲笑他纯情,小女朋友都睡不到。
其那天晚靳时闻想要她,有负气的心理在的。
可她竟,反感得一把推开了他。
“不给碰有什么用?”靳时闻冷笑,眼底盛着暴怒,情绪一失控,不过脑地冲她低吼出来:“不如别人家女朋友!”
寒风中,宋黎难以置信地看着靳时闻。
他已经无可救『药』了,没有再和平分手的必要。
任他宣泄完,宋黎倔强地锁住盈满眼眶的泪水,一声不响地扭头要走。
靳时闻却一把按住她肩膀,钳住她胳膊不准她离开:“宋黎。”
“放开!”宋黎声泪俱下,在绝望中拼命挣扎。
明明对她用情不深,可就不肯放手,宋黎真的不明白靳时闻究竟要怎样。
她只知道,一瞬,眼前凭空出现一道黑『色』的身影。
甚至都没来得及认出谁,一念之,宋黎只听见靳时闻一声闷哼,被突如其来的一个拳头狠狠砸倒在地。
失了桎梏,宋黎往踉跄了步站稳。
空气中顿时多了淡淡的烟草味,她抬眼望去,见到那人挡在她身前的背影。
休闲款的黑夹克,身型颀长,浑身的狂妄和硬气,背影的轮廓熟悉感强烈。
宋黎惊魂未定的心一动。
情况突发,靳时闻显然也没看清来人,他那一下摔得有重,嘴角破了,一口唾沫混着血。
靳时闻吃痛呻『吟』,撑着地面爬起来,嘴里咒骂了句不干净的。
正想看谁,另一人大步迈前蹬住他胸膛,一脚将他踩回在地。
“这京市你盛三爷!”
许延『插』着腰,架势威风,居临下瞪着靳时闻,嘲讽:“傻狗,没听过?”
宋黎还在状况外,好久不见的那人在这时回首,看向她。
目相对,真的他。
宋黎愣在那儿,双眼濡湿,还泪朦朦的。
盛牧辞瞧她一眼,勾了勾唇,对她说了再见的第一句话:“再帮你一次,要不要?”
他还老样,痞里痞气的,低『荡』出漫不经心的嗓音。
宋黎仰着一张湿哒哒的脸,肌肤嫩得像豆腐,『迷』惘地看着他,跟一只『迷』路的『奶』猫似的。
她忘了思考,同样忘了回答。
盛牧辞也没要她说,慢悠悠侧回头,睥睨着靳时闻:“她现在……”
停顿两秒,他薄唇翘起慵懒的弧度。
“别人家的女朋友了。”
在靳时闻惊愕的目光下,盛牧辞甩了甩刚过劲的右手腕,徐徐走近两步。
他笑,垂下的眼却冷的:“再碰她一下,就不一拳那么简单了。”
盛牧辞个百无禁忌的『性』,放下话,勾着宋黎的肩,场带走了人。
两人都没说话,安静着。
稀里糊涂走了一段路,迎面刮来一阵风,宋黎冷得一哆嗦,清醒了。
腰一低,忙他臂弯里逃脱出来。
“刚才……”宋黎声很轻,许久不见的生疏感让她低着眸,没去直视他的眼睛:“谢谢你了,盛先生。”
怀里空落了,盛牧辞淡淡挑了下眉梢,双手『插』进裤袋,时隔多日,再次近距离打量她。
眼前,一盏路灯,这姑娘旁站着,头顶打下一束光,昏黄里漂浮着白『色』的尘埃,细细密密的,在寒风中飘转。
她盘着丸头,睫『毛』泛着湿,小脸莹白,整个下巴都陷进领那一圈厚软的白绒『毛』里,将尘埃都显衬得宛如碎雪。
模样还真……拘谨,可爱。
盛牧辞一低头笑了,似而非问她:“我没名字吗?”
他这人的心思,宋黎一向猜不到,直接回答有似乎有蠢,可她抬睫小心看他一眼,又辨不出这话的深。
“你刚刚,打他了。”宋黎含糊着岔开话,她哭腔很淡,但鼻音明显,听起来糯得像小孩在说话。
盛牧辞先品了品她的声音,再看着她说:“所以呢?”
舍不得前男友挨揍?
然而这姑娘低着声,说的却:“你手有没有事?”
不得不承认,这话还挺让人心里熨帖的。
盛牧辞无声抬了下嘴角:“如果有呢?请我吃饭?”
大概被靳时闻气傻了,宋黎时完全没识到,这人在给自己下套。
她甚至很难为情:“改天……行吗?”
见状,盛牧辞斜斜倚向灯柱,懒声问她:“今晚约谁了?”
“朋友,一起跨年。”
“男的女的?”
也不知怎么的,宋黎犹豫了下,才说:“……都有。”
盛牧辞眯了眯那双桃花眼:“去哪儿?”
你知道这么清楚干什么?
宋黎不太想说,偏又倏地想起他方才嗓音沉哑隐着笑,对靳时闻说的那句话。
——她现在别人家的女朋友了。
他这话又什么思?
单纯帮她放个狠话,还……
宋黎拿不准,只发觉自己这儿,心跳的频率『乱』得有些诡异,像脱离控制的氢气球,飞走了,抓不回。
她抿抿唇,温吞出声:“南迦山。”
话音刚落,两辆ferrari超跑眼前呼啸而过,一红一黄,特别拉风。
宋黎正奇怪,谁在医院的停车场这么招摇,没过几秒,两辆车步调一致,“咻”一声倒回到她面前的路。
其中一辆的副驾驶,苏棠年探出脑袋,也许没注到宋黎旁边一身黑的某人,她毫无顾忌地兴奋朝她挥手:“我的崽!小帅哥们已就位!出发出发!”
宋黎:“……”
跑车的窗都落下,两辆车里起码有六个大男人,苏棠年说得没错,狼人哥哥到『奶』狗弟弟,各种型都有。那时他们齐齐笑着向她打招呼的情景,宋黎恐怕此生难忘。
真的有……养了一宫男宠的感觉。
宋黎怔愣在原地。
只听身旁那人不咸不淡地“啧”了声:“我不在,你玩儿挺野啊,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