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在那代天府干尸身上搜查的时候掉出两个盒子,不知道是用什么金属锻造而成,表面鎏金溢彩,大小只有核桃那么大,捏在手上,活似两个精致的文物,完全不像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里埋葬许久的样子。
其中一个里装了两颗药丸,被高老道用来孵化了番天蜈蚣,而另一个如今捏在我手上,里头装着的,正是那蛊惑张承志的妖物提到过的炼道兵器。
我手指一搓,盒子轻轻打开,露出里头水獭皮毛一般细软的里衬,上头静静地他躺着一颗圆滚滚的金属球,球体上头无数纹路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弧面,细看之下竟如镂空的一般,金丝勾画,繁杂精美,仿佛一捧就能散成无数,却又偏偏紧密结实地聚拢成球,安静又美好地窝在那细密的毛皮上。
要不是知道它的来历,我真要以为是什么古代工匠巧夺天工的艺术品,而不是什么妖物炼道证真的兵器。
这玩意该怎么用?
我一时之间也没个头绪,高老道见我一脸踌躇,不禁笑道:“天下法器的使用,无非就是‘炼化’二字,让法器沾染自己的气息,和自己的气场融为一体,才能如臂驱使,运转如一。说起来那妖物哄骗张承志的时候说这玩意是它炼道的法器,八成有夸张的成分在里头,真要是那么重要的东西,自然得生死不离,哪会丢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吃灰呢。”
我目光重新落在这金球上,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这东西上头未必有那妖物的气息,所以说不定我能随心使用?”
高老道点点头,“这东西我刚揣了半天,也试着用真气探它的底,但是什么都没探出来,所以我猜测八成是那妖物知道这里有这么一件炼道的兵器,所以才起了贪心,找了张承志来替它拿,只不过它自己不知道这地宫的凶险,所以害得张承志和咱们深陷其中。”
我对他这个推测倒是极为赞同,只是如今张承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想要让他找那妖物求证也是没啥可能了,我只能把这份好奇心揣进肚子里,仔细研究起这金球来。
说是“金球”,其实也不太准确,这玩意更像是一根做工极为精巧的金丝线缠绕成了一团,没头没尾地,捏一捏还仿佛有些弹性,想到高老道说的“炼化”之道,我干脆小心地把这玩意从金盒子里拿出来握在掌心,打算试试在心里跟它沟通,看它会不会给我什么回应。
可我万万没想到,还不等我跟它心灵感应,这玩意一被我的手掌握住,原本还有些坚挺的质感立刻变软了,等我惊讶莫名地摊开手掌心去看的时候,就见这玩意已经从一团金属丝的硬度变成了一团蚕丝的硬度,软趴趴地躺在我的手心里。
我顿时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到半天都没想到说啥。
高老道走在前头,发现我半天都没动静,刚好回头看我,正看见我傻站在几步开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心瞧个没完,顿时皱紧眉头走过来没好气地道:“咋啦,傻站着干啥,再不走快了,好几个小时咱们也走不出去哩。”
那台阶没完没了,一路蜿蜒向上,根本看不到头,说不定真的得走上好几个小时。
可我现在根本没心情思考这件事,见他过来,赶紧举起掌心给他看,嘴里急道:“你快看,这玩意儿怎么还变样儿了,这么一团毛线球能干啥?织袜子都嫌不够呢。”
高老道搭眼一瞧,顿时乐了,“嘿,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这玩意可不是一般的东西,难怪连那妖物都动了心思,这玩意儿是一种妖兽产出的丝,最为坚韧,水火不侵,最重要的是,被这玩意捆住的话,神仙都不能脱身,据说大名鼎鼎的捆仙索所用的材质里就有它一个,实在是个宝贝。”
我嗤之以鼻,“就这么一小团,跟个样品似地,我买衣服人家供销社送我的布都比这个大些,能抓住啥神仙啊,难不成再遇到个大个儿妖兽,我把这小玩意朝人家丢出去么?还不得把那妖兽笑死,这能拴住啥,给人家剔牙都不够长呢。”
高老道啧啧两声,“让你平时多学习多看书,你看看,关键时刻就暴露了不是,别小瞧了这一小团,抓十条龙都够了,有啥妖兽比龙还厉害呢?你快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瞧这东西的样子,算是归顺你了,也不知道你小子有啥魅力,先是九尾猫跟了你,现在这玩意也对泥情有独钟的,也是迷了心了。”
说完一甩袖子,转身往上走去,一副懒得搭理我的样子。
我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世上还能有这样的好东西,最关键的是现在落在了我的手上,我大喜过望,反复摆弄了几下这团金丝,却见它上头原本璀璨的金色开始慢慢褪去,渐渐只成了一团普通的红色,倒是跟老太太箩筐里的红绳没啥两样。
“高老道高老道,你快看看,这玩意儿咋还褪色呢!”我蹭蹭蹭连蹿几层台阶,追上高老道赶紧拽住他问,还把手掌伸过去给他看。
高老道斜了一眼,无语道:“大凡宝物都是这样,最璀璨夺目的模样只给有缘人看,平日里全都是不起眼得很,所以你看神话故事里的宝贝,遇见有缘人,那是发光的发光,地震的地震,无所不用其极,就是为了告诉眼前人我和你有缘,可一到了手上,就收敛了神光朴素无华,也是个顺服的意思。”
我这才放了心,跟在他屁股后头又摆弄了几下这宝贝,忽地突发奇想,将那丝线揉了几下,学着街坊老太太们编花绳的样儿,把这团红线编成了一条花绳,比量一下,刚好戴在了左腕上。
高老道瞧见了,酸溜溜地道:“净弄那娘儿们唧唧的事儿,有本事一会儿遇到啥妖兽了能直接撒出去给它抓了,那才是本事,不然编得再好看,不给它用武之地,那也是明珠暗投,没趣得紧。”
我翻了个白眼,刚想说他这乌鸦嘴,要是等下真蹦出妖兽来可怎么整,却听他忽地“咦”了一声,旋即开口道:“竟然到顶了。”
只是语气里并无半点欢喜,反而满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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