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爷我只能说,这玩意儿从一个侧面证明了你之前的推断,代天府的人确实逆行返回过药池,他们可能从回生甬道的某一个出口里进入了地宫,找到了咱们眼下身处的这个洞窟,找到了壁画上说的大妖魔,但是想必几个人是不可能把这里搞成这个样子的,所以我猜,他们这个第一个小队,最后的结果是被大妖魔打落到了底下的地下河里,只不过当时底下的河水也出现了今天这样的涡旋,他们机缘巧合之下没有被冲进祭司的地宫,反而被冲进了另一个方向——药池。”
高老道顿了顿,眼中的晦涩一闪而逝。
我点点头,不禁叹道:“不愧是代天府,咱们两个人在水妖围剿之下毫无一战之力,他们区区几个人就能在水妖一路追杀之下全身而退,要不是最终遇到了黄金妖虫,说不定还真能逃出生天。”
以地宫中黄金妖虫的数量,怕是十个代天府也无法掠其锋芒,我们也是运气不赖,因为被我打碎了黄金妖虫的禁锢,导致黄金妖虫大量逃逸,逼得那鲶鱼妖兽不得不冲上来觅食,直接将黄金妖虫的大部分火力都吸引了过去,若非如此,我和高老道怕是也难逃被黄金妖虫吞噬的命运。
高老道对我的话深以为然,点头道:“代天府的力量鬼神莫测,堪称天人之境,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厉害到了什么程度,我追踪他们那么多年,也只是稍稍了解一二,实在是他们每次代天行狩,都是以少胜多,就算有人真的拼死抵抗,也只不过一合之内就被轻松击败,现场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我能拿到用来推断的线索真是少之又少。”
这样的线索越少,就越能证明他们的可怖之处,一个谈笑之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对手,任谁面对都要肝胆生寒,生不出抵抗之心。
我打了个冷颤。
“这样的人要是全都团灭在了这里,那么……”剩下的话我没有说出口,因为这结论实在是太可怕了,让我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高老道更是摇头,环顾四周,缓缓地道:“这里的地貌已经被大幅度改变了,风和水的侵蚀太厉害,短短十年八年就能把这种石灰岩材质的石料腐蚀得千疮百孔,恐怕就算当年有过一战,我们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我一怔,垂眸道:“可是三五个人能把这么大的山洞地宫弄成这样么?外头的木楼天宫修得别提多华丽,说是真的天宫怕是都有人信,我想那祭司作为大辽国沟通天地的巫师,又怎么会在天宫入口的后头放一个千疮百孔的蝙蝠窝呢?”
这事儿在我心里横了许久,之前身在其中的时候我还不懂这些,后来我爹见我实在缺乏这方面的知识,干脆给我恶补了一阵这方面的东西,其中恰好有一次提到了关于大辽的风俗。
因为大辽传世的文献不多,我爹也只是在当年四处游历的时候才收集了一些关于他们的风土人情,自己做了整理。
这大辽人建国之初极为笃信萨满,坚信万物有灵,后来融合了西方佛教和中土的道教,信仰也是极为复杂,但是无论信仰什么,皇室对于神明都极为尊崇,甚至常常一掷千金修缮佛寺佛塔,宫观庙宇,以示虔诚。
这样的风气之下,按照正常的规格,白蟒守护的大殿应该是代表了凡间的皇室宫廷,从大殿之中光化白虹,应该就代表着羽化升天,那么木楼天宫自然便是登天所在,乃是天门的符号,进入木楼天宫之后的长廊里也是仪式感十足,仿佛通过那些长明灯烛照的甬道,就可以抵达众神所在一般。
可偏偏就在这一步上出了纰漏,过了甬道不但见不到众神,反而连像样的天宫都荡然无存,整个水洞里只余下无数鬼子蝠结巢做窝,从某种意义上说实在是污'秽不堪,匪夷所思。
高老道点点头,也赞成我的想法,“辽人讲究天人合一,人天之境,对神明极尽尊崇,从这里的大小和规模来看,我也觉得从前八成是个神庙之类的布局,只是被毁掉了,你看咱们从底下爬上来时候看到的那些石柱,就很像是支撑大殿地基的柱子,说不定当初建造这里的工匠发现了这处天然水洞里的钟乳石堆积如山,所以因地制宜,在钟乳石群里搭建出了一座神庙,并且在里头豢养了一只大妖魔,而那些鬼子蝠,就是给前头的白蟒和这里的大妖魔用来果腹的口粮。代天府虽然毁掉了神庙,斩杀了大妖魔,可鬼子蝠却幸运地留了下来,这里是它们世代生存的家园,所以依然选择这里繁衍生息,直到你们进来这里。”
这推论就十分合理了。
我心中不免遗憾,本来可以亲眼见到雄伟的地下神庙,从那木楼天宫的巧夺天工上看,这里曾经矗立的神殿绝对能惊艳世人,只是可惜毁于一旦,成了一个无庙之殿,竟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也不知道这里关着的妖魔到底是什么样儿,既然被祭司好好儿地藏在这里,又怎么会让代天府的人得知呢?这事儿可连我们本地的人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呢。”我不解地问。
高老道冷笑一声,仰面道:“代天府的本事可大着呢,我估计他们唯一没算准的事儿,就是这里头的凶险实在非常人可以想象,所以才在这里栽了跟头,可惜这里被地下河水和白蟒摧毁得厉害,看不出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不然如果真能证实代天府的人埋骨于此,那道爷我这一趟可是没白来。”
年代久远,想要找到当年大战的蛛丝马迹怕是几乎没有可能了,但是有壁画作证,这里曾经有一座住着三头六臂妖魔的神殿是板上钉钉,从它凭空消失这一点来说,代天府的人嫌疑最大,在这里全军覆没也未必是空穴来风。
我心里想着,不禁幽幽一叹,只觉得骨软筋麻,刚刚爬石柱子的后遗症一下全都涌了上来,迷迷糊糊地哼哼答应着高老道,头一歪,就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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