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接纳。
酥酥得到这个答案, 很震惊，但是仔细一想，好像也不意外。
重渊对她好像从来都是无所保留。只除了在假借傀儡师身份来骗她的时候。
如此一来就太好了！
酥酥难得眉眼染上了喜悦, 立刻抓着重渊往里面拽：“走，我们这就去做！”
重渊被酥酥难得的大力气拽地晃了晃, 却还是伸手抵着她的额头。
“哪有这么心急的。”
重渊声音含着笑意。
“没有阵法，无人护阵, 就你我二人，你是不是太信任琉璃宫了。”
酥酥也不知道做这种事是需要在多安全的情况下进行。她听了重渊的话才知道，原来这也是需要一定环境要求的。
“那我去找我小师兄。”
这一次, 重渊没有阻拦她。
酥酥脚步匆匆就去了侧殿。而冉尚戈却不在。酥酥等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到夜月悬空, 才看见自家小师兄提着酒壶哼着小曲儿，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红唇印，美滋滋地回来。
“小师兄。”酥酥等冉尚戈一靠近, 闻到了他身上的胭脂味。
“哟，在等我呀。”冉尚戈这才看见庭院中等着他的酥酥，连忙脚下快乐几分走来。
“和琉璃宫的女修姐姐们聊聊天，谈谈心，给忘了时间。”
冉尚戈笑眯眯地从怀中掏出一盒胭脂递给酥酥：“这可是她们都说最好用的胭脂。别说师兄不疼你,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问她们买了一盒来, 喏, 拿去玩。”
酥酥接到这盒胭脂，没忍住笑了笑。
“多谢小师兄了。”
琉璃宫的女修都有的胭脂，她也见过不少。不过还是第一次有盒胭脂是她的呢。她或许可以去请教一下洛湘, 这胭脂该怎么用。
“说说吧, 大晚上来找我有什么事？”
冉尚戈给了小师妹礼物, 这才松口气，懒洋洋地问。
酥酥还在好奇地晃着胭脂盒，听小师兄如此问了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先将胭脂盒收入锦囊中。
“小师兄，我要替重渊蕴养神魂，他说需要阵法，需要有人护阵。”
“嗯，的确该是如此。”冉尚戈一听就懂了，“此等事，若是没有阵法相护，只怕会出大事。”
“是需要我来替你们画阵法吧，此事不难。”冉尚戈说道，“不过要做一个能护得住那位黑心殿主的阵法，需要晶石开阵。起码要一百多颗。”
晶石。酥酥还记得，之前重渊给了她一百来颗晶石，这晶石之中蕴含的灵气几乎是灵石的百倍。
她从锦囊中掏出一百颗晶石来。
“这些是他给我的，如果不够我去问他拿。”
冉尚戈看见酥酥这么轻易就拿出了百来颗晶石，嘴角抽了抽：“他对你倒是真的大方……”
“你这些收好。”冉尚戈想了想，直接自己全都收起了，堂而皇之吩咐，“这些我替你收着，等你回师门给你。然后你去问他重新要。”
他还特别振振有词：“这些是他给你的就是你的，要给他做阵法，只能让他自己掏钱。”
酥酥看得出小师兄在这种事情上的坚持。犹豫了下，还是点头：“好吧。”
“做这个阵法得给我三天时间。”冉尚戈说道，“这三天你和他准备准备，要把你的灵力保持在最佳状态，不然别帮不了他，反而把自己拖累了。”
犹豫片刻，冉尚戈问：“你想好了，要和他合双情修吗？”
酥酥却是摇了摇头：“不是合双情修。”
冉尚戈一愣，嘴角刚扬起，就听见酥酥慢腾腾补充：“是神修。”
下一刻，冉尚戈咬着牙瞪着她：“……神修？这都行？”
酥酥还没来记得说话，冉尚戈就气得踮起脚尖来手叉腰瞪着她：“你知不知道，神修如果能顺利进行的确能蕴养神魂，但是如果无法开启，会让两个人神魂都受伤，伤到识海！严重点就直接灵气倒流，神魂魂灭！”
酥酥配合地微微屈了屈膝，让自己小师兄显得高大一点。
她低下了头：“不会的，我们能做到。”
重渊如果做不到的话不会说这种话。他既然答应了，那么应该就是无碍的。
冉尚戈磨着牙：“你可真是……胆子大！”
可说到底，酥酥自己同意了，冉尚戈也没有太多的立场去干预，气归气，能做的就是把阵法做到更好，避免外在的因素影响了他们。
“你去问那个黑心殿主要三百晶石。”冉尚戈说，“三天不够，要五天时间。”
酥酥一看小师兄的面色就知道他还在生气，没敢吭气，老老实实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而她也没法走，被生气的小师兄留下来检查阵法练习的如何。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酥酥的练习自然没有太多，要说是进步，这么短时间怎么看得出来。导致被小师兄直接留下加强学习。
酥酥不得不传了一张留音符给重渊。
而后在侧殿老老实实挑灯学习，一整夜都没合眼。
冉尚戈说了三百晶石，这个好办，重渊的锦囊中有不少钱财。灵石最多，晶石次之，但是用得上晶石的地方很少，几百颗晶石随意装了个小袋，直接给了酥酥。
酥酥当时以为是三百颗数好的，拿去给了小师兄。
冉尚戈倒出来，几百颗晶石洒落一桌一地，那晶莹剔透的，灵气充裕，就算是在室内，隔着门窗也能感觉到空气之中的异样波动。
冉尚戈数了三百就不肯继续数了，数得手酸。
而剩余的晶石远比三百颗还要多。
冉尚戈不得不承认，黑心殿主对自家小师妹还是很大方的。
近千颗晶石也是说给就给。
有了晶石，他能构造出一个设界极强的阵法。
不过除了阵法，还需要有足够的护阵人。
他自己可以算一个，可是不够。
“小师妹。”
冉尚戈把玩着这些晶石，在脑袋中飞快构建着阵法的雏形，垂眸看向自家小师妹。
酥酥也没想到重渊给了这么多晶石，桌子上堆不下的，都落在地上了。她还在一捧一捧地捡。
“嗯？”
酥酥抬眸。
“除了我，你得找至少三个人护阵。”冉尚戈告诉她，“阵法的四角都需要有护阵人。”
四个护阵人？酥酥犹豫了下：“可是除了小师兄，唯一一个能用的就是绛黎了吧。”
毕竟绛黎是对重渊忠心耿耿，他作为护阵人没有半点问题。可除了小师兄和绛黎，都是琉璃宫的人。说来相识也不长，没有知根知底的人，护阵这种事还能交给谁？
“有点麻烦啊。”冉尚戈捏着下巴沉思，“那个和你关系挺近的，琉璃宫主的徒弟，叫什么来着？”
“琉璃醉？”酥酥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下，“关系……不算挺近。”
她和琉璃醉之间的关系说起来还有些微妙。琉璃醉是个奇怪的存在，但是令人信任的。只是他仿佛在控制着和酥酥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着一定的界限。
“无所谓了，那个家伙应该可以用。”
酥酥也没有反驳。想琉璃醉的话，应该是可以的。如此一来就剩下一个位置。
她本想到了洛湘仙子。到底是最早认识的琉璃宫中人。可是在琉璃醉点出洛湘想要私下带她去见洛姜君这件事后，她也开始犹豫，洛湘仙子是否可信？
可是除了洛湘仙子，偌大的琉璃宫，她相熟的也没有几个。
琉璃宫主无论是身份定位，还是表露出来的性格，按理说都是合适的。可是琉璃宫主到底是琉璃百上宫的宫主，让她来做护阵人，多少有些不太合适。
这么最后一个人选，还真的把酥酥给为难住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可以先去找琉璃醉，问一问他的意见。
酥酥去找琉璃醉才发现，平日里都是琉璃醉来找她，或者偶然相遇。专门去找他反而找不到。
无论是他的风月照，还是在平日和琉璃宫主教学的地方，都找不到琉璃醉的身影。还是偶然问了几个弟子，才指点她，可以去湖中林去找琉璃醉。
湖中林……那个需要坐着船才能抵达的地方。
酥酥还是不太喜欢过于深的水。抵达湖边时，她在湖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询问了路边经过的修士，叫了她如何去招来乌篷船。
和第一次去时一样，酥酥坐在乌篷船上，船只自动带着她抵达湖中林。
湖中林素来是琉璃宫弟子喜欢的幽会之地，来往的弟子众多。偶然见到了她，还会笑吟吟和她问好。
如此打听琉璃醉的位置就更容易了。
“阿醉师弟在东面的千树上，酥酥姑娘往东走二十丈，大约就能见到他了。”
有几个弟子很热情地帮酥酥指路。这给酥酥节省了不少寻人的时间。沿着东走了二十丈，那儿有一棵巨树，酥酥踩着风轻飘飘跃上树冠，在繁杂的树枝中，看见了躺在树梢上的琉璃醉。
“你居然找我到这里来了。”
琉璃醉坐起身，他身上还有不少落叶。
酥酥看着这样的琉璃醉还有些亲切。在树上睡觉，沾着满身的落叶，是她平日里经常会做的。
“我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酥酥也不多废话，直接将自己的请求说出。
“没问题。”相比较酥酥的干脆，琉璃醉也很是利落，她话音落，他就颔首答应。
甚至还帮酥酥解决第四个人选。
“有晁然和赤极殿的那位阁主，你第四个人也不需要。”琉璃醉说的很简单，“有我们，第四个阵脚无须在意。”
如此的话，也说得过去。
酥酥想着看守阵法的这几位修为都格外出众，的确是令人安心的存在。
“着急吗？不着急的话，陪我在树上看一会儿风景。”
琉璃醉坐在树杈上，朝湖中扔下一片落叶，叶子飘着飘着，就飘不见了。
酥酥低头看下去，巨树距离湖中很远的距离，却是能俯瞰整个湖心。
此处湖瞧着很干净，湖面波光粼粼，只是看不见任何虫鱼水草，干净的就像是窗下凝结的一滩雨水。
酥酥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来。
她不怎么喜欢这片湖。
琉璃醉则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凝视着这片湖，一动不动。
一个时辰后，酥酥几乎要睡着了，才被琉璃醉推了推胳膊。
“走吧。”
却是他和她一起离开。
来时的乌篷船早就被别的弟子用走了，琉璃醉召来另外一艘船，却是有些小，两个人上了乌篷船，分别坐在两头，却几乎是膝盖碰着膝盖。
乌篷船在湖中晃晃悠悠往岸边靠。
“酥酥。”
琉璃醉的视线落在远处，口中却轻轻喊着她。
“嗯？”
酥酥好奇地看着琉璃醉。
他浅琥珀色的眸中倒映着湖中的粼粼波光，看不清他眸中情绪。
“早些离开此处。”
酥酥虽然不知道琉璃醉为何会这么说，不管他说的是湖中，还是琉璃宫，她都记下了。
“多谢。”
她道了谢。
琉璃醉听到道谢，回过头来微微挑眉。
“……你什么都不知道，还谢我。不怕我害你？”
酥酥想了想，坦然地冲他笑了笑：“我觉着你没有任何恶意。”
的确如此的，如果是对她有恶意的话，酥酥总是能隐约察觉到。
而琉璃醉虽然奇怪，甚至可以说很奇怪，但是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都没有给酥酥任何恶意危险的痕迹。
他是一个对她来说极为安全的人。
琉璃醉微微蹙眉，别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等酥酥下了船准备离开前，他才不紧不慢说道：“这点挺好的。你记住，在琉璃宫你可以只相信我。”
酥酥脚下一顿。
“记住了。”
解决了琉璃醉这边，冉尚戈那边阵法也进行的很顺利。
如此五天一晃而过。
第六天的清晨，酥酥早早就准备好了，她甚至用小金碗凝聚了满满一碗的灵气，还怕不够，还让小金碗变成一个小金盆，把自己吃得饱饱胖胖的，随时准备给她补充。
辰时初，冉尚戈用三百个晶石制造出来的阵法，笼罩在整个元月殿之中。
而辰时过一刻，琉璃醉如约而至。
绛黎请了人来，如此，护阵的三人都到齐了。
酥酥还紧张地默背心法。
重渊推开殿门，见她始终在院子里来回地走，目视她片刻都见她没有发现，不由轻笑。
“你倒是紧张。”
酥酥听见重渊的声音，才抬起头来，干巴巴地说道：“你不紧张吗？”
男人穿着宽松的水青色衣衫，广袖垂着藏着他手腕的铃铛，他抱着手臂侧倚着门扉，朝她挑眉。
“嗯，紧张。”语气平淡而带着一种好笑，怎么听怎么和紧张二字不沾边。
酥酥的紧张被重渊的淡定给撵走，怎么也紧张不起来了。
她抬手拍了拍脸颊。
“开始吧！”
重渊视线扫过殿中三个护阵人。
冉尚戈似乎有所不满，抱着手臂小声嘟囔着什么，绛黎恭顺地站在一侧，而琉璃醉，视线扫过他时，很是淡然，很快背过身，站在他应该站着的位置，替他们护法。
重渊收回视线，微微侧了侧身体。
“请。”
他却是用一种微妙的口吻对酥酥如此说道。
酥酥大步迈过门槛。而殿门在她身后，缓缓闭合。
殿中早已收拾好，四处垂幔放下，榻上整理的干干净净。
酥酥和重渊面对面打坐，彼此对视。
“狐族的天赋，倾乱，我也是第一次使用，如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酥酥犹豫了半天，小声说，“如果有危险的时候，你记得一定要提醒我。”
重渊对此不置可否：“开始吧。”
酥酥深吸一口气，抬起手。
掌心凝聚着浅金色的灵气。
而后她微微闭上眼。
凝气聚神，抱元守一。
倾乱。
狐耳狐尾生出，赤红色的狐尾悄然缠上了男人的身躯。
两人神识顺着交握的手，逐渐靠近。
相撞。
元月殿升起一道青金色的流光。
琉璃醉默默注视着此处一切。
然而下一刻，琉璃宫外的方向，传来山崩地裂般的轰鸣。
辰时的初出太阳，被逐渐遍布的黑云遮盖，天空之中汇聚着不详的黑色。
正殿之中，高坐主位的琉璃殃眸子一紧，纵身飞出宫殿，踏着高耸的石柱，亲眼看见了远处逐渐袭来的大军。
而后咬紧牙齿：“……果然如此。”
琉璃醉手一垂，一根泛着冷光的骨鞭在他手中扭曲缠绕。
冉尚戈脸色微变。
而空气中，已经出现了极为浓郁的鬼气。
“这是……”
绛黎凝视着空中逐渐遍布的黑气，面色暗沉。
琉璃醉眯着眼，却是意味深长地轻叹了一声。
“果然啊，你还是把他们招来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
冉尚戈手中凝聚着一团灵气，极为紧张。
“别担心。”琉璃醉轻描淡写说道，“屠城鬼蜮来客罢了。”
“不过可能要大战一场了。”
琉璃醉小声啧了一声：“果然是个麻烦。”
而隔着几步距离的元月殿之中。
酥酥的灵气与重渊轻易缠绕在一起。
金光一闪，她顺利地找到了重渊的识海。
她的神识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一点一点靠近。
男人嘴角抿着，始终没有半分抵抗，如同他所说，全然接纳了她的神识。
酥酥小心翼翼地，用神识渐渐靠近他。
是黑暗的，无光的，也是一片混沌的。
酥酥顺着这片混沌之地走啊走，在黑暗之中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见了一丝光亮。
她好不容易靠近那处光亮。却是一片小小的湖泊，生长着巨大的莲叶，莲叶上睡着一只红色的小狐狸。在狐狸的身侧，另外一片巨大的莲叶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重伤的俊美男人。
酥酥瞳孔一缩。
俊美男人缓缓睁开眼。
他伤得很重，就连起身，都有些虚弱。
酥酥心头一颤。原来在重渊的识海里，与她相遇的那一天，才是他世界苏醒的开端。
和她一样。
他们是彼此的初始。
男人冲着酥酥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你来了。”
酥酥缓缓走近，她一跃跳上那巨大的莲叶，跪坐在重渊的身侧。
“嗯，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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