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风辞就这么在老师面前一战成名。
他也不是故意要把这事说出去, 但五岁的小朋友哪里憋得住事,加上近来裴千越都被他养胖了些,他的确很自豪。总之就是一时得意忘形, 不小心把他和裴千越的秘密说了出来。
老师们自然不会把小孩子的话太当真, 反倒把这事当个乐子,时不时打趣他们一下。
这一来二去的, 没过几天, 全校都知道了风辞是裴千越的老婆。
就连风辞中午去找裴千越吃饭,都要被同学们起哄两句。
“明天开始你自己吃, 我就不过来了。”某一天午饭时间,风辞这么对裴千越说。
裴千越抬头看他。
小崽子这段时间好不容易被养出一点肉,脸颊肉嘟嘟的, 望着风辞的目光明亮清透, 眼眶飞快红了。
裴千越平时其实不太爱哭, 无论是摔着碰着,还是和同学闹矛盾, 他都能处理得很好。唯独碰上和风辞有关的事,总是容易掉眼泪。
风辞原本都做好了他又会哭的打算,说话的时候故意梗着脖子不去看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面前的小碗。
可是裴千越没有哭。
他吸了吸鼻子, 小小声道:“不是我说出去的。”
裴千越知道风辞是因为不喜欢被人起哄。小风辞不知怎么,执意觉得老婆那是女孩子当的,他不喜欢被人当女孩儿。就连那些起哄, 也被他看成笑话, 让他很不舒服。
这件事说到底是风辞自己嘴不够严, 和裴千越的确没什么关系。
不是他的错。
但风辞没解释,只是闷闷道:“我知道。”
他憋了好一会儿, 想起来前不久刚从电视里学到的新词:“避嫌。”
风辞自己都对这个词一知半解,裴千越大概就更不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风辞话里的坚决他是听得懂的。
他只是低下头,轻轻地“哦”了一声。
没再说话。
翌日,风辞果真没有再去找裴千越,而裴千越也没来找他。
这段时间裴千越和风辞走得近,以往那小崽子出了什么问题,老师都会过来问风辞情况。可今天一整个中午,那边什么消息也没有,说明裴千越应当一切正常。
风辞有点紧张。
其实他在和裴千越说完的时候就后悔了,可他已经开了口,那傻小子也没挽留他,他不可能自己把话收回去。
裴千越不会是……真的生他的气了吧?
风辞平时表现得再成熟,说到底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孩子,哪里遇到过这种事。裴千越不来找他,他也来了点倔脾气,硬是没去打听消息。
就这么闷闷不乐地生了一中午闷气,连带着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也不肯出教室。
连老师都惊动来了。
“小风辞今天怎么不开心呀?”带大班的老师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姑娘,说话温
声细气,“是不是因为小越的事?”
风辞抱着个小熊坐在教室角落玩自闭,听见这个名字,眸光动了动。
“不是。”他头一偏,闷声闷气道,“和他没关系。”
这态度几乎就是不打自招了。
老师耐心地劝导:“老师知道你们感情好,可你不能因为他今天没来上学,就也不和别的同学玩呀。”
风辞一愣,连忙把脑袋从玩具小熊身上抬起来:“他没来上学吗,为什么不来?”
……总不能是气到
连幼儿园都不来了吧?
“他家保姆阿姨早晨打电话过来,说是病了。”老师叹了口气,“好像烧得很厉害,都站不起来了,还想来上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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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半,幼儿园门口站了许多等着接小朋友回家的大人。风辞跟在队伍里走出幼儿园,刚准备离开,又被老师叫住了。
“小风辞,你妈妈今天也没来吗?”
风辞背着个小书包,点点头:“嗯,妈妈说了今晚要很晚才会回来,让我自己回家。”
小风辞家中亲缘淡薄,父亲在他出生后没多久就意外去世了,其他亲戚也不怎么往来,只剩母亲把他养大。不过因为平时工作很忙,风辞从很早开始就是自己往返学校,没有家长接送。
老师叮嘱道:“那你要快些回家,不能到处乱跑哦。”
风辞:“知道啦。”
他口中答应得痛快,在老师的注视下拐过一个街角后,却又停下脚步。
就连送他出门的老师都没注意到,风辞手里捏了张纸条。
上面是裴千越家的住址。
幼儿园对每个小朋友的家庭住址都有的详细记录,风辞想拿到这东西轻而易举。
可问题是……这上面写了什么呢?
五岁的小朋友学过的字还不多,纸条上短短一行住址,他有一半的字不认识。风辞看着那张纸条,肉乎乎的小脸皱成一团,在原地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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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千越从出生起身体就很不好,看过好多医生也查不出什么大毛病,就是天生体弱,三天两头容易生病。
这次多半是着了凉,浑浑噩噩烧了一整天,眼看天快黑了温度才稍微降下来一些。他迷迷糊糊醒过来,一睁眼,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趴在他床边。
裴千越疑惑地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风辞搬着个小凳子坐在他床边,一只手还伸到被子里抓着他的手,也不知已经待了多久,正歪着脑袋打瞌睡。
裴千越略微一动,他就醒了过来。
“你醒啦。”风辞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裴千越脸颊还泛着红,这段时间养起来的肉仿佛一夜之间全掉光了,被子一裹看上去小小一团,整个人懵懵的。
“你……”他开口,声音还有点哑。
“别乱动。”风辞按住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裴千越看着他不说话。
风辞与他对视片刻,起身想往外走,又裴千越被拉住了。
小崽子发烧出了一身汗,手心也汗津津的,用力抓着风辞:“别走,我下次再也不和别人炫耀你是我老婆了,你别走……”
风辞愣了一下。
裴千越明显是烧得迷糊了,嗓音听着没什么力气,软乎乎的有点哑。
风辞慢慢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弯腰凑到裴千越面前,问:“那除非你告诉我,你都和什么人说了?”
“唔……”裴千越掰着指头开始数名字,“阿皓,大俊,还有……小胖。”
风辞:“……”
全是幼儿园里最喜欢他的那几个小弟,真会挑。
没等风辞回答,有女声从屋外传来:“小越醒了?”
一个年轻女人走进来。
这是当初开学时送裴千越去学校那个人,这段时间也都是她接送裴千越,风辞原本以为这是裴千越的母亲,后来才知道这是他父母请来照顾他的保姆。
裴千越叫她江姨。
风辞跟着礼貌地叫了声“江姨”,主动让到一边,让江姨弯腰试了试裴千越额头的温度:“烧退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摇摇头:“没有。”
刚说完,肚子咕噜一声叫了。
他早晨开始发烧,病了一整天还没吃过东西。
江姨笑了笑:“江姨熬了粥,现在就去帮你盛过来。小辞帮我照顾他一会儿,好不好?”
风辞重重点头:“好。”
江姨来了又走,屋子里只留下两个小朋友。
裴千越终于渐渐清醒过来,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不敢说话,眼也不转地注视着风辞。
一副心虚至极的模样。
风辞故意逗他玩,板着脸问:“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了吗?”
“对不起。”裴千越声音有点发闷,乖乖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们会传出去。”
他这样子乖得要命,风辞帮裴千越掖了掖被子,也说了实话:“不是因为你。”
风辞那几个小弟平时最听他的话,不可能随便传他的闲话。
问题应该还是出在他在老师面前说漏嘴。
风辞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裴千越,后者静静听完,小小声道:“所以……你以后都不会来找我了吗?”
眼神委屈巴巴的。
经过这一天,风辞怎么可能还舍得下裴千越。这人三天两头的生病,他不天天守着他怎么可能放心得下来。
“算了,不管他们。”风辞低哼一声,“我就是你老婆,以后谁敢乱说话,我揍他们。”
裴千越重重点头:“嗯!”
说完这话,又想起件事:“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我就是来看你呀。”风辞放下一桩心事,倒在被子上,脑袋靠在裴千越胸口,轻轻蹭了蹭,“你家也太难找了,我走了好久,
好累的……”
风辞前不久刚剪了短发,小小一颗脑袋毛绒绒的,蹭在裴千越脖子上有点痒。
但他也没躲,小声问:“是老师带你来的吗?”
“不是。”风辞抬起头,神情得意洋洋,“我自己找来的。”
裴千越疑惑地眨眨眼。
一提起这事,风辞又来了精神,他撑起脑袋,眉飞色舞地说道:“我问了好多人才找到的,但这附近的街长得好像,我走错了好多路。幸好在路上遇到一个穿制服的叔叔,他以为我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直接把我带到这附近。”
“我们在楼下正好碰到江姨,她看见我在这里吓了一跳。”
裴千越现在住的这地方是他家特意在这附近买的学区房,距离幼儿园其实没有太远,坐车大概就几分钟的路程,甚至不如风辞家离得远。但风辞平时回家会坐公交,这里却不能,加上小傻子中途迷路了好几次,找到这地方着实费了不少力气。
“是啊,还害得我被警察叔叔教训一顿,说我怎么连自己家孩子都看不好。”江姨端着粥进来,在风辞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我这就给你家长还有老师打电话。”
“别别别……”风辞蹭地坐起来,“江姨,你别说出去,我会被骂的。”
江姨不为所动,他又转头去拉裴千越:“你快帮我一起求情。”
“不要。”裴千越看着风辞,沙沙软软的嗓音一字一句认真道,“应该告诉老师,你放学不回家,在外面乱跑,好危险的。”
“裴小越,我特意来看你,你就这么对我?”风辞抱着胳膊,在脑中搜刮最近新学会的词语,“你好没良心。”
“总、总之就是不可以。”裴千越大概根本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态度坚决道,“你以后不许再乱跑了。”
风辞:“哼。”
眼看两个小朋友快吵起来了,江姨连忙圆场:“小越也是担心小辞的安全呀。这样吧,如果小辞答应以后再也不这样偷偷跑出来,江姨就不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好不好?”
风辞当然立刻答应。
江姨又问他:“听说你平时都是自己回家,家长从来不接你,对么?”
“嗯。”风辞道,“妈妈很忙。”
江姨若有所思地沉默下来。
“你住我家吧。”裴千越抓着风辞的手,“我们一起去学校,一起回家,你就不能到处跑了。”
风辞眨了眨眼:“但是……”
他抬头看向江姨。
这段时间风辞和裴千越总黏在一起,江姨早认识他,也很喜欢这个孩子。不过她毕竟只是保姆,做不了主。
江姨道:“这需要小越的爸爸妈妈和风辞的妈妈商量才行。”
“我去说。”裴千越坐起来,“我的老婆,我来负责!”
“?”江姨一愣,“你的……什么?”
裴千越连忙捂住嘴巴:“没什么。”
风辞跟着摇头:“没什么,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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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千越说到做到,当天晚上就让江姨打电话给在外地工作的父母,把想要邀请风辞来家里住的事告诉了他们。
再由他的父母通过学校联系上了风辞的母亲。
风辞的母亲是医院的护士,经常通宵值晚班,没多少时间陪伴孩子。两边家长沟通之后,加上两个小崽子执意要求,终于达成了一致。
在需要上学的日子,风辞暂住在裴千越家里,由江姨每天接送。只有周末或者母亲休假时,才让母亲接回家去。
两个崽子就这么过上了同吃同住睡同一张床的日子。
这一住,就一直住到了两人读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