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那长长的狐耳，在这时停止了摆动。
对于几百年修行的仙狐来说，也只能勉强寻到这一点点破绽。
除此以外，神子的表情可是没发生一丁点的变化。
她只是看一眼陆元，平常到不能再平常。
只有内心在悸动。
而这样的心理，也不止出现在神子一个人的心中。
在场几乎所有人，脑袋上都顶上了一个问号。
但更多的人还是在想, 为什么雷电将军要如此说话。
怎么还用上叠词了？
什么叫真的是真的？
难道还有假的是假的吗？
但只有八重神子自己清楚。
这前一个真的，是平时理解的那个意思。
而这后一个真的，却是要将其拆开来理解。
‘真’的。
真，影的姐姐。
八重神子也不知道，陆元到底在打什么飞机。
怎么突然又变成真的朋友了？
不过洞悉出陆元那表面风光下的隐藏表情后，八重神子便将事情的由来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此时陆元的隐藏表情：
0v0（千万不要说漏嘴啊！
神子轻轻一笑。
重新面对影。
“是的哦，这件事情, 我当时也很意外呢。”
神子表达了自己的肯定。
影又一次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陆元。
若说现阶段的稻妻，影最相信的人是谁，就只有眼前的八重神子，别无二选。
作为她的‘雷电眷属’，神子的眼界同样开阔，当然也与真相识。
连神子都说这是真的...
影一时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真的朋友出现在这里，给她带来的冲击完全不亚于当初的魔神战争。
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身份，陆元也不介意将戏进行到底。
“影...眼狩令，闭关锁国...真会希望你这么做吗？”
影的眼神略有放空。
“真...不希望我这么做吗？”
陆元颔首：
“以我对真的理解，真是不会这么做的。”
影的眼神彻底放空。
思绪似乎被拉到了那个回忆之中。
如果真在这里的话...
“影，总而言之, 你只是想守护你心爱的稻妻，是吗？”
陆元的眼神变得坚毅了一些。
他抓到了机会的苗头。
影回过神来。
她转过身体，面对身后的那一片虚空, 不再直视陆元众人。
“你说的太轻描淡写了。”
“影, 你自己想一想, 如果失去了梦想，失去了变化，这样的稻妻, 还能被称之为‘稻妻’吗？还是那个你心心念念所想守护的国度吗？”
影轻轻攥了攥拳头, 微微低下了一点头。
此刻的她不是愤怒。
而是认真思考着陆元所说的那些话语。
那些来自于真的朋友的谏言。
陆元继续给油：
“影，你自己看一看，听一听这些人们的心里话吧。”
影慢慢转过头来。
她看着陆元身后的那些人，似乎在等待着他们的开口。
但面对雷电将军，大家免不了都有一些紧张。
可总有能主持大局的人。
珊瑚宫心海第一个向前一步，单手捂住胸脯：
“将军大人，我是珊瑚宫的现人神巫女，珊瑚宫心海。”
影的眉头微微皱起了一些：
“珊瑚宫心海...”
她对这个名字，是略有印象的。
虽然在外的事务都是由雷电将军人偶来完成，但她也或多或少了解一些外部的环境。
在执行眼狩令的过程中，最大的阻碍便是一支名为反抗军的队伍。
其中，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那个组织的头头。
心海不卑不亢，点点头，继续说道：
“将军大人，那些被剥夺了神之眼的人，不光会变得消极或者疯癫，甚至会因此痛恨这样的稻妻, 而眼狩令的出现，也给了许多外部势力的可乘之机...”
“虽然我知道，以我的角度说这种话不太好, 但眼狩令...”
心海的眼帘垂下来了一些，又突然抬起，眸中闪过坚毅：
“眼狩令真的让稻妻变了，这不是稻妻人民想要的稻妻！”
心海的眸子一闪一闪。
她看着影，没有逃避。
光是这一份措辞与勇敢，都让陆元直为心海点赞。
可影也只是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心海罢了。
纵然心海的演讲再怎么动人，但立场也终归不同。
心海虽然也是稻妻人，但在幕府的角度上，那就是自己的敌人。
敌人说的话，自然不能轻信。
而这样的态度，也写在了影的脸上，是众人看得到的。
正当局势有些僵持的时候。
一对男女又向前一步。
“将军大人。”
影眼神微动。
“神里家神里绫人。”
“神里家神里绫华。”
“参上。”
绫人与绫华行标准礼节。
“社奉行神里家...”影的眉头皱的更深，因为这个名字，同样熟悉。
却听绫人与绫华款款说道：
“将军大人，虽有不敬，但眼狩令确实为稻妻带来了很多变化...其中有很多都是不好的。”
“我们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稻妻。”
影的眉头皱的更紧。
如果说珊瑚宫是幕府之外的立场，是幕府的敌人。
那社奉行便是幕府本身。
她没想到，就连社奉行的人，也反对眼狩令。
影刚想开口。
但此时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
“将军大人，我，我是长野原烟花点的宵宫...眼狩令，确实让稻妻的人民的笑容都变少了。”
“将军大人，我叫枫原万叶。我诚恳地希望将军大人，收回眼狩令吧，它真的已经害了太多人了！我的友人便是死在您的刀下...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稻妻人民的心愿吗？”
“将军大人，我是托马，呃，我现在应该也是通缉犯了吧...将军大人若是能收回眼狩令的话...我愿意用我的神之眼来作为代价！”
“将军大人...我是早柚...眼狩令...不好...”
“......”
随着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
转而，变成了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不敢相信，这么多人都对眼狩令有如此成见。
而最后，只剩一个人还没有开口。
那个人始终单膝跪地，低着头，听着众人的言语。
最终，她咬了咬牙：
“我永远忠诚于您，将军大人！但如果可能的话...”
那个人将牙关咬的死死的，磨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却说不出接下来的话语。
但下一句话是什么，大家都不能再清楚了。
“九条裟罗，连你也...”
影从身到心，都陷入了一种浓浓的惊诧之中。
她不敢想象，连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大将，其实也不喜欢眼狩令的存在！
可影的眼神，马上重新聚焦了一些。
上千年前的岁月磨砺，不会让她这么轻易便被说服。
“你们都是拥有神之眼的人，自然不希望被收走神之眼。”
陆元怔了怔。
妈的，好有道理！
正当准备说点什么辩解的时候，神子又一次抿嘴一笑。
“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各位，都进来吧。”
神子话音刚落。
幕府那厚重的大门又一次被打开。
从中走出的，不是这些在各行各业的领军人物了。
而是稻妻的老百姓们。
从铁匠到裁缝，从小孩到老者，甚至到鸣神大社的巫女小姐姐们，也都尽数前来。
来者何以上百！
陆元看呆了。
此刻的陆元又惊。
又喜！
这是意料之外的安排。
毫无疑问，是神子的手笔。
陆元只能默默再给神子点赞。
此刻的他，尼卡果实或许已经二次觉醒！
化身狂赞士！
而这突如其来的‘援军’，便是此时最好的辩据。
见到影的时候，这些稻妻的老百姓们展现出更多的一些紧张，毕竟在场的人不说雷电将军了，其他也都会一个顶一个的大人物。
但最终他们还是鼓起了勇气。
“将军大人...眼狩令的事情，还请您三思。”
“将军大人，您已经做的很好了，我们不想要那些永恒，我们只想要您...”
“将军大人...”
“......”
影彻底呆住了。
如果说那些拥有神之眼的人反对眼狩令，只是为了不想让自己的利益受到侵害的话。
那现在算什么？
“影，你应该也清楚了吧，如果稻妻的大家都失去了梦想，失去了情绪，只剩下了永恒...这样的稻妻，就此毁灭也未尝不可吧。”
神子说道。
影正颜厉色：
“神子，收回你的妄言。”
神子并未因影的批评而有所收敛。
“影，你还不明白吗？你再看看这些人吧...他们想要的不是什么永恒，而是你的[注视]啊。”
影的目光随着神子的话语又一次洒向众人。
无论是什么身份，也无论是否拥有神之眼。
面前这些人的眼中，都充斥着对她的期待。
但显然，她所颁布的眼狩令，有些辜负这些人的信赖了。
一时间，影的眸光闪转，睫毛也随之颤动。
陆元从未见过这样复杂的眼神。
有一丝惊异，一丝迟疑，也有一丝迷茫。
“影，其实你在这里，也很孤独吧。”
神子的突然一句，让影几乎彻底破防。
她轻轻咬牙，不再将自己的情绪波动更多的展示给众人。
而是直接转过头去，一言不发。
陆元注意到。
那原本黑暗无比的一心净土，此刻竟然开始有些泛白。
“影，你不想跟我说说话吗？”神子继续追问道。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影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
“那我可有很多好说的哦...而且，你不想听听他说什么吗？难道你不好奇他跟真有什么故事吗？”
影怔了怔。
她用余光扫向陆元。
眸中闪烁的情绪，更加剧烈。
“真...”
此刻，不光是陆元，就连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
一心净土，似乎开始泛的更白！
陆元心中狂喜。
胜利，就在眼前了！
照着这个节奏来，稳稳可以拿下影！
可就当陆元准备继续添油加醋的时候。
影突然眉头一皱。
他手中的长刀一横，霎时间发出噼里啪啦的电流声。
就连那刚刚有些泛白的一心净土，也变得再次黑暗起来。
“神子，前进所带来的后果，你我皆有经历...我不会再让稻妻经历那样的失去了。”
影突然的态度转变，让众人始料未及。
不光是稻妻的民众们。
就连神子也毫不例外。
陆元怔住了。
但只是下一秒，他的尼卡心脏，便似乎感知到了影的想法。
陆元想起了一部电影。
《星际穿越》
一位年迈的科学家，在临终之前说出了那个他坚守了数十年之久的‘谎言’。
那个他所背负的，拯救人类命运的重力方程，是不可能被实现的。
即便早已知道这残酷的现实，但他还是不愿相信这一切。
因为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这不可能被实现的重力方程，是人类唯一的‘希望’。
此刻，他不仅仅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不想承认自己几十年心血的付之一炬。
他更不想让所有人类承受这痛苦的绝望。
影现在的想法，和电影中的桥段如出一辙。
陆元能想象出那难受的心理。
此刻的影，不知道什么是那所谓的‘永恒’了。
她孤独，也更迷茫。
真在今日对话里的多次出现，也让影的情绪更不稳定。
就如同她刚才说的一样。
如果不知道永恒的大路在何方，那就按照她的路走。
至少这样，稻妻不会再经历她所经历过的那一切。
可这是当局者迷。
只有身为旁观者的陆元清楚。
这样的想法，只是将‘痛苦’本身换了一种形式，将‘失去’本身换了一种载体罢了。
不会再有人‘失去’。
但也不会再有人有梦想，更不会再有往日稻妻的欢声笑语。
大家看起来都好好活着。
但是不是都死了呢？
陆元的目光看向神子。
神子少见地微微簇起了眉头。
看来她也最清楚影的脾气。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神子也无从下手。
毕竟，她们能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
剩下的...只剩打了吗？
此时此刻，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九条裟罗小心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一旦有人敢对雷电将军动手，她便要将其当场制裁。
而稻妻百姓眼中的那些情绪，也从期待在向着恐惧慢慢转换。
眼前的这个雷电将军，让他们感觉到陌生。
雷之神。
不是给稻妻带来幸福的吗？
陆元重新正色。
他知道，这是尼卡果实出现在这里的意义了。
这也是他的使命。
“影...我知道，你对永恒产生了迷茫...但是我只想请求你，暂时停止眼狩令...至于什么是真正的永恒，我会展示给你看的。”
陆元对影说道。
可影只是看着陆元，没有回话。
陆元了解。
[争论]已经失去了作用。
剩下的唯有[驳倒]！
“影，之前我提出御前决斗，你拒绝了，你说我没有荣誉，我们之前一定是存在着某种误会...”
“即便我现在也不知道那误会究竟是什么，但我想现在我们的误会应该解除了。”
“所以现在，我想向你...”
陆元顿了顿，最终横眉一皱，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毅：
“发起御前决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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