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无论如何,柳沉舟还是带着柳北朝下去了,他能在这个深坑里感受到一种吸引力,同时也发现了这个深坑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土坑’,而是被流沙塑成的东西。
但这些流沙看起来又不像是自然界里的沙子,柳沉舟分出一些精力去观察它们的时候,发现它们是被某种力量碾碎后分解成的粉末。
随后,因为某种吸引力,这些粉末正以这种形态向内坍塌过去——
柳沉舟想到这里,目光就看向了深坑的深处,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在一团漆黑中看见了一颗湛蓝发亮的光点,与苏临的心火颜色相同,又与古神临光的颜色相近。
“看见那个了么?”柳沉舟伸手一指,就问想身旁的柳北朝。“那个湛蓝色的光点,你见到了吗?”
“见到了……”柳北朝颤抖着点点头,同时情不自禁地靠近了柳沉舟,说话都带着些颤音。“那是什么……那个难道说……是鬼魂……鬼火吗?”
“……”
柳沉舟翻了个白眼,向柳北朝伸出了手,问道:“怕的话,就拉住我,那个蓝色的光点估计是入口,我准备进去了。”
“好!”柳北朝这个时候早就把矜持与害羞扔在了脑后,他一把抓住了柳沉舟的手,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会,会,会照顾好自己的!”
——真的吗?我对此保留态度。
但柳沉舟也不是什么喜欢多说废话的人,见柳北朝握住了自己的手,便御气而下,在身周形成了一股淡淡的风气护罩,就毅然决然地冲向了那个光点。
与此同时,柳沉舟也察觉到那个光点动了一下,随后不过眨眼的空隙,那湛蓝色的光芒就像是被什么召唤了一般活了过来,随后炸出了刺眼的蓝光!
蓝光吞没了柳沉舟与柳北朝,随后便是一股强而有力的吸力将他们带进了更深且不可知的地方!
“门主……!!”
“别慌,我在,这种吸力突破不了我的护盾,且看这股力量想把我们带去何方吧。”
被这股吸力带着走的时候,柳沉舟不自觉想起了尧庚年十年前来此的历险,那个时候的尧庚年也经历过这些么?他是怎么安然无恙地活下来的呢?估计又是蠢笨的用肉身去抵抗吧?
那个叫言灵儿的小狐妖跟着尧庚年走这么一路,为他缝缝补补,也的确是辛苦了。
想着想着,柳沉舟就感觉外面的吸力渐渐小了下来,随后就消失不见了——再然后,他似乎察觉自己落到了地步,脚下能踩到真实的地面了。
柳沉舟派出了几股风灵力先以自己为核心向四周扩散,试探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危险后这才散开了自己的护盾,唤出了雾山莲悬浮在自己身侧,以备不时之需。
柳北朝也及时地燃起了一团明晃晃的火焰选在头顶,照亮了这四周的环境。
有了光源后,柳沉舟也看清了这四周的景象,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狭窄的走廊之中,廊道只有一条,看起来很落魄与古朴,且延伸向不知名的远方。
“看起来,我们已经进来了。”柳沉舟给柳北朝使了一个眼色,便率先动身走向了廊道的深处。
柳北朝本来是不想这么快开始探索的,毕竟这条单一的走廊怎么看都像是陷阱,在请君入瓮,可柳沉舟走得实在太过自信了,柳北朝的话还没说出口,柳沉舟就走出去很远了。
别无他法,柳北朝也只能跟了上去,并紧张地快速嘟哝道:“柳门主,慎重啊,此处阴森之极,古旧又诡异,说不定真的有什么鬼……”
“柳北朝。”柳沉舟打断了柳北朝的嘟哝,他侧身看向了柳北朝,压着耐性,强调道:“别想太多,鬼不存在,我只说这一次,可以吗?”
“……您又没见过鬼,您怎么知道鬼不存在。”柳北朝看起来还是很害怕,但碍于他最尊重的柳沉舟走得太决然,导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进去,可嘴巴上还是要动一动的。“这地方看起来就不像好地方。”
“这能是什么好地方?”柳沉舟见柳北朝虽然害怕但还是跟着自己,就收回了目光,继续顺着廊道前行,一边说道:“这种构造就是死人长眠的地方,给死人住的墓穴,怎么能阳光的起来?”
“对啊!”柳北朝这个时候来了精神。“死人居然有尸体留存,而且还要在地下给自己整一个这种鬼住处,肯定有鬼啊!!门主!!”
柳沉舟听完彻底没了脾气,也就不回他的话了,闷声向前走。
索性柳北朝也是真的愿意跟随柳沉舟,虽然自己颤颤巍巍的,但还是坚定地跟着柳沉舟,寸步不离。
柳沉舟与柳北朝顺着隧道而行,这里的墙壁上挂着一些灯奴,但灯只不过是摆设,里面的火早已熄灭了多年,柳沉舟路过其中一个的时候还刻意看了看,里面已经落满了灰尘。
“这种东西,既然装了,为什么不要一个人来好好的管着呢?”柳沉舟心中有些疑问,他又想起入山前的那个老头,心中的疑惑更胜。
按理来说,若是连在外面守着小径的人都有,那么守墓人也该存在。
可为什么这些灯看起来年久无人照顾,落满了灰尘呢?
难道说十年前尧庚年过来的时候,把这里的守墓人杀死了么?可他又留下了‘耀’,也就是说……这个耀,其实是尧庚年当年不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柳沉舟的脸色变了变,对尧庚年的不满又多了一分。
“叮当——”
就在这时,柳沉舟踢到了一件物品,发出叮当的脆响滚向了远方,借着柳北朝的照明看过去,像是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子制品。
柳沉舟又快走了几步,柳北朝也连忙跟了上去,光源也因此带了过来,让柳沉舟看清了那个被自己踢开的金色配件。
那是一个小型的雕像,由纯金打造,柳沉舟把它从地上捡起来放在手中把玩的时候,才发现这个雕像的做工非常细致讲究。
雕像刻的是一尊小凤凰,看起来像极了楚潇潇的灵兽之体,而且不难看出雕刻这只凤凰的工人有一双巧手,竟然把这只小凤凰雕刻得栩栩如生。
“凤凰?”柳北朝见状,有些讶异。“这漠下神宫,居然和凤凰一族有关?”
“不,不是凤凰一族,是龙轩王朝啊。”柳沉舟摇了摇头,一语道破了这只凤凰的由来。“这凤凰别看它酷似我们所知的楚姓凤凰一族,但实际上能出现在这里的凤凰,是一个名为龙轩王朝的图腾,亦是该王朝战旗的标志。”
“战旗?”
“是的,龙轩王朝有一个十分神秘的杀手组织,名为将军帐,专门执行猎头任务。”
柳沉舟看了一眼柳北朝,缓缓说道。“将军帐只有八个席位,但这八人各怀绝技,可惜龙轩王朝落幕得太快,这八人的传说也就仅限如此。”
“不过后世有一种说法,这八个人的实力,个个都可以与萧余生打得有来有回。”
柳沉舟说完,他瞥了一眼柳北朝,很明显,这孩子已经有些听傻了,他张了张嘴,问道:“这将军帐……真的有这么……厉害吗?那可是萧余生啊,我记得您曾经说过,就算是您,与全盛时期的萧余生打的话,胜负也未可知。”
“千年前,在天道尚未统治这片临光大陆的时候,强者是真正的强者。”
柳沉舟只是别有用心地说完这句话,就将这个凤凰雕像放在了墙边的地上摆正,阔步又向着深处走去了。
柳北朝并不是很能理解什么叫做‘强者是真正的强者’,他想要问清楚,但他看着柳沉舟留给他的背影就明白了,自家的门主想让自己去理解这句话。
可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柳北朝挠了挠头,还是无法理解,他又看了看眼前的柳沉舟,撇撇嘴跟了上去。
柳沉舟见柳北朝跟了上来,问道:“想明白了?”
“没有。”柳北朝爽朗地笑了一声。“我跟着您走就行了,其他的事想太多也不好,我完全相信您的判断。”
“不动脑是会吃亏的。”柳沉舟看着柳北朝的笑脸,说话似乎另有所指。
但柳北朝不在乎,他依然扬起一张笑脸,灿烂的甚至让柳沉舟有些目眩神迷:“没关系,我在这个世上只有您这么一个哥哥了,也只有您这么一个亲人,我跟着您就行了。”
“无论未知?无论危险?”柳沉舟狐疑。
但柳北朝却笑得更灿烂了,他给了柳沉舟一个更加确定的答案:“无论生死,哥,我完完全全信任着你。”
柳沉舟听后并没有再说话了,他看着柳北朝这张灿烂的笑脸,突然觉得身体里有一种奇怪的地方在隐隐作痛。
——好疼啊。
——好奇怪啊。
柳沉舟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被什么力量攥紧,让他有些呼吸困难。
“柳门主,怎么了?”柳北朝见状,连忙关切地走了过来,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柳沉舟。
“……我觉得胸闷。”柳沉舟想了想,还是如是说了感觉。“北朝,我们暂时休息一下。”
“好。”
柳北朝扶着柳沉舟靠墙而坐,二人终于休息了一下,柳北朝也没有多问,只是一直关切地看着柳沉舟。
不知为何,柳沉舟觉得柳北朝的脸有些过于刺眼了,他移开了目光看向了走廊的深处。
‘真奇怪。’柳沉舟想到。‘为什么我在这个时候忽然觉得……比起柳北朝这种好用的工具而言,那片未知的黑暗更能给我安全感呢?’
柳沉舟的情感正在萌芽,而尧庚年这边则直接陷入了情感危机。
此时此刻,南城后山。
尧庚年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声音的发源地——那是一个湖中岛,他们在湖水的对岸停下了脚步,并不是因为不知道如何渡河,而是被眼前的镜像所震撼到了。
放眼过去,这片湖岸上满是血腥,他们都没有遵循天道的法则变成书,而是实打实的被什么东西撕碎了,血与肉泼洒在这片大地上,看起来一片狼藉。
而就在这不远处,被湖水环绕的小岛上有一片竹林,而竹林里回荡着那诡异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下,显得额外恐怖。
——不可直视天道,不可忤逆天道,不可利用天道,不可超于天道……
——它,将改写这一切。
——它来自于坟墓,它的躯体中满是蛀虫和秽物。
——它的眼里没有一丝生气,它的皮肤没有一点温度,它的胸膛没有一次心跳,它不知痛苦为何物。
——它的心火像夜空一样空洞黑暗,它的元魂像残月一样不全,它嘲笑凡人的长生梦,鄙视凡人的野望,因为这些,统统都只是它悠久一生的陪衬品。
——因为永恒所以长久,它将行走于大地,吸允着生命醇香的鲜血,吞噬着被诅咒的累累白骨……
这些话反反复复从那片湖中岛的竹林里传出来,结合这血肉之地,看起来额外血腥与诡异,几乎像是一个邪教现场了。
“我靠……这什么东西啊?”
江铎只是一个修仙狂客,他自诩自由,也做过一些‘不那么善良’的杀人勾当,可就算如此,当他看见这一片血肉之地的时候,也情不自禁扭头呕了出来。
顾念的情况也差不多,甚至比江铎还糟糕,因为当她闻到这股恶臭的血腥味的时候就先走一步,去草丛后面干呕去了。
对比江铎与顾念,尧庚年、言灵儿和白听雨的反应就额外的……镇定。
白听雨还好一些,她看见这骨血只是厌恶地皱了皱眉,用手掩住了口鼻,看起来虽然不排斥这些血腥的东西,但很讨厌这些腥臭难闻的腐烂气味。
言灵儿呢?
言灵儿神色正常,也没用手捂住口鼻,因为她早在察觉不对的时候把自己的嗅觉感官给闭合了。
不过……
言灵儿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自己身旁的尧庚年,伸手拍了拍他,问道:“尧哥儿,你不嫌弃这个地方腥臭难闻吗?”
“腥臭难闻?”尧庚年疑惑地看向了言灵儿,十分自然地问道:“什么腥臭难闻?这些东西还散发味道了吗?我什么都没闻到啊。”
“……”
这话一出口,尧庚年才注意到白听雨的动作和言灵儿愣怔的目光,随后,他就怔了一下。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意识到自己的嗅觉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