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看似人模狗样、实则狼心狗肺的东西, 萧绰这一榔头挥的毫无心理负担。
拜托,原主是你的救命恩人嗳!
什么叫救命恩人?
你娘生你出来,也不过是给了你一条命而已, 现在有人在你即将咽气的关头救了你, 把你从阎王殿拖回来,且这个人还不是你娘, 跟你没什么血缘关系,这样恩同再造的情谊——你他妈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居然恩将仇报?
这是人干的事吗?!
垃圾东西, 赶紧死了拉倒!
萧绰上辈子就是个骑马打猎、身体倍棒的草原女子,这辈子萧宁宁虽是相府嫡女,但却早早被父亲赶出家门, 颇受了些风霜苦楚,身体素质远胜于娇养于深闺之中的千金小姐。
这一榔头下去,白眼狼脑袋给干了个稀碎, 她转着眼睛看了周遭一圈儿, 见四下无人,便提着榔头近前,试探着在白眼狼怀里摸了摸, 却没发现什么书信印鉴之类的东西, 看样子,是无法从这具尸体上得到对方的身份信息了。
萧绰见状倒也不觉得惋惜,四下里打量一遍, 视线便落到了不远处的柴堆上。
她拖拽着尸体丢到柴堆旁, 又将柴堆周遭一圈儿的野草拔掉往尸体上一丢, 留出足够的安全距离之后,从怀里取出火折子, 点燃了她方才□□堆成一座小山的野草。
正是深秋时节,天干物燥,一簇小火苗短暂的跳跃了几下,就像是活了过来似的,忽的一下猛烈燃烧起来。
萧绰眯着眼睛看了几瞬,确定火势不会中途熄灭,仔细观察过周遭环境之后,绕一个大圈儿,往原主栖身的住所去了。
萧宁宁的母亲早已经去世,此时便只有她一人居住在老屋中,房舍破败,摆设陈旧,一派凄清之像,堂堂相府嫡女,过得连乡野财主家的女儿都不如。
倘若萧丞相仅仅只是宠妾灭妻的话,萧宁宁倒也不至于过得这么惨——渣爹不管女儿,好歹还有外家呢!
糟糕的是外祖家先于萧宁宁母女俩遭难,甚至于那场灭门大祸本身也是渣爹连同小妾的娘家联手构陷导致。
渣爹身处朝堂之上,到底还要些脸面,前脚把岳家搞得灭门,后脚便厚不下脸皮来除掉结发妻子,便自觉“通情达理”的示意原配妻子吕氏此后不要再以萧家主母的身份执掌中馈、出门见客,老老实实呆在佛堂里念经,府里自然少不了她和她的女儿一口饭吃。
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吕氏又怎么肯继续栖身在灭门仇人家中,受妾侍钳制羞辱,任人宰割?
当下便留了一封和离书,带着女儿离开了京师平城,往吕氏一族的老家来居住。
吕氏一族在此地也算是大族,枝繁叶茂,大宗那一支被诬陷谋逆,满门抄斩,小宗却不曾遭受牵连。
吕氏作为获罪被满门抄斩的大宗家女儿,孤儿寡母来到此地,自然是不受欢迎的,只是她也狠得下心来,将带回来的嫁妆几乎尽数分给族里,打通了族内关系,成功换得了一处栖身之地,剩下的则悄悄隐藏起来,母女俩留着安身立命,以防不测。
至亲父母已经去了,娘家没人能够给她们撑腰,至于前夫萧家,不来找茬生事就很好了,哪能来给她们撑场子?
吕氏知道自己和女儿两个弱女子想要平安度日,便不能露财,故而即便身上还留着压箱底的三万两银子,也不敢显露出来,带着女儿一日日过得清贫,买了几十亩地租出去收租子,自己还带着女儿在家做绣活儿赚钱。
一个月两个月如此也就罢了,几年过去仍旧还是如此,周遭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睛就死了心——看样子真是
榨不出什么油水来了。
萧绰看了眼破败的家,再看一眼供桌上拜访的牌位,便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肚子已经有些饿了,她却没急着做饭,先将榔头上残留的些微血迹冲洗干净,再三擦拭之后,放置回了原处,这才往厨房去张罗吃的。
锅里边有早晨吃剩下的粥,旁边瓦罐里有腌制好的咸菜,她用碟子盛了些许出来,填饱肚子之后,便揣上笸箩里的鞋样子往三房婶子家那边儿去了。
三婶子没念过书,倒生就一双巧手,花样画得极其精致,十里八乡的人都愿意找她描样子,之前萧宁宁也时常过去。
更巧合的一点是,三婶子家所在的方向,正与起火的柴堆一致。
萧绰往三婶子家走了百十米,便嗅到了空气中隐约传来的烟灰味儿,再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便听见街头上婶子大娘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议论。
“里正打发人去报官了……”
“造孽啊,咱们这儿从没出过这种事!”
“知道死的是谁吗?”
“谁晓得呢,都烧糊了!”
还有人唏嘘着说:“他六叔听说柴堆着火了,紧赶慢赶的带了几个儿子挑水过去,可这时候天儿这么干,火一下子烧起来了,哪里是几担水能扑灭的。”
“现在那具死尸还能看出人形来,等那堆柴烧完,都该化成灰了!”
“嗐,幸亏烧得不是我们家柴垛……”
萧绰听到这儿,就明白了自己离开之后的事情经过,得到了想得到的情报,却也没急着回去,一脸害怕的去了三婶子家。
村子里传话快,三婶子也知道外边儿发生的事儿,见她这般情态,不免劝慰几句:“别怕,衙门会查清楚的。”
萧绰捂着心口,脸色苍白:“就是怪吓人的……”
在三婶子家坐了两刻钟,叫帮着画完花样之后,萧绰方才起身离开。
事情的发展跟她想的如出一辙。
这时节天气干燥,那把火一烧起来,轻易就扑不灭。
柴垛是六叔家的,发现起了火,肯定有人去看热闹,也会有人去告诉六叔,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即便她留下了什么痕迹,也会给抹除干净的。
至于尸体会被人发现,她也早有预料。
她力气是大,但也有限,没法将尸体扔到柴垛上,只能尽量靠近边缘,再在上边多堆干草和柴火,火一旦烧起来,马上就会引起村里人的注意,那时候尸体指定不会被烧成灰。
只是萧绰也不害怕。
即便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没被烧成灰,身上的衣服头发肯定都给烧光了,皮肉八成也糊了,那样熊熊燃烧的大火,谁会这么好心冲进去把一具烧焦了的尸体抢出来?
只会通报里正,打发人去报官。
等衙门的人来了……
怕就真是要烧成灰了。
萧绰回到家之后,反手将门锁上,烧水做饭,若无其事的进入了梦乡。
……
宋廷郁睁开眼时,只觉头疼欲裂,仿佛是有凿子击破颅骨,直入脑髓,痛不可言。
相较之下,连腹部所遭受的刀伤,仿佛也没那么痛了。
佩剑早被丢到了一边,他颤抖着将手抬起,痛苦的捂住了头。
不远处似乎有脚步声传来,那声音很轻,然而对于遭受连番追杀,几乎要变成惊弓之鸟的宋廷郁而言,这脚步声却分外清晰。
他强逼着自己手肘撑地,半支起身子,警惕而不安的看向前方。
来的是个十五六岁、相
貌极其秀丽的姑娘。
他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
宋廷郁放任脆弱浮上面容,无力的咳嗽一声,颤声道:“救,救我!”
萧绰昨晚在老屋睡下,再睁眼时,却发现自己又一次出现在了此地,低头去看手中的榔头,只有些许泥土,却没有血迹和脑浆粘连。
手指掩在衣袖之内,她不动声色的掐了自己一下。
疼。
不是做梦。
她的确回到了前一天。
时间大概提前了一些,因为死者还未昏迷。
宋廷郁等了几瞬,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女子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宛如一个聋子,没能接收到来自于他的任何讯息。
他那双令人惊艳的眼眸几不可见的闪过一抹阴鸷,语气愈发虚弱:“姑娘,救,救我……”
萧绰回过神来:“哦,来了老弟!”
她提着榔头走了上去。
宋廷郁面容俊美至极,感动不已:“多谢……慢着你想干什么?!”
砰!
脑袋瓜子给他干稀碎。
……
萧绰娴熟的用泥土蹭掉了榔头上残留的痕迹。
为求稳妥,她又一次查看过他随身携带的东西,确定与前一日相比没有什么变化之后,仿照昨天的行动步骤,轻车熟路的处理掉了尸体。
……
宋廷郁再次醒来,痛苦较之前番更盛。
上一遭他好歹还能稳住身形,将手抬起来捂住头部,然而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剧痛直接击垮了他,那感觉仿佛是一根烧红的烙铁被大力塞入脑中,脑浆都在那一瞬间蒸发殆尽。
宋廷郁狼狈的倒在地上,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开,啃了满嘴的泥,土腥味传入口中,他略微清醒几分,剧烈喘息着翻过身,忽然间一股毛骨悚然的预感传来。
他猛然回头,便见那熟悉的提榔头少女出现在眼前……
宋廷郁额头青筋直跳,强忍着将她千刀万剐的冲动,柔声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满足你的一切需求,我们来谈谈好不……你妈的——”
砰!
萧绰毫不留情的举起了榔头。
摸尸。
娴熟的处理掉尸体。
只是这一次,没等到萧绰回家吃饭,她面前便忽然间浮现出第一天抵达这个世界时的那片字幕来。
【你接连三次杀掉了你的命定男主角】
【你获得称号:男主杀手】
【男主杀手:称谓,获得后对男主杀伤力增加10%,仇恨度增加10%】
【你获得称号:碎颅大夫】
【碎颅大夫:你使用榔头作为治疗工具,凭借祖上传下来的治疗秘方进行医治,治愈率百分之百,从来没有患者反应说治疗无效】
萧绰没有过多停留,迅速将那几行字记下,便离开了案发现场。
她有种预感。
死者不会再一次复活了。
……
第二天天刚亮,萧绰就听见了敲门声。
穿戴整齐拉开门一瞧,便见门外站着一名两鬓微霜的妇人,见了她之后,怆然落下泪来:“大小姐,这些年您受苦了啊!”
萧绰:“?”
她眉头动了一下,礼貌询问:“你是?”
那妇人泪意更深,用帕子揩去脸上泪痕,更咽道:“我是钱妈妈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哦,哦哦哦!
萧绰短
暂的怔了一瞬,方才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出来这个人。
渣爹的奶妈。
“好的,钱妈妈,”
然后她冷漠的问:“你有事吗?”
钱妈妈:“……”
钱妈妈生生被她给噎了一下。
这丫头的反应,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在外边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忽然间见相府的人找上门来,她不应该跟自己抱头痛哭,倾诉这些年遭受的委屈,然而紧巴着自己,想跟自己一起回平城去吗?
这一脸没事赶紧滚,别脏了我门口的晦气是怎么回事?
钱妈妈心头生了三分火气,只是想到自己此行的来意,到底强行抑制住了,抹着眼泪道:“大小姐,您是不是还在生老爷的气呢?当年一气之下同夫人和离,老爷事后也是懊悔不已啊!一日夫妻百日恩,哪里能真的一刀两断?您更是老爷头一个孩子,打断骨头连着筋呐!”
萧绰:“没事我回去了。”
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钱妈妈:“……”
钱妈妈见状急了,下意识将手伸过去阻拦,便听“咚”一声闷响,她脸上肌肉猛地抽搐一下,脚步踉跄着退后几步。
身后的丫鬟赶忙扶住她:“妈妈,您怎么了?”
钱妈妈面容扭曲:“手,手好像被挤断了。”
因为她那一拦,萧绰的门没能在第一时间关上,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嫌恶的丢出去一句“真晦气!”,然后才毫不留情的将门合上了。
钱妈妈:“……”
你个烂了心肝的王八种子!
钱妈妈手又疼得厉害,再见这王八种子端是油盐不进,不得不铩羽而归,差人去请大夫,又着人去打探吕氏和大小姐这些年来的境遇。
听说这母女俩为了在此地安身,将家财尽散,甚至于要做绣活儿换钱,而吕夫人也在几年前病逝之后,钱妈妈就知道大小姐对于相府的怨囿究竟有多深了。
第二日再上门时,她将姿态放得更低:“大小姐,当年的事情,是老爷做的太过狠绝,伤了您的心,现在老爷他已经后悔了……”
萧绰直截了当道:“说出你的来意。”
钱妈妈感情牌打了一半儿,后边的话就生生给噎回去了,顿了顿,才道:“老爷病了,御医去瞧过之后,说是不大好,临了了,想见见您。”
你他妈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哪个男人会在踩着原配娘家的尸骨功成名就之后,回忆起自己跟原配生下的女儿啊?!
是美妾不好玩?
还是功名利禄没意思?
她心下冷笑,脸上却适时的显露出几分动容,几分怨恨:“他春风得意的时候想不起我来,现下临了了,倒生了慈父情怀!”
钱妈妈讪讪的笑,见她似有一动,又问她:“老奴已经吩咐人备好了马车,咱们这就出发?”
萧绰点点头,又说:“等我片刻。”
转身回去收拾了几件衣服,揣上那三万两银票,顺手锁上了门。
钱妈妈一路陪着她到了马车边上,萧绰打眼一瞧仪制,就知道这马车是钱妈妈自己用的,哄弄一下寻常人也就罢了,只是骗不过他。
就这,还说是来接相府大小姐呢!
萧绰心中讥诮之意愈浓,脸上却不显露,趾高气扬的瞥了钱妈妈一眼,傲慢道:“跪下。”
钱妈妈虽不是萧相爷的亲娘,却也是喂养他长大的乳母,别说是相府里的寻常仆婢了,连被扶正的继室夫人唐氏待她都很客气,几时有人
这般居高临下的吩咐过她?
钱妈妈眼底不禁显露出几分恼色,恨恨道:“大小姐,你要知道,我可是……”
萧绰:“是啊是啊,我知道,你不就是个奶妈子吗!”
钱妈妈:“……”
钱妈妈简直要憋屈死:“我可是奶过相爷的——”
萧绰:“你就算奶过拉车的那匹马,也碍不住你是萧家的奴才,叫你跪下,委屈你了吗?!”
钱妈妈还待分辩,萧绰已经变了脸色,疾言厉色道:“你不是来接我回去看我爹的吗?为什么故意拖延时间?你是不是想叫我爹死不瞑目?!好啊,你这老东西好狠毒的心肠——”
钱妈妈:“……”
钱妈妈忍着心火跪了下去:“都是老奴不好,大小姐息怒,咱们赶紧……”
后边那句话还没说完,她便觉背上猛地一沉,再一抬头,正看见对方沾着草灰的鞋底。
钱妈妈猛地反应过来,恼愤欲死:“你!”
萧绰踩着她的背上了马车,眸光冷飕飕的瞥她一瞥,随手放下了车帘:“出发!”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