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半个月,终于到了秦国的都城——越城。
中土诸侯林立,秦、唐、玉、方、夏、陈、吴七大国互相制衡,还有众多的小国各自依附七大国。秦国兵强马壮,唐国商贸繁荣,玉国盛产矿石,方国领土最广,夏国林木繁茂,有天支山这一自然屏障,陈、吴两国接壤,互为姻亲,故来往密切。
身为七大国之一的秦国都城,越城的繁华自然不必说。秦国兵强马壮,是七大国中军事力量最强的国家,一百多年来,虽战事连连,但是秦国并未吃过什么亏,在七大国中算是比较太平,是以夹在大国间战祸不断的小国百姓都携家带口地前往秦国。
一开始秦国对这些难民还是门户大开的,毕竟七国之间的竞争,人口也是重要的一项,可后来弊端渐渐凸显,小国经济落后,民风尚未开化,众多的难民不懂律法,举止野蛮,常常与秦国百姓发生冲突,给社会治安带来冲击。
秦王再三思考,颁下一条禁令,别国百姓不得擅改为秦国籍贯,不得在都城久居,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许多百姓将自己女子嫁给秦国百姓,也就自然而然得到了秦国的居住证。秦王逼不得已,只得颁下秦国男子不得随意迎娶他国女子的令条,这才断了难民涌入秦国之心。
进越城之前,青吟特意为我们置办了一身体面的行头,好断了城门守卫猜忌之心。我平时木钗素衣惯了,今天被青吟按在梳妆台前,扑粉,描眉,将青丝盘起,上面缀满珠钗,照镜子时我自己都愣住了。
“阿沅姐,你可真好看。”镜子里青吟站在我身后眉眼弯弯。
“多亏了你这双巧手。”我站起身,低头看了看繁重的紫罗苏锦对襟长裙,“穿上这身走路还挺辛苦。”
“哎呀,难得打扮一回,阿沅姐,我们快出门吧。”青吟穿着青烟罗裙,梳着俏皮的双平髻,眼里闪烁着明动的光彩。
笑着摇摇头,这么多年来,我一心扑在齐非哥哥身上,都快忘了自己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姑娘,胭脂首饰也该是心中所爱。青吟花了这么长时间打扮,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想出去展示展示,我拉过她的手。
“知道你心急想让韩大哥看看,我们走吧。”
青吟抽回自己的手,羞色攀上耳根,软软地嗔了我一眼。
“姐,你说什么呢,不跟你说了。”她转过头,快步打开房门,谁知道韩侗刚巧在门外准备叩门,青吟垂头疾奔,正好与他撞了个满怀。
我走到门口笑盈盈地看着他俩,青吟急忙站直,退了两步,结结巴巴:“你没事儿干,站这儿干嘛!”
韩侗愣了一下,才看向我。
“我是来看看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都准备妥当了,你看看青吟的巧手,我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韩侗淡淡笑了笑:“庄主本就天生丽质。”
“哟,原来你也会说好听的。”青吟又呛了韩侗一句。
韩侗转头望着青吟,一言不发,青吟本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在韩侗的注视下气焰慢慢消了,甚至露出了一点儿小女儿的娇羞。
“嗯,现在这模样才对得住你今日的明艳动人。”韩侗点了点头,“我去备马,准备进城了。”
青吟呆呆站在那儿,缓缓转头问我:“他刚刚说什么?”
我挑挑眉,径直从她面前走过去。
“夸你明艳动人啊。”
走了十几步,身后还是没动静,我转身大喊:“傻丫头,上路了。”
托这身华服的面,守城门的士兵并没有为难我们,稍稍看了几眼就通行了。
正准备上马车,突然听到后面一阵喧闹,寻声望去,是城门守卫在为难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伯。
“去去去,又是想进城的刁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士兵手一挥,将老伯推到一边。
老伯稳住身子,又转过头来把住士兵的胳膊。“老朽当真不是刁民,是有急事才要进城的。”
守城士兵一把推开老伯:“我告诉你,再啰嗦,小心我抓你蹲大牢。”
“陈伯,你再这样吵吵闹闹,可要丢了我唐国人的脸面。”
我徐徐走过去,停在士兵面前,眼神在老伯身上顿了一下。
转过身,笑靥如花:“这是我的家仆,一个月前他离府办事,没想到竟在这儿遇上了。”
青吟伶俐,立马领会我想帮老伯解围,忙上去扶住老伯:“陈伯,你不是去江州采办么,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士兵狐疑地看了看我和陈伯:“他真是姑娘的家仆?怎得穿的如此破烂。”
“恐怕我这家仆一个月来受了不少苦楚。”我说着望向老伯,“陈伯,莫不是路上遭了强盗。”
老伯微微一愣,便立马领会。“我本来采办完从江州回来,谁料到路上遭了贼人,我身无银两,一路行乞才来到越城。”
“为什么不去别处,却偏来越城。”守卫拿着长矛的手抬了抬。
“江州本就离越城近,陈伯路遇强盗,辗转来到越城也并不奇怪。况且陈伯走时便知我过几日要到越城谈一笔生意,他来投奔我,并无不妥。”
我这一番话滴水不漏,城门的守卫也无话可说,可看他们的样子,又不甘心就这样放我们进城。正僵持之际,从城门内跑出一个小兵,对着守卫耳语了几句,守卫听完吃惊地看了小兵一眼,转过头来却像是换了一个人。
“姑娘见笑了,我们也只是按规矩办事,多有得罪。耽误了姑娘的时间,我给您赔个不是,已经没事儿了,姑娘慢走。”
“无妨,你们也只是依章办事,陈伯,我们走吧。”青吟扶我上了马车,韩大哥扶陈伯坐在车头,我轻轻掸开一点儿车帘,看见守卫仍然望着我们,似是在想什么。
进城后,韩大哥熟门熟路地找到一间客栈,安置妥当后,我来到了老伯的房间。青吟已经为他添置了一件新衣,老伯换上后精神了不少,透着一股儒雅之气,他见我站在门口,忙邀我进屋。
“老朽多谢姑娘解围。”他双手平举胸前,正打算给我行个揖礼,我忙双手扶起他。
“我不过说几句话罢了,老伯客气了。”
“若不是姑娘,老朽只怕会误了大事。”
“出门在外,谁都会遇上难处,能帮一下就帮一下。现在天色晚了,老伯不妨先住下,明日一早,我让韩侗送你离开。”
“也好,老朽叨扰了。”
“客气,那老伯你早些歇息,我就不打扰了。”我颔首笑笑,便转身往屋外走。
走到门旁,身后传来老伯的声音。“姑娘是如何知道老朽是唐国人?”
我侧过身子,转头望着老伯莞尔一笑:“老伯虽然衣衫褴褛,但依稀能看出是唐国服饰,且唐人多经商,商队遍布中原,所以唐人的鞋较之其他几国略有不同,鞋颈略窄,鞋底略厚,便于长途跋涉,是以我猜测老伯是唐国人,且唐国繁荣,说是唐国人守卫才不会为难。”
老伯略略惊诧,转而笑着点点头:“姑娘真是心细如发,聪慧过人,老朽佩服。”
“老伯过誉了,不过是细心观察罢了。”我点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回到房间,心中隐约有些不安,摇头笑笑,也许是我思虑过多。
身后传来脚步声,想来是青吟给我送药来,转身道:“青……”
还未说出口,只觉得颈上一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