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感动还来不及

夜，青翠宫。

娇媚的美人对镜兀自梳妆，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乌黑亮丽的发，模糊不清的铜镜里倒映出她略有些得意的面容，嘴角正勾着一抹笑意。

宫女见她深夜不睡觉还坐在这儿梳妆，莫名觉得这幅画面有些瘆人，她忍着内心的古怪开口，“娘娘，这么晚了，您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等人呐。”笙妃弯着嘴角笑了一下，神情竟有些愉悦。

宫女心里的古怪更盛，身子轻轻一颤，小心翼翼地问，“等……谁？”

笙妃回过头来望着她，原本清澈的眸里渗出点点漆黑，盈着一股说不出的媚态，好看是好看，可总感觉，有些违和。

宫女突然意识到哪里违和，白日里的笙妃娘娘总是一副不知世事的模样，漂亮中带着一股天真无辜，却有些刻意，就像流于表面的，而夜里的她，却有些不一样。

她注意到，娘娘特别喜欢照镜子，还时常摸着自己的脸，对着镜子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她笑的时候，镜中的人也跟着笑，就好像……就好像这张脸本不是她的！

宫女被自己这荒谬的想法震惊，打了个激灵，她盯着笙妃娇美的脸蛋，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怎……怎么可能呢？

她暗暗唾弃自己太过疑神疑鬼。

笙妃直勾勾盯着她，突然幽幽地开口，“芍药，你在想什么呢？”

她声音很轻，落在寂静的夜里有股诡异的空灵，芍药面皮一崩陡然回神，对上笙妃漆黑如墨的眼珠，她汗毛倒竖，却强行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语气如常地答道，“奴婢在想，娘娘打扮的这么漂亮，可惜，可惜陛下却看不见……”

笙妃闻言，顿时垂眸娇媚地笑起来，她咯咯地笑着，摇了摇头，“不可惜。”

芍药刚松了口气，闻言不禁露出困惑的眼神，“为什么？”

染着鲜红蔻丹的指尖慢悠悠划过嘴角，她笑容笃定，眸光闪烁着意味深长，“今晚他会来的。”

芍药想询问原因，时辰已经这么晚了，李公公也没有提前来通知过，娘娘怎么知道陛下今晚会过来？

再者，今儿个是十五，虽说往常十五陛下也会来青翠宫，可那是因为皇后娘娘不在宫里。

如今皇后娘娘回了宫，按照惯例，初一十五陛下都会去皇后娘娘那里，笙妃娘娘哪来的自信陛下会不顾皇后娘娘脸面，转而来青翠宫？

虽说这几年，她家主子的确得宠……

可她总觉得，这种宠爱有些虚无缥缈，就像泡沫一样，一戳就破，因为陛下看主子的眼神里……从来没有过爱意。

芍药有些惶恐，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可她只是个普通的宫女，她也只想安安分分活下去。

她看着自家主子笃定的神色，默默把疑惑咽了回去。

在宫里，知道太多的人往往都活不了太久。

夜色漆黑如水，蜡烛一点一点燃烧着，爆出啪嚓的火花，烛光摇曳着，在墙上拉下一道长长的影子，芍药时不时瞧上一眼，心里有些不安。

就在这时，青翠宫门口传来一阵匆促的脚步声，芍药仔细辨认了一下，顿时打起了精神。

回头一看，笙妃也听到了这串脚步声，慢悠悠地从梳妆镜前站起身，嘴角勾起得意的笑走到大殿中央，朝她递了个眼神。

芍药如梦初醒，连忙出去开门。

已经有小太监将院门打开，来人正是李明德，他行色匆匆进来，脸上神情平静，却没了以往的笑意。

径直掠过芍药，他脚步匆忙朝里走，正好撞上里面的笙妃，大半夜的，对方收拾的漂漂亮亮，俏生生站在那儿，李明德神色有些意味深长，他由上而下打量了一眼笙妃，心底不由嘲讽，嘴角却勾起一抹弧度，“哟，笙妃娘娘还没歇下呢？”

笙妃眨眨眼睛看过来，眼神添了抹担忧，“本来是要休息的，可想到陛下往日都会过来，便想着再等一会儿。”

说罢，她恰到好处地停下，微微垂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莫名有些惹人怜惜。

李明德闻言也露出不忍的神色来，“真是可怜笙妃娘娘一片心……”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想来陛下心里也惦记着笙妃娘娘您，特意派奴才来接。”

“接？”笙妃眼神困惑，嘴角扯出一抹笑，“陛下他，今晚不来青翠宫了么？”

李明德笑眯眯地一甩拂尘，“陛下今晚有事挪不开身，所以只能麻烦笙妃娘娘您走一趟了。”

笙妃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不过转而释然，没关系，能去乾清宫留宿，说出去也是独一份了。

总之，只要今夜陛下是和她待在一起的，明天一早皇后不得宠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后宫。

到时候……

思及此，笙妃眼里划过一抹嘲讽，皇后又怎么样？

不一样要被她踩在脚下！

一想到能看到李若烟那张脸露出愤怒的表情，她心里就痛快极了！

笙妃坐在辇轿上，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不过很快，她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看着周围不断变换的景色，笙妃探出头迟疑地叫住李明德，强行压下心头的不安，“李公公，这好像不是去乾清宫的路？”

李明德放慢了脚步，和她并肩而行，脸上依旧挂着那挑不出错的笑，他有些讶异地瞧了眼笙妃，“奴才也没说是去乾清宫啊！”

笙妃脸色微变，却稳住了声音，扯了扯嘴角，“不去乾清宫，那我们去哪儿？华清池？”

李明德有些古怪地瞟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们这是去坤宁宫。”

笙妃心里一个咯噔，脸上的笑摇摇欲坠，“可，那不是皇后娘娘的寝宫么？本宫这会子去，怕是……不太方便吧？”

李明德笑眯眯地看着前方的路，语气带着安慰，“笙妃娘娘无需多虑，皇后娘娘最为大度，区区小事，不会介意的，她感动还来不及呢。”

感动？？？

笙妃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脸色白了又青，难不成，陛下还要当着皇后的面和她腻歪！

李若烟真的会感动吗？

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