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阴暗的一面

回到坤宁宫后，若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将事情大概的经过告诉楚逸轩。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她没有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将对方列为可以依靠信赖的人了。

在她谈及到明知道事情不对劲的时候，却还是选择一探究竟，楚逸轩眸光一沉，眼底划过晦暗的光，他抿了抿唇开口，语气微沉，“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不要冒险。”

在若烟微怔的目光中，他神色凛冽，深邃漆黑的眼底却涌动着莫名的温柔，“在任何时候，我都不希望你置身于危险之中。”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过一样，引起一阵酥麻的颤栗，若烟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不是羞怯，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惶恐。

她从前都是一个人，有了家人以后，把家人当做自己的全部，饶是如此，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全身心的依赖谁。

毕竟这世上没有谁会理所当然的对一个人好。

她不觉得，除了家人之外，有一个人会一心一意，毫不犹豫的站在她这边，给她明目张胆的偏爱。

在此之前，她甚至都不觉得，自己值得被爱。

她不确定那是不是爱，她也不敢去尝试接纳，怕会沦陷，也怕迷失自我。

更何况，她和楚逸轩，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是书里的大暴君，她是穿成炮灰，注定会被他赐死的人。

横在他们之间的，不只是她的胆小犹豫，还有宿命的羁绊，尽管他目前并没有表现出对她任何的恶意，可冥冥之中始终有个声音一直提醒着她，往前一步，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若烟眼底的光倏地黯了下去，突然觉得有些疲惫。

她有些逃避地别开头，仓促地扯了扯唇角，“多谢陛下关心。”

声音略冷淡，这一丝冷淡被楚逸轩敏锐捕捉，他无意识皱了皱眉，转而一想，可能是经历了这些糟心事，有些疲乏和惶然。

他不禁有些好笑，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势，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少女，遇到事也会惶恐茫然。

之后的对话，若烟神色如常，可她自己却知道，有什么东西隐约变了。

她并没有隐瞒遇到沈千华的事，原来她并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妥，二来即便她不说，到时候楚逸轩也会从影十一的嘴里得知。

说到这儿，若烟停顿一下，微微拧眉，“我觉得这个沈世子有些不对劲，他出现在那里，未免也太巧了。”

楚逸轩眼神微动，“你怀疑他？”

若烟没注意到他情绪的不对，只是自顾自的继续，“我并不觉得这件事情和他有关，可是此人亦正亦邪，总给我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她皱着眉下总结，“总之，不得不防。”

说罢，她看向楚逸轩，却见对方嘴角正挂着一丝堪称愉悦的笑，不由疑惑地皱了皱眉，“陛下？”

楚逸轩回神，深深瞧了她一眼，眼神讳莫如深，“你说得对。”

若烟：？

他煞有介事地点头，神色郑重，“此人不得不防。”

若烟莫名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可转而一想，楚逸轩肯定比她更了解这京中的局势，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他心里肯定明镜似的。

如此一来，他微妙的态度也有了解释。

这个沈世子，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人！

她放下心来。

楚逸轩确认若烟没事之后，并没有在坤宁宫停留多久，他还要去处理这件事的后续，比如那几个抓回来的人。

思及此，他微微眯了眯眸，眼底划过一道冷厉的光，转身朝着牡丹吩咐，“好好照顾你家主子。”

牡丹自然点头恭敬称是。

楚逸轩的目光掠过绣春，微一顿，对方几不可察地点头，他朝着若烟，状若不经意开口，“你这个宫女，瞧着倒是机灵。”

若烟眼神似笑非笑，“陛下若是瞧上，也可以借您一用。”

他面不改色地点头，“待会儿把人还你。”

牡丹瞪着眼睛一脸不忿。

陛下什么眼神儿，有她在，居然夸绣春机灵！

那丫头长得一脸木楞样哪里机灵了？

机灵这个词，不是用来形容她的嘛？

陛下的眼睛铁定是瘸了！

——

“说罢。”

楚逸轩漫不经心侧眸，一撩衣袍坐下，神色是之前没有的冷冽。

绣春垂下头条理清晰将当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语速很快，全然没有平时的木楞。

“属下当时追到一半察觉到不对，便掉头回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只怕这背后的人是冲着皇后娘娘来的，和之前的那批贼人不是同一批人。”

绣春皱着眉说完，便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额角滑下一滴冷汗。

白皙修长的指节轻轻敲击着冰凉的大理石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一下一下，莫名让人心里一紧。

从那位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势威压如有实质一般，沉重的令人喘不过气来，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猛地收紧。

饶是绣春平日里素来沉稳，此时也忍不住两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埋下头闷闷道，“属下保护皇后娘娘不利，请陛下责罚！”

这次的确是她轻敌了，她以为有影十一在娘娘身边，便不会出什么差错，心里难免放松警惕，这才中了那人的计。

如此低级的错误，对训练有素的金吾卫，简直是不可饶恕的失误！

皇后娘娘固然是个极好相处的人，不会轻易苛责下人，在她身边伺候几乎没什么压力，绣春的性子也跟着惫懒了些。

可她却忘了，这位年轻的陛下，是多么严酷冷厉的人。

能年纪轻轻坐稳皇位，掌管整个金吾卫，他所倚仗的，从来不是身后的太后和那些保皇党朝臣！

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不知过去多久，绣春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楚逸轩才缓缓开口，投来轻缓冷寂的一眼，“你可知道，若不是因为你在皇后跟前伺候，此次失误，足以你去昭狱走一遭？”

昭狱，比慎刑司还要可怕的存在。

金吾卫进去一趟，出来少说要在床上躺几个月。

绣春咬了咬唇，脸色惨白，头重重磕下去，“属下谢陛下宽恕。”

因为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怕对方疑心，她才侥幸逃过这一劫。

这大概是陛下最后的仁慈。

毕竟在皇后娘娘那里，他还要做个光明磊落，温柔仁慈的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