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一看,手上烫出来五六个水泡,尤其是大母指,都快烫熟了,“小二,这茶壶怎么回事?”
李道宗慢悠悠的走到桌边,伸手指了指茶壶和桌子上的毛巾。
直到此时,韩商言才发现茶壶上贴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为了保证茶水不凉,铜壶加热过,请小心慢拿,垫上毛巾再倒茶,如不听劝告,烫死烫伤,后果自负。
韩商言想发火,却不知道用什么理由,这字条还挺大,总不能说他一直在看小妇人,没有看见纸条吧!
于是从凉茶壶里抓出来一块冰块握在手中,垫上毛巾,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装作漫不经心的开了口,“门口的妇人,是你们老板娘吗?”
宋刚“嗯”了一声,便不肯再多说一个字,拿着毛巾开始擦拭桌椅板凳,仔细看,会发现他的两个嘴角都翘着,眼睛中也带着笑意。
李道宗虽然极力忍着,不过嘴角也勾了起来,抓起一把瓜子,站在茶馆门口,边磕瓜子边和老板娘聊天。
两个人说话声音很小,韩商言竖起耳朵来,也听不清楚两个人在说什么。
本想等老板娘进茶馆,仔细看看她,可是老板娘却一直站在外面。
宋刚一直盯着韩商言,见他已经喝了四壶红茶,给李道宗使眼色。
李道宗便开了口,“老板娘,今日天气不好,估计不会有客人上门了,您回去休息吧,小的和阿三守着店铺就行。”
老板娘也没有回头,喊了一句,“阿三,你和阿四好好守着店铺,我先回去了。”
听见老板娘说话的声音,韩商言差点掉眼泪,声音和凤鸣太像了,
“客官,还加水吗?”
“不了,老夫也该回去了。”韩商言说完,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递给李道宗,转身离开了茶馆。
转天下午一点多,韩商言又来了茶馆,这次是带着张副官一起来的。
韩商言点完茶,鬼头鬼脑的在店里查看一圈,却始终没有看见老板娘,忍不住开了口,“你们老板娘今日没来店铺吗?”
“唉!”
宋刚叹口气,“昨日受了风寒,在家里休息呢,什么时候养好了,什么时候再来铺子里。”
韩商言点了点头,喝了几口茶,转身离开了茶馆,边走边训斥张副官,“就你大惊小怪,非说是有人设局。
人家就是长得有些像凤鸣,又赶巧在咱们韩府附近开了铺子。
如果是有人设局,这妇人昨天就过来和老夫搭话了,今日也定会在店里等着老夫。”
张副官也觉得可能是他多想了,于是也没有再说什么。
韩商言每天都到茶馆里喝一壶茶,六天后,才看见老板娘出现在茶馆里,不过一直在柜台里低头坐着。
像是怕着凉一样,在脖子上围着毛线围脖,连下巴都包裹上了,头上还戴着帽子,遮挡住了眉毛和眼睛,她又一直低着头。
别说是老眼昏花的韩商言了,就是眼神好的张副官,都没有看清楚这个女人长啥样。
见这个女人穿着一件紫色旧袄子,下身穿着一条黑裤子,放在柜台上的手,也长满老茧,张副官才算是放了心,看来确实是他多想了。
老板娘在柜台翻看一下账本,低声吩咐伙计几句,就离开了茶馆,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韩商言。
而韩商言却像是上了瘾一样,每天下午一两点钟,都到茶馆喝茶,偶尔能看见老板娘一个侧脸,有时候只能看见一个背影。
这天,韩商言一离开,宋刚忍不住说话了,“李老先生,咱俩都伺候老王八犊子一个月茶水了,啥时候给他下套啊?”
“快了。”
三天后,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冲进茶馆中,对着柜台里的老板娘,就是一个嘴巴子,“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白眼狼,咱爹病的都起不来床了,找你要两钱看病,你都推三阻四的,咱爹算是白生养你了。”
老板娘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大哥,上个星期,我不是刚给家里送两万块钱吗?”
汉子的眼睛立马瞪了起来,“两万块钱哪够花的,要给爹买药,你侄女也要交学费,你嫂子相中一件大衣,又花了三千五,两万块钱早花光了。
你再给我拿两万,我要和朋友出去喝酒,兜里一分钱都没有。”
“大……大哥,茶馆生意不好,我……我手里没有钱,前些日子又病了,花了一些钱看病,现在兜里就四千块钱,你先拿去花吧!”
“啪!”
汉子抬手又抽老板娘一个嘴巴子,“死白眼狼,你打发乞丐呢?四千块钱,都不够我一顿酒钱。
你今天要是不拿出来两万块钱,我把你茶馆砸了。”
“老夫看谁敢放肆。”韩商言双目圆瞪,气得全身直哆嗦,“堂堂五尺高的汉子,不自己赚钱养活家人,逼迫外嫁女养你们全家,你还要脸吗?”
“哎呦喂,我说白眼狼底气这么足呢,原来是找了一个老相好,老子找自己妹妹要钱,关你屁事。”汉子说完,还伸手推了韩商言一把。
“大胆!”
韩商言怒吼一声,便有两个护卫冲了进来,对着汉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老板娘双眼一翻,便晕了过去,宋刚赶紧将老板娘扶进包间,撒腿就跑出茶馆,几分钟后,拉着一个老郎中跑了回来。
韩商言吩咐护卫将汉子扔出茶馆,便来到包间外面,在门口走来走去,隐隐约约听见郎中说什么营养不良,低血糖,血低也有些低,叮嘱病人多吃有营养的食物,还叮嘱病人多休息。
宋刚将老郎中送出茶馆,回到店铺后,又对着韩商言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韩商言问到底怎么回事,宋刚眼圈一红,叹口气,却什么都不肯说,只说没什么,便去忙了。
两天后,韩商言刚刚起床,就听见府外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声音竟是茶馆老板娘在哭。
韩商言连外套都没有穿,直接跑了出去,就见茶馆已经被大火烧成了废墟,两个伙计一脸黑灰,和老板娘一起坐在地上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