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
张继便醒了,第一件事就是给伤者检查伤口,然后小心翼翼,进行换药。
黑衣女子静静看着他,完成这一切。
张继朝着她点了点头,在纸上写:“我去做饭。”
黑衣女子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去。
半个钟头后,张继端来一碗小米粥,一碟花生米,一碟酸菜,一碟海带丝外加一盘热腾腾的土豆丝炒肉。
黑衣女子本来不想吃的,可是一番激战奔波下来,还真有些饿了。
她刚准备吃却见张继已经要转身离开。
当即拦下张继,在纸上写:“一起吃吧。”
张继对她笑了笑,回写道:“我已经吃过了。”
黑衣女子就任他离去,看着盘子上的小米粥上凝结着一层油皮,回忆了一下,自从进入守灵卫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吃饭了。
她走出房间,却听到楼下厨房,有人哧溜哧溜喝着小米粥,她轻轻一探,见张继正站着拿着筷子,夹起酸菜跟海带丝搅拌在小米粥。
时不时用手抓起一小把花生米,塞嘴里,吃得贼香。
回到房间内,她拿起银针,确定没毒之后这才开动。
这花生米入口酥脆,香味浓郁,咸淡适中,酸菜爽口,海带丝带着些许辣味,入口软糯,小米粥香滑浓稠,她很快吃得精光……
不久后,张继就来收盘子。
伤者病情稳定,他就没有继续呆在房中,而是继续熬药。
清晨七点多,就有一些人来到那房间探望伤者,来去匆匆。
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前后走了几波人,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是不走正门,从天而降。
面对询问,黑衣女子也是如实回答,伤者由于还在昏睡当中,来访者很快就离去。
直至正午时分伤者醒来,林承明这才给他号脉,接下来自是帮他排除残留在体内的余毒。
张继则是在承明正堂接待要来看病之人。
半个小时后,一男一女踏入承明堂。
对于女子,张继并不陌生,正是周俊的媳妇,杨丽。
她身边跟着一名男子,衣着华贵,两人举止亲昵。
杨丽看到张继之后,她本能哆嗦了一下,对着旁人道:“表哥,我们改天再来吧。”
“怎么了?保胎药可是一刻都不能耽误。”男子笑道。
“那个二傻子,就是跟周俊一起长大,是个聋哑人。”杨丽知道,虽然张继是个聋哑人,但如果自己在这里开什么药,是做什么用,肯定就知道了。
“怕什么?你怀的是我的孩子,就让周俊好好戴着这顶帽子吧。”男子听到张继是个聋哑人,就更肆无忌惮了。
“虽然周俊是个窝囊废,但谁让我爸看上他了,此事还不宜闹大,真捅到我爸那边去,局面你控制得了吗?”杨丽也不傻,闹大了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好吧。”男子脸色变了变,心中有些不爽,说起来杨丽她爸也是靠自己爷爷才能够成为武装司后勤组长。
不过终究是长辈,真闹起来对自己的确不利。
可这一切都被张继听到,他咬牙切齿,眼下自己拿他们根本无可奈何。
他与杨丽两人眼神碰在一起。
杨丽对他笑了笑,走上前来,在张继身前那一张纸上写道:“这是我表哥,周俊认识的,听他说你在这里工作,我们路过顺道就来看看。”
张继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在上面写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林先生在里面治病,你们可能要稍等一会儿。”
“不用了,我们四处走走,你好好工作。”杨丽写完后,笑了笑,转身离开。
张继也笑着目送他们离去。
“真是一个二傻子,这林先生也是脑子短路了,怎么招一个聋哑人在医馆?太不方便了。”男子鄙夷道。
“看他可怜呗,还说我跟他是一家人,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杨丽冷斥一声,自顾自离去。
张继神色渐冷,他只觉得心头一股怒火,压得自己心中不畅。
走到承明堂的门口,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知道周俊当了兵,时间就由不得自己,这件事,要怎么说?怎么处理才好?
年底了,街道上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都挂上了春联,寒冷的冬天多出喜庆的氛围。
此事若是闹起来,奶奶是别想过个好年了。
就在这时,有人搭了搭他的肩膀
张继吓了一跳,转过头去,黑衣女人手里拿着药方。
他心中会意,立即去抓药。
黑衣女子看向刚刚离去的那一对男女,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犹豫:“要不要告诉这个少年?”
“可是他手无缚鸡之力,有口难言,还是不给他徒增烦恼了。”
她站在张继身旁,亲自看着他抓药,从头到尾都得盯着,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张继听到女子的心声,不由得一怔,不过很快他继续抓药,伤者要尽快排出体内的余毒,如果时间久了,对他身体将会造成更大的损伤。
从抓药到熬药,女子至始至终都在张继身旁,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熬好后,张继将药碗端给女子。
她接过之后,便回到病房当中。
张继知道分寸,伤者身份不一般,他醒来后未必希望有陌生人在旁。
哪怕自己是聋哑人。
黑衣女子能够照顾他,自己保持距离是最好的,也不至于惹来祸端。
这个时候,张继的手机震动,是奶奶发来的短信:“你这孩子,怎么不回奶奶?那女病人,你觉得如何?”
“手很好看,也挺能吃的,感觉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张继有些错愕,看着短信记录,自己并没有不回。
不过他估计今天还得住在医馆,当即又发送短信:“晚上可能还得在这里照顾一晚,明天就能回去。”
很快,奶奶就回复了:“能吃好啊,身体健康,有点眼力劲呀,家里不用你担心。”
对奶奶而言,这是第一次有女孩拿张继的手机,跟她说话。
不多想是不可能的。
“放心。”
天色渐暗,林承明见伤者情况已经稳定,自己就不用住在医馆,不过还是让张继留在这里,帮忙照看。
他拿出一本书,是关于针灸的,拿到张继面前,让他没事可以看看。
昨夜的表现,让林承明觉得他也许在这方面有天赋,也是一种尝试。
张继拿着书,欣喜若狂,连连行礼。
林承明只是笑笑,摆手后离去。
张继关门后,原本想迫不及待翻书看。
见晚饭时间到了,赶紧去做饭,同样熬小米粥,但这一次给他们弄了两个肉包子,一盘青椒炒牛肉,番茄炒鸡蛋,伤者现在最多只能够吃点流食,大部分都是给黑衣女子做的。
毕竟她的食量确实不小。
他端着晚餐,在门口敲了敲门,女子出来接过餐盘。
张继对她笑了笑,转身离开,回到厨房。
他抓起一个肉包子,来到正堂一尊铜人面前,看着上面所标注的穴道,一边吃一边看。
待到吃完后,拿起平时用的针,进行练手。
那一夜,林承明在看伤口的时候,内心对伤势的判断,在哪几个穴道,能够止血,张继记得清清楚楚。
他如今只想尽全力多学一点本事,翻开林承明给自己的书籍,在上面不仅记载着该如何止血,镇痛,安神,增强意念力,还有刺激穴道来提升身体力量的方法。
张继一看,便忘了时间。
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承明堂大门被敲得砰砰作响道:“救命啊!林先生。”
张继沉浸在看书中,根本听不到。
黑衣女子来到正堂见张继沉浸在看书当中,她连忙打开正堂大门。
冷风吹来,嗖嗖的冷意,这才让张继回过神来,他抬头发现有一名黑衣人,抱着一名军装的少年冲进来。
“又是无头怪,他帮我挡住了一击,也是止不住血!”黑衣人甚是着急。
“不好,林先生不在,他见班长伤势稳定就回去了。”黑衣女子看着军装少年胸口血液不停往外渗。
张继冲上去,想要帮忙的时候,发现是周俊。
顿时,只觉得五雷轰顶,他想找林承明,但知道可能会来不及。
他屏住呼吸,强行压制自己内心的情绪,指了指自己,看向黑衣女子。
第一时间去取麻沸散,以及林承明专用的金针,金疮药等物。
“你去执行任务,这里就交给我了。”
黑衣女子颔首,抱起周俊往后堂的房间跑去,周俊要救,但班长身边也需要有人保护。
那黑衣人双拳紧握,转身离去,低沉咆哮:“可恶,这群畜生!”
诊疗室里,周俊已经昏迷不醒。
张继知道,事到如今只能够放手一搏了。
撕开他身上的衣服,胸口到腹腔,伤口狰狞,黑血不停流溢而出,表面的血肉在迅速溃烂。
“保佑周俊,能够渡过这一劫。”张继心中祈祷,他咽了咽口水,按住自己微微颤动的手,周俊性命就在自己掌握之中。
他定住内心情绪,全神贯注,开始施针。
伴随着他手中的金针扎入,看着伤口血液流动的速度逐渐放缓。
一连扎了十三针后,发现黑血不再流出。
只是周俊已经昏死过去,麻沸散与烈酒,他已经喝不下去了。
黑衣女子在旁,她目睹了治疗班长的全过程,也没有闲着帮张继烧好手术刀。
他咬着牙,开始回忆着林承明的手法,没有迟疑,切入周俊伤口处腐烂的血肉。
一刀下去,痛得周俊口吐黑血,大声惨叫,身体忍不住翻滚。
黑衣女子连忙将其按住,气力极大。
张继感觉自己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熬不熬得过去,就要看周俊自己了。
他加快自己的手速。
周俊剧痛中,睁开双眼,见到竟然是张继在帮自己治疗,这一刻,他清醒了,当即咬住牙关,让自己尽量不动。
张继每一刀都非常果断,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些黑色腐烂血肉挖得干干净净,对伤口进行清洗。
周俊已经在痛醒跟痛晕过去交替了好几回,可是他却总能压制住自己的声音,这等毅力,让黑衣女子都有些惊奇。
完成这一切后,见伤口没有继续恶化腐烂,张继就洒下金疮药,为其包扎伤口。
他知道,周俊体内的余毒,只能够等明天林承明来了再说。
“谢谢。”黑衣女子见周俊的生命体征,趋于稳定,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张继显然听不到她说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眶早已通红,他觉得周俊这身军装跟以前不太一样。
见黑衣女子守在旁边,当即拿起笔,在纸上书写:“他是我兄弟周俊,这里交给我就行,你去照顾那一位大人吧。”
黑衣女子看到,不由得眉头紧皱:“他就是周俊?我守灵外卫保护黎民百姓,岂能够容得家中妻子与人苟且,替人养子!”
她心中震怒,但知道这些事要等以后再办。
尤其周俊还是为了守灵卫挡住这一击,这个公道一定要替他讨回来。
张继听到女子内心的声音,心中感激,对他来讲,这是巨大的安慰。
自己没有能力给周俊出头,可是守灵卫有,能够看出来,他们的权力不小,属于军方编制的特种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