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
南淮是真的不喜欢南懿,看到南懿,似乎就看到了垂死挣扎的蓝渺。
医生说了,生产时大出血,蓝渺死活要宝宝。
她爱宝宝,超过了爱自己,超过了爱他。
南淮觉得自己阴暗,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发了疯一样的嫉恨他,为什么能留下来的不是蓝渺?
甚至是,他觉得如果蓝渺醒不过来,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喜欢他。
蓝烟要带走他,南淮感觉可有可无,欣然同意。
蓝烟让人去收拾南懿的东西,南淮却忽然后悔了:“渺渺喜欢他,得留下他,否则渺渺醒了找不到他会难过的。”
“你醒醒吧,渺渺不会醒了。”
蓝烟忽然开口。
南淮看向蓝烟,蓝烟声线有些哽咽:“昨天凌晨心电图就停了,苏晨雾和我商量,让我再拖一拖,先不要告诉你。”
她说那些话,就是希望南淮能先主动放弃救蓝渺。
医生也说了那些话,可是让蓝烟心痛的是,医生说的原话是,人已经没了,不仅没能救回来,拖延下来的时间里满是痛苦。
“我希望我妹妹能早点入土为安,”
“南懿我带走了。”
蓝烟往门口走,南淮一直没有动静,不知道到底听没听到她的话。
蓝烟到底是意难平,回头:“渺渺从小被人抛下,这是她最遗憾的事情,你现在想要抛下她为你生的宝宝吗?”
蓝烟真的愿意抚养南懿,尤其是南懿酷似妹妹,可是如果妹妹在,应该更希望宝宝跟着南淮。
而且,她现在是负债累累的局面,恐怕有心无力,带不好宝宝。
最重要的是,只有南淮才能给他优渥的生活。
南淮始终没什么反应。
蓝烟失望,抱着南懿出了别墅,俯身上出租车时,南淮追了出来,伸手把南懿接了过去。
小家伙刚被哄睡着,可能是爸爸抱得不舒服,哼唧一声。
调整了一下姿势,南懿缩在爸爸的臂弯里,睡得安然。
他长得像蓝渺,但是眼睑下方的泪痣和南淮如出一辙,漂亮得不行。
南淮愿意留下南懿,可是不肯接受蓝渺已经没了的消息。
第二医院ICU病房睡着一个死人的消息传了出来,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三方势力,同时往下压消息的热度。
第四天,蓝烟情绪几乎崩溃,求到了南夫人的面前。
“阿姨,看在南懿的面子上,让我带渺渺回东山吧。”
这几天,南淮基本上忘了蓝渺的事情,一次也没去过医院。
他把南懿抱回主卧,在床边放了一个婴儿床,事必躬亲,认真呵护。
甚至是,一向不通医理的男人,能分辨出来他什么时候不舒服,什么时候是需要换尿布了。
南夫人也劝过儿子,可是南淮像是魔怔了,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每次都说蓝渺还好好的,在医院里住着,随时都可以醒过来。
她以为是蓝渺的去世对南淮的刺激太大,导致南淮精神失常了,可是儿子精神没有半点异样,日常起居,生活习惯没有一丝变化。
甚至是,商场上仍旧能杀伐果决,肆意驰骋。
南夫人心里也非常的难受。
“烟烟,这件事情是阿淮对不起你们蓝家,今天晚上你在医院门口等我,我带人出来,送渺渺去火葬场,让你带着骨灰回东山。”
蓝烟连连点头,“谢谢阿姨。”
夜幕刚刚笼罩,南夫人就找了一辆车,去了第二医院。
叶默和蓝烟在等着,ICU蓝渺已经进不去了,医生和护士也不怎么愿意过去值班,整个楼层都带着几分的阴森,好在因为网上事情的发酵,最近第二医院没什么人,不然,至少一半人都要崩溃。
南夫人带了人,她是南淮的母亲,已经和院方沟通过了,准备把蓝渺从医院带出来。
刚到ICU门口,院长匆匆跑了过来,他脑门上都是汗:“南夫人,南总他来了。”
话音一落,就看见了从电梯上下来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穿着黑色的西服,迈着长腿走了过来。
他的每一步,都似乎踏在蓝烟一行人的心脏上。
护士并不知情,已经把病床拉了出来,在外面看见南淮,还吓了一跳,心口一滞。
南淮走近。
几天不见,蓝渺脸上多了一个小点,像是一个斑,整张脸一点血色也没有。
可是南淮就是觉得,下一秒她就会笑着从床上坐起来,接过他们的宝宝。
南淮把熟睡的孩子放在病床上,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地抚摸蓝渺的眼睫,脸是僵硬的,身体也是僵硬的,她浑身上下都是僵硬的。
“阿淮,你理智一点,我们得送渺渺去殡仪馆。”
南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揉了揉女孩儿脸上的斑,声音很沉:“画这个干什么,根本不好看。”
气氛因为这个一瞬间压抑了起来。
“我把懿懿带过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他,长得很像你,现在皱巴巴的,长大一定是个祸水。”
南夫人本来气怒自己儿子是个混球,可是看他这样,一时间也舍不得开口了。
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别让我和懿懿等你太久,你快点醒过来,不要开这种玩笑,我不喜欢。”
“别生气好不好,以后我一定能保护好你们。我教不好懿懿,蓝渺……你能不能醒一醒?”
南淮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哀求。
南懿醒了,蓝渺的身边没有一点温度,甚至为了保证她的尸身,她的温度很低,冰凉凉一片。
这个温度,超过了一个婴儿能承受的,他先哼唧了几声,随即哭了起来。
南淮不伸手去抱,周围的人再怎么心疼,也不敢上前。
南淮等了好久,病床上的人始终没有反应。
第一次,南淮发现了蓝渺的无情。
他也知道,如果南懿都叫不醒来她,那么她大概是真的很累了,累到怎么都不愿意睁开眼睛。
南淮俯身,将南懿抱了起来。
短短几分钟,小家伙的身体染上了几分凉意,南淮抱着孩子的力道紧了紧,目光灼灼盯着病床上的人。
到了这一刻,她的美丽开始凋零,也是这一刻,她的美丽永远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