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孙先生,我这人没什么雄心壮志,虽然有时候贪了点,但却知道审时度势,万事先保命,才可留得青山在。”
做纨绔,有做纨绔的好。
姜燕行不否认自己胆小怕事。
用彬州土话来说,就是怂。
但正因为怂,正因为怕,正因为贪图玩乐,他才更渴望保住自己这条命。
“咱们不管华阳大长公主和宁安王想做什么,先前父王觉得有利可图,那我就去跟着姜毓舟探听。”
“但如见眼见着他们要做掉脑袋的事情,咱们彬州难道也要跟着一起?”
“不说别的,宁安王叔连姜毓舟和姜妙羽都舍得做棋子,彬州可跟他无关利益,那该舍出去的时候,不是随便就成了弃子?”
“所以我觉得,咱们就先观望着,看看后面到底是什么样,若他们这边胜算大,那咱们最后便推一把,若是姜南微这边更稳妥,那咱们就去断了肃州的路, 到时候好歹也是勤王之兵。先生以为呢?”
孙章当初之所以选择长乐王, 便是因为三王之中,只有这一位, 最为油滑。
心机深沉如宁安王,所图甚广,早年间就曾招揽人手。
这样的主子,一是对新投奔的人, 不会轻易信任, 二是容易刚愎自用,听不见劝诫。
而永康王中直,又有永康王妃在背后出谋划策,跟着这样的人, 压根捞不到什么油水。
唯有长乐王。
从父到子, 都追名逐利,却又胆小怕事,惜命至极。
跟着这样的人, 可以避免冒进丢了性命,又可轻易左右他们的决定,为我所用。
小日子必能过得舒坦又滋润。
如今姜燕行所想,正是孙章心中的主意。
他不掩欣赏的点了点头。
“世子高见,那咱们就按照您说的来。”
-
长公主府。
姜南微坐在窗边妆台前,任由云栀为自己收拾打扮,心中却想着别的事情。
今日便是满月宴。
虽然早已将棋局布好,专等猎物落网, 可她心中却还是有些紧张。
这时, 不远处忽然落下一道身影,姜南微骤然回神, 转头看去。
“嘶——”
头皮一阵痛。
姜南微按着脑袋, 正在为她梳头的云栀连忙告罪。
“殿下恕罪,奴婢下手没注意, 弄疼您了。”
“跟你没关系, 是我自己徒然转头, 起来吧, 继续。”
听到这话,云栀连忙起身, 再次帮姜南微梳起发髻。
姜南微则看着再一次越墙而入的某人,没什么好声气。
“放着院门你不走, 次次都翻墙。慕寒渊,你这是跟谁学的坏毛病?”
慕寒渊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手中折扇倏然打开,信步上前。
“院门太远,还是翻墙方便——殿下瞧瞧,我今日这一身可还行?”
窗外芭蕉叶下,慕寒渊一袭月色长衫,暗色流金云纹在阳光下流转生辉,裁剪极好的尺寸, 将他的身材衬得越发挺拔如松竹。
尤其腰臀处,更有一番风流别致。
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把。
这个念头生出的一瞬, 姜南微吓了一跳。
如今的她,怎么脑袋里想的东西,都这么奇奇怪怪?
养了两年男宠, 美男环绕,尚且没有一个人能让她有这般心思。
稍稍别过头,姜南微伸手摆弄着桌上的钗环。
口是心非评价。
“就还行吧, 能看得过去。”
“什么叫还行?”
慕寒渊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我觉得挺好看的,明河也说,我这折扇一摇,显然就是翩翩公子哥,若是走出去,所有人都得瞅着看呢。”
姜南微抬起头,再次瞧过去。
今日的慕寒渊,一改往日沉重的玄色,头上白玉琉簪简单大方,整个儿瞧起来,的确与平时不同。
如果说谢云衍是明艳的紫荆, 那慕寒渊便是挺拔清润的松竹。
而这松竹,现在站在她的面前,遮挡住了面前的阳光。
“所以, 慕寒渊,你可以往边让让让吗?云栀要给我上妆了,你挡到光线了。”
正摇着扇子摆姿势,安静等夸的慕寒渊:“……”
看着慕寒渊默默往旁边移动几分,云栀唇角挂起了然的笑。
像摄政王这样的人,也就自家殿下才能降服。
换做其他人,怕是连这话都不敢说。
知道慕寒渊在等着,云栀很快帮姜南微收拾好妆容。
最后专门挑选了一根清透的碧玉钗,配玉兰莲花扣与雨过天青色的裙衫。
姜南微本就容色清绝。
平素张扬明媚,今日这般,倒像是一株素雅的兰,从容清朗,气质出尘,全然一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洁。
与慕寒渊的月色流金长衫极搭。
所以二人一出院子,便有瞧见的下人低声议论。
“殿下和王爷的衣服好像是专程选的一样的,瞧上去简直是金童玉女,真是登对!”
“可不就是?像天上下凡的仙人似的,光看着就心情好。”
“可是殿下若是和王爷一起,容昭公子怎么办?你们说,殿下今日去赴宴,会带上容昭公子吗?”
“应该不会带吧?我跟你们讲,昨儿个我在后院,可是瞧见枫叶苑的婢女抱着一床沾了血的被褥去浆洗,那大片大片的血,水一冲全是红!我寻思,要么这容昭是被殿下厌弃了,所以伤了他,要么是他在身子不好,或是在玩什么苦肉计。”
“天呐,血!若真是这样,那殿下铁定不会带容昭出去了!”
所有人都等着盼着,却见姜南微不知和慕寒渊说了什么,很快,慕寒渊便拉下脸,朝府门外走去。
而姜南微则一转身,抬脚去了枫叶苑。
“这怎么回事?殿下这是和王爷吵架了?因为那个容昭?”
就在众人摸不清头脑的时候,姜南微进了枫叶苑。
没多久,等她再次出来,身边还跟着一袭红杉,明艳招摇的容昭。
看那架势,分明是要带容昭赴宴。
“果然,殿下还是最宠爱容昭公子,这么一想,摄政王好可怜……”
“好惨一王爷,不然咱们想法子安慰安慰他?”
公主府的下人们围成一团,窃窃私语,想着如何开解和补偿爱而不得的慕寒渊。
而此时此刻,姜南微已经领着容昭上了马车。
“今日满月宴,三皇子最好安分点。”
“殿下放心,衍心中有数。”
说完这话,谢云衍撩起帘子,看向车后另一辆车,明知故问。
“殿下,今日阿兄怎么不和咱们一起坐了?”
【今日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