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声音慢慢的消失。
傅瑾城觉得自己好二一像睡着了,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遥远的梦。
最先出现在梦中的,是一条潮湿,破烂,脏乱,散发着难忍的臭味的楼道,楼道两侧,是破旧的筒子楼。
夜幕降临,布满了烟灰网,散发着煤油味的公用厨房挤满了做饭的妇女,捣乱的小孩,看起来倒是很热闹。
走廊边上,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扒在门边,偷偷的探出一颗小脑袋来,盯着其他小孩手里捧着的饭菜,吞了吞唾液。
小男孩头发很长,很乱,勉强露出了一双眼睛和半张白皙的小脸,衣服又破又脏乱,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小野种!”
有小孩发现了他,指着他大喊:“妈妈,小野种在偷看我们!”
小孩妈妈看了眼那小男孩,厌恶的说:“别管他,我们回家吃饭。”
小男孩看自己被人发现了,缩了回去,撒腿跑回了家。
所谓的家,不过是不足十平方的隔间,家里一些用具乱摆在一边,很多却很乱,除此之外,只有一张小桌,两张小板凳,和一张床,异常的简陋。
房子是二十年的老房子,又住了一堆人,墙上乌黑斑驳,又旧又脏。
他母亲已经起床了,拿了身清凉的衣服,转身出门,准备去公共女浴室洗澡。
小男孩扯了下他母亲的衣摆,“我饿了。”
“饿了就去找吃的。”他母亲不耐烦的皱眉:“别烦我。”
说完,拨开了他的手,小男孩很饿了,但他没纠缠,看着他的母亲离开。
男孩的母亲看起来还三十不到,从小到大,就没干过什么活儿,到现在皮肤还是雪白水润的,再加上生过孩子,身段也凹凸漂亮,再加上穿着打扮又时髦,显得跟破旧的筒子楼格格不入。
她从房间出来,楼道里的男人虽然都认识了她,却每一次都能看的直了眼睛,女人看的,骂骂咧咧的,一边明的暗的骂她狐狸精,不要脸,眼底除了厌恶,还有羡慕,酸溜溜的。
男孩的母亲却跟没注意到似的,笑着跟人打招呼。
她下楼去后,楼里没被家里老婆看紧的男人都涌到楼下,偷看她洗澡,嘴里调笑的话粗俗不堪。
现在楼里的人基本上都在忙碌,基本上不会这么早洗澡,公共浴室里只有男孩母亲一人在洗澡。
男孩有没有父亲,这些男人偷看得肆无忌惮,一点都不怕得罪人。
男孩已经习惯了,蹲在墙角没动,过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眸,让人看不起他此刻的表情给。
她母亲洗澡出来之前,那些偷看的男人就装模作样的离开了。
小男孩跟着她母亲回了家,在她精心打扮,准备再次出门时,说:“上一次你给我钱,是三天前。”
她每次出门,至少会一两天不回家,她不会想到,家里还有个儿子会饿肚子。
不过,就算他饿着,她也不会管。
他今天就吃了半个馒头,差不多一天没吃东西了。
他母亲皱眉,不耐烦的拿过包包,从里面拿出了两张钱出来,拍的一声,放到了桌面上。
这些钱,在别的小孩看来,可能会很多,做梦都会笑,但小男孩却笑不出来,但他母亲多的时候,能半个月不回来的,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这些钱根本不够用。
只是,她的包包里,其实也没钱了。
小男孩便没说话,跑下楼,上街去买吃的了。
买了馒头,他跑到旁边的草地上去吃,如果他带回
去,他不一定有机会吃了,楼里这么多小孩,抢过他很多次吃的了,他已经形成了习惯。
只是,吃完天已经完全变黑了。
他摸黑回家,回去的路上,跌了好几次。
回到楼上,这栋楼上下没人愿意跟他说话,跟他玩,他躺床上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
楼道隔音很差,住的人太多,邻居打嗝放屁都能听到,吵架什么的就更别说了,小男孩根本睡不着。
一直到夜深了些,楼道里逐渐安静下来,他才睡了过去。
转眼间,又过去了几天。
男孩的母亲还没回来,但他已经饿了一天了。
他晚上,他蹲在楼下,看着远方,似乎在期盼什么。
此时,楼里的小孩放学回来了,身影由远及近,男孩眼里有些羡慕的看着他们手里抱着的,但他在其他小孩到来之前,就撒腿跑掉了。
如果他不走,其他小孩又要欺负他了。
小孩放学了,公共厨房开始热闹了起来。
闻着公共厨房飘来的香味,男孩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看了看。
有妇人看到他,皱了眉头,问旁边做饭的妇人:“那贱蹄子好像又有好几天没回来了?”
“是啊。”另一妇人也看了眼那男孩:“有这样的妈,孩子也是遭罪。”
“遭罪又怎么样?这都是他的命!”那妇人咬牙道:“我们家里孩子还不能顿顿有饭吃呢,哪能管他这么多?再说了,如果是其他人我还能分他一口粥喝,这个野种,可不值得我这么做!”
半年前,桂香母子刚搬过来的时候,他们楼里还是有好心人,看桂香多天没回家,孩子饿得奄奄一息了,会忍不住给他半碗粥喝。
可结果呢?
那贱人不但不感激他们,还勾引她们男人,把他们男人勾得神魂颠倒的,伸手问她们男人要钱!
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男孩饥肠辘辘的过了一个晚上,他晚上基本上没怎么睡着,到了快早上的时候,他才勉强睡了过去。
但没睡多久,他母亲桂香终于回来了。
似乎是有什么好事,她脸上是带着笑的,还叫了自己孩子的名字:“瑾城,起来,我们今天搬家。”
小男孩睡得不好,被吵醒了也一言不发,也什么都没问,反正,他已经习惯了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住处了。
如果说搬家之间有什么不同,应该是这次他们是主动搬走,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大多数都是被人又打又骂的赶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