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昔日欢笑今日泪

“你说的没错。”

燕雨臣痛苦地回应着。

人们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么直白明了的道理谁人不知，但他爹当年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竟对宁宇言听计从，犯了家族的大忌，让整件事都变得复杂起来，也将燕家都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把自己的记忆重新捞出来，对着祝云和秀秀慢慢诉说。

“太爷爷罚我爹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至于那条送出去的生蛊，它是自小在燕家养起来的，我们自有办法探知它的死活。若是它真的被用于不孕之人身上，便能与受体一同存活，直到胎儿出世便能随胎儿一同出来，依旧还回到燕家。若是，若是它被用到了别的地方，结果就不好说了。”

这番说法让祝云颇为震惊，这蛊虫竟然这么厉害，他本以为蛊毒贻害无穷，没想到，根据燕雨臣所说，蛊虫本身无善无恶，一切都在下蛊人的心思。

若下蛊人心存善意，所用之蛊为着救人，那这蛊便是好的，善的。

若下蛊人心存恶意，所用之蛊为着害人，那这蛊便是坏的，恶的。

这么说，当年，自己的娘就是被恶人下了一条生蛊，这才难产而死。

“起初，因为我爹一直在为宁宇说好话，再加上他之前在我家住的时候确实恭俭有礼，所以一开始燕家并没有做最坏的打算，但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早就过了蛊虫该返回的时间，却迟迟没有消息，太爷爷便知道出事了。燕家长辈联手，集合众人之力施法，最终探出那条生蛊已经死了。蛊虫一死，那受体也必然活不成。如此，燕家断定，是那宁宇逆天而为，把生蛊下到了有孕之人的身上，蛊虫不能自制，遍吸阳气以养自身，一不小心就会一尸两命，到时候，生蛊也会因为体型过大脱离母体骤然暴毙。”

原来，这就是生蛊变蛊毒的原因。祝云恍然大悟，没想到一切都是丝丝相关，照这么说，那个宁宇极有可能就是给娘下蛊的凶手。

燕雨臣说过了，燕家只对外传过一只生蛊，此外，再无其他蛊虫能有这般效用。再对照祝云的年纪，不难推断，他就是当年那桩事里那个不幸出生的孩子。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之间已经明了。

祝云心情复杂，不知道该对燕家报以什么样的态度。

若从源头说，燕华清的一时鲁莽让燕家的生蛊外泄，要不是因为这蛊虫，祝云的娘也不会死。

但，燕华清确非本意，是本着对救命恩人的信任才把蛊虫交了出去。只是，他识人不明，被这宁宇钻了空子。

归根结底，最大的罪魁祸首还是宁宇。

“前辈，这个宁宇到底是什么人？”

祝云捋清楚关系，快速锁定了最大的怀疑对象。

燕雨臣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只在燕家住过一阵子，对于自己的过往从不愿多说。这些年，我和秀秀在这里苦心经营，就是为了找他。”

祝云沉思片刻，突然想通了：“难道，在燕家纵火的人，就是这个人？”

“没错！就是他！人面兽心的畜生！”

燕雨臣面部狰狞，眼看着就要发狂。

“爹，爹，快运气。”

秀秀心急如焚，立刻上前，还叫祝云一起帮忙。

祝云给他缓缓输入真气，终于看他的脸色有了和缓，这才慢慢停手。

“祝大哥，多谢你。”

燕雨臣稍有好转，秀秀看祝云为救她爹尽心尽力，感激不已。

“好了，我没事了。”

燕雨臣又要继续讲述当年的事，秀秀赶紧劝住：“爹，你还是去躺一下吧，免得病又严重了。”

祝云虽然想尽快知道全部细节，但看燕雨臣身体欠佳，秀秀又急得团团转，只好强压着好奇，点头，同意秀秀的提议。

燕雨臣喝了一口水，轻轻摆摆手：“不妨事，接着说吧，若这时停下，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再说一次。”

他的坦诚让祝云佩服，这样的惨祸无论摊到谁身上都难以承受，他这个样子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谋害我燕家老小的就是这个宁宇，枉我爹待他如亲兄弟一般，他却是包藏祸心，揣着阴谋而来。”

祝云不知他为什么这么笃定，粗略推断，突然灵光一点：“莫非前辈你在火场见过他？”

燕雨臣摇头：“见过他的不是我，而是我爹。那天是爹的生辰，燕家上下齐聚一堂，要给爹庆贺。我贪玩浪荡，在这个大日子也想着出去玩，因此和爹大吵一架，丢下众人跑了出去。等我再回来，家里已经是火光四起，我豁出性命冲进去，却被滚滚的浓烟呛的几乎晕倒。我去探人们的鼻息，没有一个是活着的，正当我打算随他们一同消失在火海之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找过去看，竟是我爹，他还活着，我正要过去救他出来，却被烧断掉下来的房梁截住了去路。爹他只剩一口气，他断断续续地对我说，燕家上下给他庆祝生辰，个个都是酩酊大醉，不知何时家里突然起了冲天的大火，火势蔓延极快，人们在醉梦中就被烧焦了。我爹他被火烧的伤口疼醒了，正要救人，却被一根柱子拦腰砸住。他拼命呼救，却没听不到一个回音。就在这时，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大火之外，有一张熟悉的脸，就是那个他带回燕家的好兄弟，宁宇。爹对他大喊救命，宁宇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爹这才看到宁宇手里提着一个桶，他狞笑着，抱着桶底向我爹泼来，呼得一声，我爹身上烧的更厉害了，他这才知道，宁宇往他身上泼的是油！他要我爹死！这个畜生！忘恩负义的畜生！”

说到此处，燕雨臣激动地连拍几下桌子，祝云被震得耳膜生疼。

“爹，你别说了，别说了。”

秀秀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万万没想到竟如此惨烈，如此冷酷，怪不得爹性情乖张，他是想早点抓住凶手，早点为燕家几十余口报仇雪恨。

祝云自然也痛恨那个害死亲娘的人，但他不明白，既然燕雨臣已经知道了仇人就是宁宇，直接去找他报仇不就行了，干嘛要对那么多无辜的人下手呢？

燕雨臣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想手刃了这个恶贼吗？我爹临死前告诉我，他怀疑这个宁宇的脸是假的，又或者，就连名字都是假的。”

“什么？”

祝云倒退两步，名字可以作假，脸怎么会是假的呢？

“我爹说，宁宇向他泼油之后，曾飞身到他旁边，逼问他百蛊秘籍的事，我爹宁死不说，他便又用刀在我爹大腿上划了几个大口子。最后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他便抽身而去，留我爹在那里慢慢等死。但也就是这一来一去，我爹发现他的下颚似乎有粘合的痕迹，上下肤色有异，平时若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那贼人以为我燕家老小全部葬身火海，又找不到百蛊秘录，只好离开。爹留着最后一口气告诉我实情便咽了气。宁宇这恶贼杀我全家，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么大的火，竟然还会留下活口。只要我燕雨臣活着一天，就要为燕家几十口报仇。这些年，我不断放出消息，就是为了让那贼人听到，再动夺宝之心，这样，我就可以守株待兔，手刃仇人。”

燕雨臣义愤激昂，这些话，这些筹谋他藏在心里几十年，今日终于得见天日，胸中的一块大石头悍然落地，一直绷着的弦稍微松懈了一些。

秀秀心疼地喊了声“爹”，她从未想过，爹身上竟背负着如此滔天的仇恨，自己所受的委屈跟爹的一比，什么也算不得了。

“这个宁宇真是该杀！想来，他到燕家必定是计划好的，就是为了夺取百蛊秘录，与前辈的爹称兄道弟必然也是为了这个。唉，怎么会有心肠这么恶毒的人，为了一本书，竟然不惜杀害几十口性命。”

祝云气得牙根痒痒，这种人渣，老天真该开开眼收了他。

燕雨臣停顿一下，他倒有个不一样的想法：“或许，这个宁宇不止是为了秘录而来，他之所以要灭燕家满门，可能跟生蛊的事有关。”

“我娘？”

祝云顺着他的意思推测一番，如果那个宁宇真的是给娘亲下蛊毒的人，那么爹爹欧阳睿如果查到实情肯定不会放过他。

说不得，这个宁宇就是为了彻底掩盖这件事，所以才对燕家下手，至于那本百蛊秘录，可能只是顺手牵羊罢了。

如此，倒也能说的通。可是，无论这个宁宇到底是有什么目的，眼前最要紧的还是要查明他的身份，他和爹娘到底有怎样的纠葛。

否则，纵使知道再多方面的事也是无济于事。

他郑重地向燕雨臣行个大礼：“前辈，还请您仔细回想一下，那个宁宇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咱们日后报仇寻人也好有个凭据。不然，这茫茫世间，到哪里去寻一个人呢？”

燕雨臣见他言辞恳切，也为他的一片赤子之心所感动，稍作思量，便把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我记得，此人吃饭时极为怪异，明明身体康健，用起碗筷来却有些吃力。除了这个，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作者题外话】：今日份已更完，谢谢看到这里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