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二人之力才将祝云挪到屋里,把他放下,意欢晃了一晃,差点跌倒。
“意欢,你快来坐下,先喝了这个。”
秀秀端来一杯温热的糖水,这时候,这也只能勉强先补充些体力了。
意欢依旧摇头,秀秀不由分说,直接把碗放到她手上,态度强硬:“你就是绝食而死,秦伯他能活过来吗?”
没想到,一句重话却让意欢哭出声来,她哭的稀里哗啦,秀秀看得心酸,立刻抱住她,让她伏在自己肩头好好发泄一番。
“秀秀姐,我,我,没有爷爷了,再也,没,没有了。”
意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睛红的跟兔子一般,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别哭了,意欢,你还有我,有祝大哥,我们会永远陪着你。”
秀秀轻轻抚着她的背,任由她抽泣着,这种失去至亲的滋味,她虽然没有亲尝过,却从小就被爹灌输了太多太多,如何不能感同身受。
意欢哭了好一阵,最后都脱了力,伏在秀秀肩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还挂着晶亮的泪点。
真是可怜的姑娘。
还好她比较轻,秀秀把她抱到隔壁屋子的床上,盖好被子出来。
他们两个实在太累太苦了,希望一觉之后能想开一点吧。
秀秀分别守了他们一会,看着除了疲累没什么大碍,这才放心出去。
祝云好好睡了一夜,终于睁开眼睛,却有一丝恍惚,自己这是在哪里?
他敲着发蒙的脑袋坐起来,这才想起来,秦伯没了,登时悲从中来。
“祝大哥,你醒了,过来吃点东西吧。”
秀秀忙活了一早上,看他睁眼赶紧端来一碗粥。
“意欢在哪儿?”
祝云没看到意欢,随口问了一句。
“她在那个屋睡着,还没醒。”
秀秀递来一块湿帕子让他擦擦脸。
“我去看看她。”
祝云没有动碗筷,直接出了房门。
意欢还在睡,脸上没什么血色,睡梦中仍是紧皱着眉头。
唉,这丫头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祝云又去了秦伯的屋子,他的脸上已经有了尸癍,也该入土为安了。
他突然想到秦伯留下的柜匣,拿来打开,见最顶上有一封信,下面厚厚的一叠纸。
信封上写着小公子亲启,祝云拆开信,见上面写着等他死后,希望祝云照顾意欢,如若想查明爹娘被害真相,不如从现任武林盟主林傲入手,逐一排查有嫌疑的人。信的最后还特意交代了下,柜匣里除了信,便是他自己记下的以前的点点滴滴,不管是否能派上用场,就当自己为主人尽的最后一份心。
提到自己的安置,他请求祝云把他的骨灰埋到玉翠山宅子旁的胭脂树下,永生永世地陪着主人。
看完信,祝云决定遵照他的遗愿,把事情一一办到,只是,骨灰一事,还需和意欢商量。
快到正午,意欢终于醒了,纵使休息一晚还是觉得骨头酥烂,酸痛不止。
祝云把秦升的遗愿同她说完,又惹了两行眼泪。
“既然这是爷爷的意思,我只有遵从。”
意欢同意了。
祝云买来一辆马车,带上秦升的遗体到了荒郊野外,三人磕过头,架好柴堆,便点了火。
意欢哭着向前扑,都被祝云拦了下来。
“别这样,秦伯看见会伤心的。”
意欢跪在地上,流着泪磕起头来,地上全是沙粒碎石,不一会她的额头就磕破了。
血和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令人心疼。
秀秀赶紧拿帕子替她擦拭干净,柔声劝慰着。
“秀秀,由她去吧,总要发泄完了才会好的。”
祝云拦住秀秀,这种坎儿,旁人是没有办法替的,只有自己从心里度过去,才能好好地过往后的日子。
大火烧尽,秦升的一生化成了一堆骨灰。
祝云把骨灰收在一个白色的瓷罐里,交给意欢。
意欢如珍如宝地捧在手里,不敢有一丝大意。
“意欢,咱们走吧,去玉翠山。”
祝云已经打点好一切,接下来就是带着秦升的骨灰去完成他的遗愿了。
意欢却倔强地摇摇头:“祝大哥,我自会陪爷爷回玉翠山去,你和秀秀姐便不必去了。”
“我已经答应了秦伯,要好好照顾你的。”
“我本来就是孤儿,若不是爷爷,这世上便不会有现在的我。如今,爷爷没了,我自该回去一直守着他。”
意欢主意已定,任谁都无法更改。
“意欢,还是我们把你送回去吧。”
秀秀看着她倔强的小脸,有些心疼,骤然失了亲人,一个女孩子独自怎么生存呢?
“不必了,我只想和爷爷在一起。”
意欢明白秀秀的好意,冲她点点头:“秀秀姐,我有好多年都是自己住的,你不用管担心我。倒是你和祝大哥,以后的路还很长,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意欢。”
秀秀过来抱住她,两姐妹痛哭一场,这次,是真的要分开了。
意欢踏上了归途,祝云也打算带着秀秀回祝家,待见过双亲之后再去想报仇的事。
意欢把阿灰留给了祝云,使命已毕,以后自己应该是用不上它了。
三人分道扬镳,秀秀一直盯着意欢远去的方向,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
“秀秀,咱们也走吧。”
祝云把缰绳递到她手上,二人策马而去,离开了这个伤心地,朝着祝家进发。
经过一个繁华的城镇,祝云本想住一晚,找了半天却没有一间客栈。
眼看着天色渐晚,实在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敲开一处宅院的门。
开门的是个老妇人,看他二人风尘仆仆,立刻就要关门。
“老人家,我们赶路太久,想在这里借宿一宿,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秀秀赶紧上前,轻声细语地央求着。
“不行不行,快走吧。”
“没事,咱们换一家去问问。”
祝云安慰着秀秀,又去敲了另一家的门。
没想到,连试四五家,结果都一样,一听他们是外乡人,要借宿,神色立刻就变了,家家都急急地把院门关起来,还一个劲赶他们走。
这是怎么了?
祝云纳闷极了,又不是不给钱,怎么他们都是一副看到洪水猛兽的表情,自己难道还能吃人不成!
秀秀看前面已经快要没有住户,心里也着急。
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应该是个铁匠铺。
“祝大哥,咱们去那家看看吧。”
她朝着前面一指,祝云点点头,若这家再不成,晚上怕是要露宿街头了。
敲了门,叮叮当当的声音立刻停下。
“谁呀?”
里面传出一个浑厚的男声。
“大哥,我是过路的,想在这里借宿一晚,不知可否方便。”
祝云客客气气地回应一句。
“吱嘎。”
门开了,一个赤膊长须的男人走了出来,四下打量一番。
“你们是外乡来的?”
“是,我们赶路赶得累了,方圆十里又没找到客栈,只能叨扰大哥了。”
男人皱皱眉,说道:“别说是方圆十里了,就是方圆百里你也找不到一间客栈。”
“这又是为何?”
祝云听他如此说,更觉奇怪,纵使再荒芜的地方,找间客栈还是不难的,这里明明条件不差,怎么看也不可能。
“那是因为,我们这里闹鬼。”
男人四下望望,特意压低了声音。
“闹鬼?那和没有客栈有什么关系?”
秀秀完全想不通这俩件事之间的关联。
“这鬼呀,只会害外乡人。以前这里有一个挺大的隆生客栈,可是自从那年开始闹鬼,客栈里的客人一夜之间全都死了。打那以后,这里就再也没人敢开客栈了。”
男人说的邪乎,秀秀听得也有些发毛。
“就是因为这个,这里的人便害怕留宿外人吗?”
祝云对此表示怀疑。
“这的人都吓破了胆,谁还敢呢?万一出点事,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男人擦擦汗,说的实在。
“大哥,我是习武之人,不怕什么鬼怪。这夜黑风高的,我这妹子娇弱得很,实在是不能在外面过夜。”
祝云看男人愿意同他们说这些,相必不是那特别忌讳的人,便趁热打铁。
“这,”
男人有些犹豫。
祝云立刻取出一锭银子:“若大哥你通融通融,这个便是给你的谢礼。”
男人一见银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银子他得打多少铁才能挣回来啊。
“快进来吧,别叫别人看见了。”
男人把门全部敞开,闪到一边,让祝云和秀秀进去。
“多谢大哥。”
“叫我张成吧,这里的人都是这么喊的。”
“张大哥。”
“哎,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张成把他们领进屋,自己就去了外面,不一会就端了几个芋头进来。
“就剩这个了,你们将就着吃些吧。”
“多谢。”
祝云拿起一个芋头,热乎乎的,他剥掉外皮,先递给秀秀:“快吃吧。”
“嗯,你也吃。”
秀秀接过去,咬了一口,软糯香甜,很好吃。
张成看着两人的交谈,脱口而出:“你对你这妹子真好哇。”
一句不经意的话却让秀秀心里甜极了,她抬眼望向祝云,眼里有无限情意。
“张大哥说笑了。我倒是想听听那个隆生客栈闹鬼的事。”
祝云觉得此事实在离奇,想着打听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