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众人投来的各色目光,莫姚并不理会,只自顾自地走着,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祝云看着众人看莫姚的眼神,心里一阵不适,恨不得使个隐身术,把莫姚隐在里面。
莫姚直奔辛墨的住处而去,辛墨正在忙着处理一堆琐事,见她大驾光临,受宠若惊,立刻起身迎接,还责备祝云办事不利,来告诉一声,自己自会前去拜访,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莫姚坐下,嘴角带着一丝笑:“自然是有事。”
“莫女侠请说。”
辛墨坐在一边,略有些拘谨。
他虽和莫姚年纪相当,武林资历上却完全可以尊称她一声前辈,见了她,不亚于见到掌门。
“听说林掌门已经闭关多日,不知何日才能见到?”
莫姚捻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辛墨答道:“两日后,掌门自会和各位武林人士会面。”
“好,我且等着。还有一事……”
莫姚突然看了周围一眼,欲言又止。
辛墨会意,让其他人先出去,祝云也识趣地躲了出去,他们必定是有要事相商,以自己现下的身份,还是不多掺合为好。
他前脚一踏出房门,立刻被人捂住嘴巴,生生抬了起来。
离屋子远些,几个师兄弟才把他放下,一个个捶腿捏肩,口中说着得罪得罪,手里却捧上糕点肉干一类。
他噗嗤一声笑了,立刻明白了这几人的用意,故弄玄虚地问道:“几位师兄可是有事要交代?”
“没有,没有,看你辛苦,犒劳犒劳。”
一个瘦高个先开口,祝云看了他的木牌,写着陆谦,立刻回礼:“陆师兄,祝云实在受不起,职责所在,不敢贪功。”
“哎,啰嗦什么?我们找你,自然是有事。”
另一位叫许长鹤的弟子见他二人拉扯,有些急躁,忙把话题拉回来。
祝云向他行个礼,依旧装傻:“许师兄好,我不过是新入门的弟子,想来也不能帮到众位什么,你们怕是找错人了。”
说着就要转身溜走。
“别走哇,叫你来,只是想问问那莫女侠的喜好,别无他意。”
许长鹤快人快语,倒是比那陆谦爽快得多。
“是啊,是啊。”
旁人也在一边应和着。早在大家知道两个新入门不久的弟子被挑到莫姚身边做侍应,就是个个不满,但辛墨已经下了令,再无法更改。
之后便又想方设法地要从祝云李广口中套些消息,谁知自从他们搬到西斋去住,却是深居简出,经常看不到人影。
这次好不容易逮住个活的,还不好好问个清楚。
祝云照实说了,几人却不相信,他们已经搬去西斋三四天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莫女侠可不是一般的女子,怎么会同我这等凡人说话呢?直到今天,我也不过只和她的侍女说过两句话。”
祝云为了脱身,稍微撒了个小谎。
几位师兄看他神情恳切,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再加上怕时间久了被辛墨发现,只能先放他离开,却还不忘多嘱咐几句让他多留心。
祝云看看他们,免不得劝一句:“几位师兄,这莫女侠可不是咱们能招惹的起的,万一被发现了,大家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许长鹤却毫无惧色:“怕什么?你以为辛师兄不知道这事么?再说,我们又没打算做什么,不过是想为莫女侠尽点小心意罢了。”
“就是,只要能同她说一句话,或是被她正眼看一下也好啊。”
其他人纷纷附和。
这话倒是不假,这事并不大,辛墨素来也知道,只要众位师弟不出格,便没有约束的必要,免得适得其反,倒惹出风波来。
祝云劝说一阵,见他们确实没有别的用意,这才放心下来,随意敷衍几句便先走了。
快到门口时,就见莫姚已经从屋中出来,立刻迎上去。
“走吧。”
莫姚轻启朱唇,祝云立刻跟上,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正走着,突然听见一阵喧闹声,祝云抬头看了一眼,前面一帮人正朝着这个方向过来,不知道是何门何派的。
莫姚不喜欢人多,立刻路边,背过身去。
祝云会意,特意站到她前面以身体做遮挡。
远处的声音越来越近,慢慢看清了一些,对面来的一行约十人,四人抬着一顶竹撵,撵上端坐着一位身着玄衣的中年男子,却是面如冠玉,唇红齿白。
早听说玉虚宫地处极寒之地,宫主无岫深居简出,极少参与武林之事,没想到这次竟然会亲临武林大会。祝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位无岫宫主吸引了,不由得多看几眼。
之前他在余颜那里并未见过此人的画像,许是在没来得及看的那堆画像里。
正想着,众人已到跟前,祝云微微施礼,一行人却目不斜视,径直过去。
真是没礼貌。
祝云心里暗想,对玉虚宫的初印象便不太好。
“飕。”
耳边突然传来风声,祝云下意识地向右一躲,一块小石子贴着左耳垂呼啸而过,顿时起了灼烧一般的痛感。
祝云一阵心惊,好厉害的内功,若是自己躲闪不及,还不知要抢到哪里。
循着石子射来的方向看去,正是无岫宫主的方向,他并未回头,身体姿势也与经过之时并无分别,但那抹身影却深深地烙在了祝云心里。
他竟像是能洞悉人心一般,这样的人不容小觑,最好不要与他结仇,否则定没有好果子吃。
莫姚这才回到正路上,看着那行人远去的身影,自言自语道:“这玉蟾功果然厉害。”
祝云听得真切,待要问个清楚,莫姚却加快了脚步,再不开口。
回到晓寒别院,莫姚径直进门,剑卿早已经在门口等候,等她两脚都踏进去,立刻把门关上。
要不是祝云跟的不太紧,此刻头上就要起一颗特大的包了。
“哎,你!”
祝云心里气恼,本想与她理论几句,但又知道莫姚还未走远,若真的计较起来,场面定是难看,便生生地把一口气忍了下来。
回到西斋,李广正志得意满地在床上躺着,根本没听见祝云进门。
“小广,今日心情不错啊。”
祝云走到他跟前,他才回过神来:“祝大哥,你回来啦。”
“是啊,你方才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我叫了你半天都不应声。”
李广立刻从床上起来,扭住祝云的胳膊赔罪:“我错了,我错了,祝大哥,千万别往心里去。”
“好啦,我逗你的,过来,吃点东西吧。”
祝云把许长鹤等人给的糕点肉干等一一摆在桌上,李广登时两眼放光,一手抓一样,迫不及待地塞了满嘴。
“太好吃了,这肉干香而不柴,糕点甜而不腻,都是上品呢,祝大哥,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好东西?”
祝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开怀大笑,之前的不快一扫而光,嘟念一句:“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嘿嘿,那是,我这嘴可是福相,算命的都说我是嘴大吃四方呢。”
李广美滋滋地往嘴巴里塞着吃的,还不忘抽空说句俏皮话。
祝云看着他满足的样子,许了他一个愿望,等哪天学成下山,便带他去吃遍天下的山珍海味。
李广听了立刻把吃的都放下,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小广,你在找什么?”
李广不搭话,一通埋头苦找。
终于把一叠纸,一支笔,砚台和墨水凑齐了,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笑着说:“祝大哥,口说无凭,立个字据如何?”
祝云拍了拍他后脑勺,这鬼精小子,敢跟他动心眼了,却没拒绝,只说:“磨墨去。”
“好嘞!”
李广本就是开玩笑,没想到祝云竟然同意了,立刻屁颠屁颠地去磨墨,又把笔吸了足足的墨水,双手递上。
祝云接过笔,噌噌几下就写完了。
啪。
他把笔一撂,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
李广兴冲冲地捡起纸来,一字一句地念道:“祝云保证,定要带饭桶……啊?你说我是饭桶!”
“哈哈哈,没有,没有,我这是实话实说而已,千万别往心里去。”
祝云笑嘻嘻地看着张牙舞爪的李广,逗他实在是件极好玩的事。
架不住李广的咯吱,最后还是以祝云的求饶告终。
闹了一阵,突然有人来敲门,是青衣弟子陈吉,说是辛墨让祝云过去一趟。
祝云不知是为什么事,立刻起身。
经过一处长廊时,突然又看见玉虚宫的门人从远处廊外经过。
他们都是玄衣打扮,每人头戴一顶紫金冠,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祝云无意瞥了一眼,却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是秀秀!
她女扮男装,在那帮人之中低着头,若不是他方才那一眼,根本发现不了。
“秀秀!”
他还是没控制住自己,放声大喊,自己也要朝着那边奔去。
“你在做什么?玉虚宫的人也是你可以招惹的?”
陈吉见他突然发狂,立刻拽住,不让他上前。
“那里有我认识的人!”
祝云奋力挣脱,却始终无法摆脱陈吉的擒拿手。
“你在说什么痴话!玉虚宫的门人从不与其他武林人接触,那里怎么可能有你认识的人?”
陈吉说着,拿出一方册子,正是记录玉虚宫此次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员名单。
祝云翻来覆去看了一遍,何止没有秀秀的名字,就连燕姓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