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揉揉略发肿的眼睛,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我正在做事,辛师兄突然差人把我叫了过去,说有事交代我去办,还说跟你有关。我一听就来了。”
祝云越听越奇怪,辛师兄竟也知道了这件事,还特意派了小广过来,这不是明目张胆地违反禁令吗?他怎么会如此?无论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待要细问时,李广却一再摇头,他只知道这么多,再多一点都没有了。
“祝大哥,别想了,快吃东西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李广把食盒打开,里面只有一小碗饭,几根青菜,他露出羞赧的笑,低声说:“对不起,祝大哥,辛师兄只让送这些。”
祝云看看,总比喝西北风强,终归是热乎的,接过去大口吃了起来。
李广又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来,神秘兮兮地说:“你看这是什么?”
另有乾坤?
祝云满脸期待,接过去打开,是两块饼,立刻心里拔凉,还以为有肉吃了。
李广看他没有惊喜,自己也有些失落,祝云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伤了小广的自尊心,赶紧弥补,两口就把一块饼吞下肚。
“味道真不错。”
他不住地称赞着,却让局面更尴尬。
李广默默收拾着食盒:“下回我多带些东西过来。”
祝云见他失落,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再找补反而越说越错,只是拍拍李广的肩膀,没再说话。
李广收拾完,进到山洞里瞧了瞧,大惊失色:“居然这么简陋,这怎么能住人呢?晚上肯定会进风的。”
“没事的,放心吧,我一个大男人,露天睡都试过,这已经很好了。”
祝云看着这个傻弟弟,心里暖暖的,他时时刻刻都在为自己着想,实在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孩子。
闲聊一阵,李广该走了,辛墨知道他重情重义,一早就交代他送完饭务必离开,否则定当以门规处罚。
“快回吧,一会太晚了路不好走。”
祝云嘱咐几句,看着他慢慢离开。
山风四起,吹得身上冷冷的,他干脆也进到山洞里,好在还能透进一点光,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漫漫长夜刚刚开始,就这么睡去实在浪费,他躺了一下便又起身,把近日发生的事情从头想了一遍。
自从玉虚宫的人出现,他似乎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不知道是不是与这个门派相冲。
秀秀到现在都不认他,无外乎两个可能。
一,秀秀心里认得他,但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理由故意装作不认识,也是出于保护他的目的。
二,秀秀经历了什么事,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所以对他才会那么抗拒。
分析到这里,却再也没有进展了。
不论是第一种可能,还是第二种可能,只有继续追查才能确认,但眼下的状况,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更绝望的是,武林大会就在眼前,因为他的一时鲁莽,被罚到这里来思过,势必会错失调查武林人士的最佳时机。
等他的思过期满,那些门派估计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地盘了,再想一次性查线索是再也不能了。
祝云深感懊丧,筹划这么久,一下子前功尽弃,不能不恨。
但这事因秀秀而起,秀秀同样是他不能忽视的人,准备了很久,却一件都没办成,这让他满心的挫败感,严重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做成一件事。
此时,更不能错上加错,必须捱满思过期,否则,以一个空山派弃徒的身份,更难出头,到时候,别说是救秀秀,就是想保住自己的命都有些困难。
那无岫宫主今日不过是看在掌门的面子上才放他一马,若抛去现在的身份,他决计不是对手。
想了一夜,除了让自己变强,其余仍是无解。
李广日日来送饭,每天都带来新消息,他也曾试图帮忙打听玉虚宫的事,但那边已经有了防备,更是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打听不到。
祝云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免得也因触犯门规被罚到这里来思过。
李广却巴不得能到这里来和他一起住,要不是祝云说,他留在外面才最有利,他早就想方设法地到思过洞来了。
很快,到了武林大会的正日子,直到晚上,李广才姗姗来迟,却是一脸疲态,拖着沉重的脚步。
祝云赶紧迎上去:“小广,你这是怎么了?今日的武林大会如何?”
李广摆摆手,摆着一张苦瓜脸:“别提了,白日事情太多,我刚刚得空,就赶紧过来了。”
“有什么新鲜事吗?”
祝云恨不得知道一切,但李广实在位阶太低,一整天都忙一些琐碎的体力活,根本进不得场,更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你可知道各门各派都何时下山?”
这是祝云眼下最关心的问题。
李广眼睛一亮,有几分得意:“祝大哥,你定是想知道玉虚宫何时离开吧?放心,我已经替你打听了,无岫宫主还要在这里待上三五日呢。”
三五日,祝云琢磨着,这可远远不够啊,距离他离开思过洞还差的远呢。
看来,只能兵行险招了。
他虽然已经分析过局面,但事到眼前,还是不能放任机会从眼前溜走。
李广见他眼珠直转,不免担心起来:“祝大哥,你千万不能再犯错了,如果再被抓住了,可是要被赶出去的。”
“放心,我没事的。”
祝云吃着饭,心里却有了主意。
当晚,他便偷偷离开了思过洞,避过众人,潜进了东阁,打算再去查探查探梨凡的底细。
担心被发现,他远远地看了一阵,玉虚宫的门人除了梨凡之外,都是男子,他们三人一室,只有梨凡却是独门独室。
祝云看那梨凡的屋子还亮着,想来是还没睡,便偷偷来到窗前,戳一个小洞,想看看无人时的梨凡会不会露出秀秀的做派来。
灯下的梨凡正在打坐,看不出任何异样。但那张脸分明就是秀秀,要不是怕像上次一样弄巧成拙,祝云早就冲进去了。
他瞅准时机,弹了一颗石子进去,正打到床边。
“当。”
石子落地。
梨凡立刻警觉地睁开眼:“谁?”
祝云立刻躲起来。
梨凡出门看过,没人,这才回去,看到地上不止落了一块石子,还有一张字条,展开字条,上面写着蚀心蛊三个字。
她看着这几个字,什么反应都没有。
祝云在外面看得真切,心中实在难耐,这太不应该了,秀秀知道他中了蚀心蛊,还一门心思地劝她爹替他解蛊,怎么也不可能如此无动于衷。
看来,只有第二种可能,秀秀不知遭遇了什么,不再记得以前的事,就是他对她说一千遍一万遍,她也不会听的。
祝云不敢待得太久,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
回去路上,却是心不在焉,还未到安全地带,就现了身形。
“谁在那?快出来!”
空山派的守夜弟子齐齐追来。
祝云吃了一惊,立刻加快脚步,万万不能再被捉到了,不然,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忽然,迎面飘过一道影子,经过他身边时低声说了一句:“快走!”
祝云虽没看清对方的脸,但她的声音却是再熟悉不过,正是莫姚。
“是我。”
莫姚已经出现在守夜弟子面前。
“莫女侠。”
守夜弟子被她夜色笼罩下的美貌所震慑,一时竟忘了自己是追查可疑之人而来。
莫姚指指林傲住所的方向:“盟主约我品茶。”
“原来是这样,莫女侠请自便。”
守夜弟子跟绝世美人说上了话,满心的欢喜,又知道莫姚和掌门交情匪浅,便未再追究,折返回去了。
祝云赶出几步后终究不放心,便躲在暗处,静静地看着,见莫姚没事才放心下来,重新返回思过洞。
一路上,他始终想不明白,莫姚为何会出手相助,还不止一次施以援手。
他想破脑袋,自己之前与莫姚从未见过面,更谈不上什么交情。
若说扯关系,只有他被派去西斋为莫姚采过一次山露,再无其他,但仅凭这就能让一代女侠记这么久吗?
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心里的谜团越来越多,每一个都是无解,他越想越烦闷,回到思过洞狂练一通,好一顿发泄。
不多时却是气息大乱,心脏也如被撕扯一般疼的厉害。
他熟悉这种感觉,蚀心蛊,它又发作了。
当初,秀秀求着燕雨臣为祝云解了这蚀心蛊,但燕雨臣出于自己的考虑,只告诉了秀秀如何控制,却未曾告诉她如何解蛊。
本以为,只要秀秀不催动蛊虫,这蛊便不会再轻易发作,没想到,它竟突然发作了。
祝云疼得满地打滚,那种被蛊虫啃食心脏的恐怖记忆又回来了,比之前更折磨,更痛苦,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免得再受罪,但疼痛让他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只能在疼痛里煎熬,打滚。
昏过去之前,他脑子里竟冒出一个无比清晰的想法,难道是秀秀催动了蚀心蛊,所以他才会这么痛苦。
可是,今日见那梨凡对蚀心蛊三个字毫无反应,若她真是秀秀,怎么会这么快就恢复记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