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的事?”
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酒吧音乐的喧闹以及马路上的喧嚣,聂攰再次发问。柳烟笑了,她拿出一根烟,却发现没带打火机,落在刺青店了。真他妈不巧,她干脆将烟放了回去,懒懒地说:“好几年了吧。”
聂攰脸色不变,眼眸却比刚才更深一些。
“什么时候结婚?”
“应该也快了。”柳烟语气散漫得很,她抬眸看他,“不说我,你怎么突然回来?升职了?”
聂攰:“休个假。”
柳烟一笑,“那真是难得,居然有机会休假,那休假为什么不回京市?”
为什么?聂攰没回答。
不远处酒吧门被推开,几个年轻男生踉跄着走出来,搀扶着往这边走来,凌乱的脚步声以及嘴里没有消停的吹牛让巷子这儿变得吵杂,这巷子并不大,平日里车子都不敢开进来,最多就摩托车单车能逍遥一下。
眼看他们离得越来越近,柳烟站直身子,朝聂攰走去,说道:“你给他们让一让……”
话没说完,几个男生闹起来,离聂攰最近的那个被酒鬼好友推了一下,身子跟手肘撞了过来,撞到聂攰的腰部。
聂攰眉心轻微地一拧,他长腿一迈,不着痕迹地躲开,那身形一看便是练过的。他握住对方的手臂,看着那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样子,眯眼道:“喝酒得适度。”
“你说什么?啊?”酒鬼只觉得手臂疼,大着舌头反问,他其他好友见状,都不敢靠前。
柳烟轻笑,上前解救下那个酒鬼,说道:“你对一个酒鬼说得适度,他哪里听得进去,对牛弹琴。”
说完,她把酒鬼推回给他的好友,喊了他们的名字,说给他们叫车。
“谢谢烟姐,烟姐下回陪我们喝。”
“好啊。”
送走他们后,柳烟转过头,看着聂攰,“这么晚了,聂帅,我送你回去。”
聂攰盯着她。
却反问,“刚才那几个,你也认识?”
“都是黎城富二代,常来店里,当然认识。”
“也陪他们喝酒?”
柳烟听罢,她手插进裤袋里,往前一步,来到他跟前,聂攰垂眸,狭长的眼眸落在她的眉眼上。
两个人离得近,连路灯落下来,影子都相叠。柳烟仰头,含笑:“喝酒,跟谁喝不重要,重要是为谁喝。”
她眸光流转,像细碎的光芒,如梦似幻。
聂攰轻声地问:“那你为谁喝?”
柳烟挑了下眉,笑了下,正待说话。一道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冲散两个人之间的气氛。
“你的手机。”柳烟往后退一步,提醒。
聂攰从裤袋里取出手机,低头看一眼来电名字,他看柳烟一眼,说:“我接个电话。”
柳烟:“好,我叫人开车过来…”
聂攰点头。
他往旁边走去。
身子一错,柳烟随意一扫,看到他后腰处衬衫染了少许类似血迹一样的东西,她抿唇走上前,确认了那确实是血迹。
一直藏得很好,估计是刚才被撞了那一下,才现了形。
她双手环胸,眼眸眯了眯。
难怪休假回来。
这是带伤休假吧。
电话那头似乎是他同事,气急败坏地询问聂攰去哪了,好好养伤别到处跑啊。聂攰说这就回去,挂了电话,他一回头,对上抱着手臂的女人。柳烟看着他,“伤口疼吗?”
聂攰一愣,他顺着柳烟的视线,偏头扫了一眼。
风吹起,衬衫却粘在腰腹上,血色晕染开。
他顿了顿,说道:“没大碍。”
透过衬衫,可见他线条分明的肌肉,柳烟收回视线,朝马路边走去:“走吧。”
酒吧她只留了一辆黑色的路虎,因为很久没开,车身全是灰尘,酒吧经理给她开了过来。
经理是个年轻的男生,从驾驶位上下来交车子时,看了柳烟身后那高大的男人一眼。
男人眉峰凌厉,也看他一眼。
两人错身而过,聂攰拉开副驾驶上了车。
柳烟看他一眼,问道:“住阿姨那儿?”
聂攰嗯了一声。
车子启动,这地方她算得上很熟悉,聂攰的父亲在部队的时候,他母亲就喜欢呆在黎城,她是黎城本地人,家族不算大,但很富,这个富并非做商业,而是他们家族地多。
有种土地主的意思。
城中村这一片都是他们母亲族人的房子,还没拆。车子在巷口停下,六年前的环境跟现在的环境相比,区别并不大,这个点这里依然热闹,人来人往,尤其是电动车。
聂攰解了安全带,手机又再次响起,他拿起来看一眼,对柳烟道,“你回去注意安全。”
柳烟手搭方向盘,“老同学,不是说聚聚吗?连杯茶我都还没喝过呢。”
聂攰开门的动作一顿,他按着手机放在耳边,偏头看她,几秒后,他说:“好,给你泡杯茶。”
柳烟一笑,推门下车。
一下车就听到不远处的窗户有人在吵架,隔着阳台,三条街内都能听见,房子是真没什么隔音。
聂攰这一通电话还是武警支队的队长,叨叨絮絮问他什么时候到家,聂攰应了声挂断。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楼道。
柳烟看着楼道下放着的电动车,说道:“这儿真没变。”
聂攰跟着扫一眼,道:“嗯。”
现在放电动车,以前放单车,是他的单车,他用来带她的,他目光转而看她,柳烟手插裤袋里,一身裤装干净利落,手腕上的腕表襄着一圈的碎钻。她也抬眼,看他一眼。
四目相对。
又近又远。
三楼到了,聂攰家里有人,门开着,里面灯光倾泻出来。听见脚步声,武警支队队长陈鸣走出来,人没到声先到,“聂帅啊,你要是嫌家里不好休息,就住到军区医院去,或者我明天派个人跟着你……”
你字后面在看到聂攰身边的女人时顿住,他立即看向聂攰,挤眉弄眼,用眼神表示谁啊,谁啊,聂老知道吗。
聂攰:“…同学,柳烟。”
“这是我战友,陈鸣。”
柳烟冲陈鸣点头,落落大方:“你好,陈队长。”
“你好。”陈鸣点点头,看到聂攰进门,便道,“这房子那么久没住,很多东西都不能用了,我买了一些吃的还有日用品,明天你记得去换药。”
聂攰的伤口裂开是在右边,他进门后,拉个椅子坐下,椅背挡住了伤口,他倒了杯水,对陈鸣说:“谢了,明天我会记得的。”
随后,他将杯子递给柳烟。
柳烟含笑接过。
陈鸣见状,也察觉出他们老同学有话要聊,何况还是女同学,他成电灯泡了,他抓抓头发,“好吧,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嗯。”
陈鸣转身出去,顺便带上门,带上后反应过来,他辛辛苦苦买那么一大袋东西过来,居然没有连杯水都没讨到。
……
看着门关上,柳烟收回视线,看向聂攰,“你伤口不处理一下?”
“要。”聂攰说道,他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医药箱,放在桌面上,打开后,他抬眼看她。
柳烟一顿,随即笑着背过身子,问道:“你自己能上吗?”
聂攰看着她一头波浪卷发,窈窕的背影,语气淡淡,“更刁钻的位置都上过。”
更刁钻是哪儿?
柳烟心想。
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脱衣声,柳烟思绪飘远,他高中时身材就很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校服跟常服一穿,人群中十分显眼,学妹见到他都嚎嚎叫,尤其是她的同桌。
她那同桌说不爱许殿美少男,不爱周扬花心哥哥,不爱江郁大少爷,只爱聂攰那一身正骨。
其实就是爱他帅。
啧。
她转过身,男人背着她,衬衫已经脱下,他皮肤没以前白,更麦色些,只是他后背有不少伤痕。
这些都是勋章吧,没了少年的干净感了。
柳烟放下杯子,走了过去,坐在沙发上,她伸手去接他手里纱布,聂攰一顿,他偏过头,眼眸深深地看着她。
柳烟拨开他骨节分明的手,“你看不到的,我来吧。”
“我怕你吓到。”他嗓音很低,说了这话后,头转了回去,手搭在膝盖上撑着。
“哪有那么容易吓到,电影现在特效也很血肉模糊……”柳烟笑着说着,渐渐地却笑容淡了。
他后腰处的伤口血肉模糊得很真实,结痂裂开了,里面没长好的肉血淋淋。柳烟抿唇,默不作声地给他上药。
聂攰拆了一片薄荷糖,放进嘴里。
男人的后背充满了力量,咀嚼薄荷糖时,下颌紧了几分。他问道,“明天有家宴?”
柳烟一边上药一边道:“是的,老爷子很想念孙女婿。”
“现在就叫孙女婿了?”
柳烟轻笑,“板上钉钉的事儿,怎么不能现在就叫?”
聂攰沉默。
柳烟看着他伤口,说道:“你明天还是跑一趟医院吧,让医生给处理一下,这段时间休养休养。”
“别再跑出来了。”
话音一落。
柳烟的手机响起,她放在裤袋里,她空出一手拿出来,看一眼,来电是林裴。她没接,直接挂断,随后放在茶几上。
放下去不到几秒钟。
又响了。
聂攰偏头,含着薄荷糖,看着屏幕上的来电,他轻声问道:“要不,我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