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敢不敢洗冷水澡

体能训练已经结束，新兵们正在洗漱间洗漱。林强坐在自己的床上，看见唐晓晨走进来，有些嘲讽地问：“连长同意了？明天开始给你们新兵加餐？”

唐晓晨知道班长心里不高兴。刚才在连长面前公然和班长唱反调，虽然连长当着班长的面批评了他，但毕竟让班长脸上挂不住面子。

其实这段时间唐晓晨能感觉到林强对于他有些敌意，无论是在训练方面还是其他方面，也许就是因为他的大学生标签？怕不服管理？但唐晓晨觉得自己平时还是很尊敬班长的，不知道班长为什么会这样。

刚才和连长之间的谈话让唐晓晨更加确定自己在团里是属于重点关注的对象，因此对班长的冷嘲热讽并没放在心里。他笔直地站在林强面前，大声回答：

“报告班长！连长刚才和我的谈话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班长说得对，我刚到部队还不适应，有时嫌苦嫌累。今后我一定调整好心态，尽快适应部队生活。”

林强有些奇怪地看着唐晓晨，本以为唐晓晨又会洋洋洒洒地狡辩一通，没想到会这么说。林强对唐晓晨的话半信半疑，但既然口头上服软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既然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那今后就要说到做到，你在班上新兵里年龄最大，学历也最高，你的言行对他们影响也很大，希望你能成为他们的榜样，而不是反面典型。”

“是！”唐晓晨干脆地回答。

“赶紧洗漱去吧！”林强挥了挥手。

“刚才体能训练我没练完，我想再练几下。”唐晓晨心情不错，干脆想再表现表现。

“行了，别给我装了。马上就要熄灯，给我洗漱去！”

“是！”唐晓晨迅速脱掉衣服，穿着背心短裤往洗漱间走去。

虽然海城地处南方，但十二月底的晚上还是很凉的。用冷水洗脸没问题，用冷水洗澡确实需要勇气，特别是对从小到大都没洗过冷水澡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所以到部队已有一个星期，唐晓晨除了第一天洗了个热“油水”澡外，后来再也没洗过澡。

新兵训练强度很大，白天热的时候会出很多汗，唐晓晨原本想在中午气温高的时候尝试洗冷水澡，但因为新兵中午也不允许自由活动，只好作罢。

而到了晚上气温降低，唐晓晨就没有勇气去尝试了，只是洗脸擦身、换洗衣服。其实班上新兵和他一样，到现在没有一个敢去洗冷水澡的。

现在，唐晓晨又来到洗漱间。

连里的洗漱间很简陋，进门左手是一排水龙头，用来洗脸刷牙；右手是一个大蓄水池，有一个水龙头专门放水，要想冲澡就用脸盆在池子里舀水往身上浇，没有淋浴的设施。

唐晓晨看到几个老兵穿着短裤正用脸盆冲澡，一边往身上浇冷水，一边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看着都觉得冷。

唐晓晨来到洗脸的地方，江浩和其他几个新兵正在刷牙。

江浩看到唐晓晨来了，往边上挪了挪，空出点地方。唐晓晨挤了点牙膏正要刷牙，江浩已经刷完了问：

“唐晓晨，连长怎么说的啊？班长刚才和我们说不要痴心妄想。”一听江浩问，旁边几个新兵都看着唐晓晨。

“看来班长在我回来之前已经和他们说过什么了。”唐晓晨心想。

“连长说了，不只是我们连新兵感觉吃不饱，全团新兵都是这样。因为我们新兵训练强度大，所以特别容易饿，让我们克服克服，适应了就好了。”既然什么也改变不了，唐晓晨就想让这个话题赶紧跳过去算了，所以他用连长的话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

“唉！”江浩叹了口气，他一想到晚上吃饭时自己那双筷子和别人碰撞的声音就脸上发烫，当时真是太尴尬了。

唐晓晨放下牙刷，看着面前这个实足年龄十八岁还不到、个子不高、长着一张娃娃脸的战友，心里有了一种当大哥的感觉。

他拍了拍江浩的肩膀，安慰说：“坚持坚持，饿了不是还有方便面嘛，一次一包不够吃两包，要是方便面不够从我这拿。”

江浩很感激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接着又笑着说：“连长找你谈话你可是逃过了一劫，我们惨了，比别的班多做了好几次连续俯卧撑，身上衣服都湿了。”

唐晓晨也笑了：“我之前做的时候也出汗了啊！要不今天咱们冲下澡？”找连长谈完话后唐晓晨心情不错，一下子来了勇气。

江浩一听直摆手：“别！我可不敢，我还是擦一下身子算了。”

旁边几个新兵听了也都笑着说：“要不唐晓晨你先冲一次给我们看看？”

“冲就冲！老兵们可以，我们也可以！”唐晓晨来了劲，牙也先不刷了，脱掉背心，端着脸盆来了蓄水池边。

说归说，真要往身上浇冷水了，唐晓晨又犹豫了，旁边的新兵都笑嘻嘻地看着他。他先用脸盆舀了盆水，用水湿了湿毛巾，然后慢慢往身上擦，就这样已经冷得牙齿在打架。

正在旁边冲澡的老兵笑着说：“你这样不行，会越洗越冷。”

唐晓晨一边用带水的毛巾擦着身子，一边哆哆嗦嗦地说：“我得先慢慢适应……”

谁知话没说完，老兵端起唐晓晨的脸盆，将一盆水猛得往他身上一浇。唐晓晨立刻“啊”的一声大叫，就感觉脑袋“嗡”地一下，一口气差点没憋上来。

老兵在旁边大声说：“赶紧用毛巾不停地擦身子！使劲擦！”说完用脸盆又舀了一盆水，见唐晓晨用力擦了几下身子，“哗”地一下把一盆水又浇在唐晓晨身上。

这下唐晓晨没有发出惨叫声，因为刚才按照老兵的话不停地用毛巾使劲擦拭着，身体已经适应了冷水的温度，甚至已经感觉到暖和了。

“唐晓晨，你身上冒热气了！”江浩一脸的惊奇。

“正常现象。”老兵不屑地看了江浩一眼，然后对唐晓晨说：“适应了吧？之前就差那么一点勇气，我是好心帮了你一把，以后你就不会再怕洗冷水澡了。”

唐晓晨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班长！现在一点都不感觉冷！我都不敢相信大冬天的，我真的洗冷水澡了！”

说完，唐晓晨冲着那边围观的新兵们喊：“想冲澡的过来！真的不冷，就那么一下子，过去了就适应了。”

旁边的新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那笑，但还是犹豫着不动。

“江浩！你不是说刚才搞体能身上都湿了吗？过来冲一把，很爽的！”

江浩听唐晓晨喊他，鼓气勇气也脱掉背心，端着脸盆走了过来。

唐晓晨一边往身上擦着肥皂，一边说：“到部队除了第一天泡了下澡，到现在还没洗过呢，每天光用毛巾擦没用，你看看这身上多脏。”

江浩舀了一盆水，愣了一会儿，对唐晓晨说：“我还是没勇气往身上浇，要不你帮我一下吧？”

唐晓晨端起脸盆，笑着对江浩说：“那我帮你浇啦！你憋口气，就那么一下，马上就适应。”

江浩一听，不仅憋着气，连眼睛都紧紧闭上了。

唐晓晨看着好笑，嘴里数着：“一、二……”还没数到“三”，一盆水就整个浇在了江浩身上。

“啊！”江浩发出了比唐晓晨还要惨的叫声。

旁边的新兵哄堂大笑。

唐晓晨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学着刚才老兵的口吻对江浩说：“快！用毛巾使劲擦身子。”

江浩赶紧用劲擦着，身上很快也冒出了热气。

“怎么样？就那么一下，现在不冷了吧？”唐晓晨用脸盆水冲洗着身上的肥皂。

“真是就那么一下。不过那一下真是够劲！”江浩笑着，也开始往身上擦肥皂。

唐晓晨又冲着旁边的新兵喊：“你们还不来啊？再不来就要熄灯了！”

几个新兵仍然摇头笑着，至少今天还是没有勇气去尝试，就听中间有人说：“我们洗漱完了，明天再说。”说完，他们几个端着脸盆回营房。

唐晓晨和江浩这边也加紧冲了冲，洗完澡感觉身上舒服多了。

回到营房，新兵们都在铺床，当然并不是准备要睡觉。按照惯例，等熄灯后班长还得继续让他们搞体能，虽然他们倒下就能睡着。

刚刚平生第一次洗了冷水澡，唐晓晨还有点小兴奋，一边铺床一边向林强报告：“班长，你知道吗？刚才我和江浩尝试洗了冷水澡，真带劲！”

“是嘛？”林强有些不相信。

班上的新兵来部队已有一个星期，唐晓晨虽然表现得比其他新兵成熟，但在体能训练上明显不如其他人，无论是做俯卧撑还是做仰卧起坐，他都是最差劲的，连班上年龄最小的江浩都不如。平时还有些怕吃苦，就这样的表现还敢第一个洗冷水澡？

“还有其他人洗冷水澡吗？”他知道之前班上的新兵没一个敢尝试的，他本打算趁这个星期天的中午温度高的时候，组织班上新兵集体冲冷水澡，帮他们过这一关。

“报告班长，就唐晓晨和我。是唐晓晨第一个洗的，我看他洗了也想试试，不过要不是他给我鼓劲我也不敢。”江浩也有点兴奋，声音有些大。

“我知道你们以前都没洗过冷水澡，到部队一个星期了，之前没一个敢尝试的。怎么今天你和江浩突然有胆量了？”林强问唐晓晨。

“班长，凡是都有第一次嘛，只不过早迟而已。”唐晓晨一兴奋，说话的口气也随意起来。

林强觉得唐晓晨在这件事情上带了个好头。

“嗯，不错。其实你们刚到部队会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但只要咬咬牙都能克服，洗冷水澡是这样，吃饭也是这样！”

说到这里，林强心里也想笑，自己又把话题扯到了吃不饱上。不过他不想过多说什么，和连长谈话回来后唐晓晨的表态还是不错的，现在就是想借洗冷水澡这个话题再给新兵们上上课。

他接着说：“你们看，唐晓晨和江浩都能有勇气，你们其他人难道就不如他们吗？再没有勇气洗澡，我看你们身上都要发臭了！”

新兵们一下子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