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中午悄悄写稿子

唐晓晨刚回到营房，值班班长就吹哨大喊：“熄灯！”

林强不满地望着唐晓晨：“洗漱用这么长时间！磨蹭什么呢！快熄灯！”说完，打开了手电。

唐晓晨什么话也不说，赶紧把房间灯关掉，爬到了上铺。

“下面先做俯卧撑。”随着林强一声令下，每晚熄灯后的体能加练又开始了。

唐晓晨不再偷懒，而是认认真真按标准做着。

刚才张海生的谈话对他触动很大，特别是明确告诉他新兵连结束后不会分到团机关，而是继续在团指挥连，这让他有些失落。

但他也认可张海生说的，必须要打好基础。如果在新兵连表现很差，给各级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对今后发展不利。

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唐晓晨训练明显比原先认真。

林强也注意到唐晓晨这段时间训练态度明显和之前不一样，无论是队列训练还是体能训练都在努力赶超别人。

队列训练因为有基础，所以唐晓晨只要认真起来很快就表现得很出色。只是体能训练一直比较弱，尽管也在刻苦训练，但和优秀的新兵相比，水平仍是一般。

林强不知道为什么唐晓晨会突然转变了训练态度，但他对唐晓晨近期的训练表现确实比较满意，有时也会当众表扬唐晓晨。

那天连长谈话时也鼓励唐晓晨发挥写作特长，这和唐晓晨的想法一样，所以唐晓晨总想挤出时间来写写小文章。

新兵生活一个月了，有很多素材可以写。只是由于对新兵管理严格，规矩很多，几乎没有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想来想去，只有中午可以悄悄利用时间静下心来写写。

这天又到了中午休息时间。班长林强仍在床上睡午觉，副班长王晓明被连里抽去到团部出公差。

按照惯例，新兵们有的在练习整理内务，有的在复习上课笔记，有的怕撑不住睡着了仍然主动到外面加练。

唐晓晨拿出笔记本，假装在复习之前上课的笔记，其实是在构思写一篇小报道，这样反而没有了睡意，越想越精神，很快就动起笔在本子上写起来。

江浩在旁边练习整理内务，无意中看到唐晓晨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好奇地凑上去问：“你在写什么呢？”

“嘘！”唐晓晨赶紧让江浩别说话：“别让班长听到了。”

江浩也压低了声音说：“班长听不到，他早睡着了，还打着小呼呢！你肯定不是在写信，到底写什么呢？”

“没什么，到部队一个月了，想写点新兵连的生活感受。”

“你是准备投稿吗？每天中午读报时我看有那么多部队的报纸，你准备投稿哪一家？”

“我可没这么想。我只是想写点这段时间的真实感受，没打算投稿报社，顶多找个机会看看能不能登到团内部刊物上。”

江浩把小马扎搬着靠近了唐晓晨，佩服地说：“我真羡慕你！我也有很多感受，想着离家上火车时我老爸老妈的样子，想着到部队第一天的激动，可惜我心里有话却写不出来，连上次写给家里的第一封信都没写满一张纸。”

“这个没关系，只要你不怕写，坚持写，就像新兵训练一样，可以练出来的。”

“那你以后也教教我怎么写吧，我真的很羡慕会写文章的。”

“我教你没问题，只是在新兵连自己空余的时间太少，你看我想写点东西都是利用这个时候悄悄写。”

说着，唐晓晨抬起头，故意轻声说给其他新兵听：“部队对新兵的规矩太多，管得你死死的。”

唐晓晨这话一说，一下子引起了房间里其他新兵的共鸣，大家手上的事没停，但都在小声议论着。

有的报怨行动受限制，不能随便走动，连上厕所都要和班长报告；有的报怨从家里带来的钱都要上交，连津贴也要上交，买什么东西都要通过班长买；有的抱怨不允许新兵给家里打电话，等家里的信要等好几天，远的要一个星期。

大家七嘴八舌，声音不大却越说越激动。

唐晓晨示意大家再小点声，他朝班长林强的床铺看了看，林强睡得正香，仍听到微微的鼾声。

唐晓晨也不写了，大家的共鸣显然倒过来也感染了他。他总结性地说：“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就是两个字：坐牢！”

新兵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江浩看了熟睡的班长一眼，然后肯定地说：“对，就感觉像坐牢，没想到当兵是这样。”

大家正小声议论着，副班长王晓明出完公差回来了。他刚一进门，大家立刻没了声音，继续各干各的事。

王晓明没看出什么异样，便和往常一样，准备指导个别人练习整理内务。

他来到唐晓晨面前，看到唐晓晨的笔记本翻开着，便问：“在复习笔记？没练习整理内务？”

唐晓晨站起来回答：“是的，在复习之前上课的内容。”但唐晓晨忘了合上笔记本，刚才写的一些内容被王晓明看到了。

“这是写的什么啊？”王晓明边说边把笔记本拿到手里看着。

唐晓晨心里一紧张：“没写什么。”

“新兵生活的酸甜苦辣……”王晓明一字一字读着笔记本上的题目。“哟！怎么？是想写文章发表出名啊？”

唐晓晨脸一红，赶紧否认：“没有没有！就是没事随便写点感受。”

“没事？”王晓明又开始上政治课了：“部队训练这么紧张，你竟然说没事情做？没事你可以练习整理内务啊！你内务这么差，还不加紧多练习。你看看别人，都在挤时间练习整理内务、复习笔记，有的还在外面加练队列训练，你应该好好像他们学习。”

“是！我知道了。”唐晓晨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十分反感王晓明自以为是的说教，尤其是自己想写文章练笔的事。

本来唐晓晨是想悄悄写点东西投稿，免得没能发表被别人知道嘲笑。现在倒好，被王晓明这么一说，全班都知道了。

王晓明还想继续说着，外面响起了中午起床哨的声音。林强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从床铺上坐了起来。

看见王晓明正和唐晓晨面对面站着，便问王晓明：“你出公差回来啦？”

“是，刚回来。正好看到唐晓晨……”没等王晓明说完，林强却像是没听到似地打断了他：“吹过哨了，准备读报！”

王晓明有些奇怪地看着林强，但仍然重复了一遍班长的命令：“大家全部坐好，准备读报。”

其实唐晓晨和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是，林强今天中午开始只小睡了一会儿，醒了之后就没再睡着。

之前唐晓晨和江浩的对话他没有听到，但后来唐晓晨发牢骚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他想坐起来制止，转念一想干脆装睡，听听他们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

所以后来新兵们一股脑儿倒的苦水全被他听到了，他感觉既好气又好笑。没想到自己装睡倒听到了新兵们最真实的想法，看来有必要从遵守纪律和规矩方面和新兵们谈谈心了。

但当听到唐晓晨说出“坐牢”两个字时，他非常震惊，没想到唐晓晨竟然有这样的想法。这个想法很危险，如果在新兵中间弥漫开来，不要说训练上有影响，更有可能出现逃兵。

他当时就决定晚上先好好单独教育下唐晓晨，但又觉得不能太过于严厉。从新兵们的议论来看，主要是因为管得太死，如果再对他们高压训斥，可能是适得其反。更何况要教育唐晓晨，得好好想想应该怎么说才能让他接受，并带动其他新兵正确认识新兵生活。

当时他正想着，王晓明进来了，之后便听到了王晓明和唐晓晨之间的对话。他这才明白，原来唐晓晨是想写点文章投稿，但因为没有自己支配的时间才借机发的牢骚。

他知道晚上该怎么和唐晓晨谈了。

晚上熄灯前，大家都准备洗漱，唐晓晨也脱了衣服往洗漱间走。刚走到门口，林强喊住了唐晓晨：“你等下去洗漱，我有话和你说。”

唐晓晨愣了一下，慢慢走到林强面前站着。

“你最近训练表现不错，有几次我也表扬了你。我感觉和前段时间比，你训练态度明显端正了许多。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下去。”林强说完停在那，看着唐晓晨。

唐晓晨不清楚林强到底想说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仅仅为了表扬。见林强望着他不说话，知道在等他表态，他胸脯一挺：“请班长放心，我会坚持努力训练，争取样样都出色。”

“我也希望你样样都出色，不仅是在训练上，在各方面你都要带头。你应该知道你一言一行在班上的影响，我不希望你在某些方面起到反作用。”林强话一出口，唐晓晨心里一惊，立刻觉得氛围有些不对，他在努力揣摩林强讲这话的意思。

“班长，我不太明白你刚才说的话。”唐晓晨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心想自己是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让林强听到了？

想到这，他脑袋突然“嗡”地一下：会不会今天中午自己发的牢骚给班长听到了？难道班长在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