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要不要给她写信（二）

到了学校，唐晓晨仍然无精打采，童燕燕似乎也在想着什么事情，课间很少和同学说话。

唐晓晨心里彻底放弃了，坚信童燕燕就是把他当作普通朋友，而他之前真是执迷不悟，别人给他友情，他却当情。

从那以后，唐晓晨再也没有给童燕燕打过电话，再也没有去过她家。上学的时候不再提前在那个巷口附近等待，除非真是碰巧遇到。

但唐晓晨心里仍然喜欢着童燕燕，只是他将这份爱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一直到毕业，他都没有追求过别的女孩。

“又瞎想什么！自己一毕业就来当兵，不就是想逃离那个环境，想忘了她吗？怎么又想起以前的事了！”唐晓晨把心绪拉回到现在，一看时间，已经快吹哨。今天中午也没有心思给同学们写信了，等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中午休息时间，唐晓晨给几个要好的大学同学写信，几封信很快写完，内容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到部队一个多月的经历。

看看时间还早，他心里又在犹豫，要不要给童燕燕写信？

昨天中午回忆起和童燕燕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单独约会，说是不去想，其实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想她了。越是这样，越是犹豫要不要给他写信。心里斗争了半天，最终决定不给她写信。

唐晓晨自己也明白，不给她写信，就是心里没有彻底放下的表现，自己心里还暗恋着她，还存在着幻想。

很快，同学们陆陆续续回信了。唐晓晨连续几天都收到来信。

这天中午又收到两封来信。唐晓晨看了下信封，一封是大学同座位的来信，他们两人当初在学校里是铁杆哥们；还有一封的信封上寄信人赫然写着“童缄”！

唐晓晨的心跳突然加速：是她？童燕燕？怎么可能？

唐晓晨迫不及待地打开那个信封，先翻到最后一张信纸，落款处写着：童燕燕。

真是她！唐晓晨急忙又把信纸翻到第一页，捧上手上一字一句看着。

唐晓晨：

你好！都说见信如见面，那我就借着信当面批评你：为什么给其他同学写信，却不给我写信？如果不是上周同学小聚会，我都不知道这回事。所以，我从同学那要来了你在部队的地址，专门写信来“骂你”！

玩笑归玩笑，既然给你写信了，总不能通篇“骂人”。

你到部队已经一个多月，不知道你在部队过得怎么样？应该适应部队生活了吧？希望你尽快给我写第一封信，告诉我你的近况。

我还是老样子，现在还在机械厂上班，也算是专业对口。听说有的同学已经跳槽，你大概也知道了。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虽然厂里效益不好，但我想还是先积累一些工作经验，而且厂里就我一个女技术员，领导也挺重视培养我的。

不知道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是准备长期在部队干下去，还是当三年兵就回来？

其实我挺怀念我们在大学的生活，特别是刚进大学的那段时光。那个时候的我们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希望，哪像现在，感觉什么都不如意，每天上班下班，两点一线。平时有空偶尔和同学们聚聚，聊的也是在学校里的趣事。

上周同学聚会时我还在想，要是你在，我们会聊些什么呢？我记得我们在学校里并没有什么话，但上学路上我们经常在一起走，每次都聊得挺开心。只是后来一起上学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想应该是那次你约我溜冰之后吧！

也许你会问我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那我告诉你，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单独和一个男生“约会”。知道为什么我要给“约会”两个字标上引号吗？因为那天在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觉得我们是在约会，但最终你给我的感觉又不像是在约会。

其实给你写这封信我也是考虑了很久，我不知道你现在的想法，但我明白你在学校时的心思。

在学校时，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不是木头。说句真心话，我当时也喜欢你。但你为什么那么胆小，甚至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和我说话？你怕什么？怕别人看出我们的关系？当时班上也有成双成对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天你打电话约我一起去溜冰时，我心里真的很高兴，我预感到你会和我说什么。谁知道是我错了。

在溜冰场上，你提出要和我一起滑。我知道你看见别人手牵着手，你也想这样。但我拒绝了，我也说不清当时我为什么会这样做，其实我内心也想和你一起滑。

现在想想，也许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和男生约会，更不用说要和一个男生手牵手，所以我很紧张，下意识地就拒绝了你。如果当时你坚持下去，我想我会答应的，真的。

但你放弃了，尝试了第一次就彻底放弃了。

结束的时候你闷闷不乐，看见你这样，我很后悔，刚才怎么就拒绝了呢？我当时想，以后不再让你失望了。

所以在回去的路上我依然和你有说有笑，想使你开心。但你始终沉着个脸，我以为第二天就没事了，没想到你却彻底趴下了！

以后上学的路上我们同路的机会越来越少，而且你始终不提那次约会，你开始把我当作普通朋友。

我知道那次拒绝伤了你的心，可那又算得了什么呢？你为什么没有勇气去面对？你要知道，你这样做，也让我对你彻底失望了！

唐晓晨，通过那次“约会”，我感觉你缺乏勇气，因为你对自己在感情方面没有信心。我鼓起勇气给你写这封信，就是希望你能改变自己，这对你在今后处理感情问题上会有所帮助。

作为同学和朋友，我衷心祝愿你成功！

好了，这次就写这么多吧，期待你的回信！

童燕燕

一九九八年元月八日

信看完了，唐晓晨感觉眼睛有点湿润，朝周围看了看，其他人都在各干各的事，没有人注意他。他赶紧揉了揉眼睛，擦掉快要流出的流泪。

童燕燕的来信犹如一颗炸弹，炸出了唐晓晨心中五味杂陈的滋味。

他感到惊喜，原来当初童燕燕也喜欢自己，并不是把自己当作普通朋友；

他又十分后悔，如果当初自己坚持一下，也许就不是今天的结果；

他更觉得释怀，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童燕燕在信尾清楚表明了他们现在之间的关系：同学和朋友。

所以，自己也该放下了。

唐晓晨拿出纸笔，终于给童燕燕写了第一封信。

童燕燕：

你好！没有想到会收到你的来信，更没有想到你会提起我们的那次“约会”。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现在回想起来百感交集。

之前没有给你写信，是因为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情绪来写，但现在看了你的来信，我的心思已经被你看穿，我知道该怎么写了。

到部队已经有一个多月，对于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家的我来说，开始确实很不适应，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日常训练，时刻都有部队的规矩在那立着，不能越雷池半步。

新兵连三个月期间不可以自由走动，连上个厕所都得报告，每天的时间也都安排得满满的，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只是最近才允许中午休息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所以我也是这几天才有空给同学们写信。

你说你看了我给其他同学写的信，那其他的话我也就不重复了。至于我将来的打算，当初报名参军的时候也没多想，现在也还没想好。

目前团里就我一个大学生士兵，也算是“稀罕物”，就是不知道新兵训练结束后怎么个稀罕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到以前在学校度过的那段时光，我也真的非常怀念。当时觉得四年的时间真长，现在想想，仿佛就是昨天和今天的距离，真的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关于我们的关系，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真的。我终于知道在学校的时候，我那种初涩的感情不是单向的，不是自作多情。你的这封信让关于你我之间所有的过往，都成为我美好的记忆，包括那次“约会”。

美好的记忆已成为过去，就让它永远定格在那吧！我们都已走出了校园，无论我今后会不会回去，我希望我们的这份同学情谊永远都在。

好了，我遵从了你的“命令”，给你回了第一封信，也希望尽快收到你的回信。要知道，在这高强度的新兵训练中，你和同学们的来信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之一。

唐晓晨

一九九八年元月十五日

信写完了，唐晓晨又仔细看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修改的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叠好，装进了信封。随后拿起笔，认认真真地写完信封，又将信封上的地址核对了几遍，准备晚上放到连队的值班室桌上集中寄出去。

好了！唐晓晨长长舒了口气，翻出笔记本，准备构思一篇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