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穿上戴着领花肩章的军装去上课,新兵们个个精神抖擞,那些干部和老兵们也都用赞许的眼光看着他们,这给了他们极大的满足感。
既然已经成为真正的军人,那有一件事就必须要开始做:站岗。
晚上训练后回到房间,徐广明召集大家开会,刘利敏也在。
“宣布一件事:从今晚开始,新兵们都要编入区队进行夜间站岗,我们一区队先上。”徐广明话刚说完,新兵们就议论起来。他没有制止,知道新兵们对第一次夜间站岗既兴奋又紧张,想当年他在军校第一次站岗时也是这样。
许杰拉了拉唐晓晨的袖子,说:“估计是到部队门口站岗。你那天是晚上熄灯后才到集训队的,营区大门附近情况怎么样?晚上是不是挺阴森的?”
唐晓晨想了想说:“那天晚上我和连长一路走过来的时候,感觉附近的住家离部队大门还有点距离,所以周围感觉很黑、很安静,但也不是你说的什么阴森的感觉。晚上就要站岗了,你这样说挺吓人的。”
许杰皱了皱眉头说:“这不是马上第一次站岗嘛,总有些紧张。”
那边,李海涛也正在议论着:“这夜间站岗是几个人啊?要是一个人还真有些害怕,不知道会有枪吗?”
孙刚白了李海涛一眼:“怎么可能给你枪。我们还没训练枪械呢,给你枪你会用吗?”
“站岗应该是两个人吧,估计会有一名干部或者老兵带着我们。”郭明亮在一旁分析着。
夏威也开了口:“都别瞎猜了,听徐排长怎么说。”
徐广明笑着望着他们,说:“你们说完啦?你们说完那我就继续说了。我们集训队负责营区夜间两个岗哨,一个在部队大门外面,一个就在我们这栋楼的一楼。一楼的岗哨只有一个人,是坐岗,全部由干部负责;部队大门外的岗哨有两个人,由干部和士兵组成,士兵是明哨,干部是暗哨。晚上站岗从熄灯后开始,我在这里强调两点:第一,不得擅自离开哨位,要注意观察周边情况;第二,不准坐在地上,也不准蹲着,更不准睡着了。集训队每个班次都会查岗。”
徐广明停了一下,继续说:“每晚站岗人员和班次都会在一楼走廊的黑板上公布,你们之前应该看到过,不过那时候还没有你们的名字,从今晚开始你们就要注意看了。我先把今晚的站岗人员名单念一下。”
听到这里,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第一岗是郭明亮九点半到十一点半,第二岗是孙刚十一点半到一点半,第三岗是唐晓晨一点半到三点,第四岗是许杰三点到四点半,第五岗是夏威四点半到六点,李海涛排到明晚的第一岗。”
李海涛一听今晚没有他的岗,稍微松了一口气。
唐晓晨听到自己的站岗时间是一点半到三点,正是睡得香的时候,想想被叫起来站岗肯定挺痛苦。
许杰问:“徐排长,上岗前是谁叫我们起床?我们自己睡着了不知道时间。”
一直没说话的刘利敏一听笑了:“是在一楼坐岗的干部负责叫下一岗的人上岗。”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睡在哪张床铺?”郭明亮问。
“晚上熄灯前在楼道站岗的干部都会提前到各个房间认人认床的。”刘利敏仍然笑着解释。
徐广明看着大家,问:“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了!”
“好,那我就和你们说一下上岗以及交接岗的流程。”
徐广明交代完后,就已经有干部过来认人认床。
洗漱完毕,准备熄灯睡觉,郭明亮已经和一个干部出去站第一岗。房间里大家又在谈着晚上站岗的事,越谈越兴奋。
“好了,到熄灯时间了,赶紧关灯睡觉,别到时候睡得跟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徐广明催促着大家。
真的既紧张又兴奋。
唐晓晨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胡思乱想,想着想着渐渐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有人在推他。
“到站岗时间了?”唐晓晨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穿好衣服来到走廊上,在一楼坐岗的一个少尉对他说:“你怎么才出来?和你一起站岗的已经先过去了。”
唐晓晨一听急了,赶紧往部队大门方向跑。到了大门那里,黑漆漆一片,看了半天也没见着和他一起站岗的人。他又不敢喊,只能硬着头皮往门外走。
到了门外,周围更黑了,连旁边的树林都看不清,他想起了许杰说的那种阴森森的感觉,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他是明哨,另一个人是暗哨,他想会不会那个人就躲在旁边树林里?那我现在应该在哪站岗呢?
正犹豫着,只见有个黑影从树林里慢慢移了出来。他还没看清是谁,突然,那黑影猛地朝他身上扑过来!吓得他大喊一声,转身就想往部队大门里跑,但两条腿就是不听使唤,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
那黑影爬到他身上,不停地用双手推他,他急得也挥舞着手去阻挡。
正拼命阻挡着,耳边传来了轻轻的声音:“喂!起来站岗了!喂!快起来……”
唐晓晨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这才发现一个干部正站在床前喊他起来站岗。
“睡得真够死的,推了你半天。”干部小声嘟囔了一句就走了出去。
刚才原来是梦!唐晓晨深吸了一口气,赶紧穿好衣服来到外面。
走廊上,一个中尉正在整理着腰带。他看上去很瘦小,眼睛小小的,颧骨高高的,嘴巴尖尖的,在走廊不太明亮灯光的映衬下,让刚从噩梦里醒来的唐晓晨还真有些不寒而栗。
唐晓晨洗漱前看了黑板上的名单,知道和他一起站岗的叫刘镇,是去dm公司培训过、现在给他们上课的教官。
唐晓晨快步走到刘镇面前,标标准准地敬了个礼,喊了声:“报告!”
刘镇眯着小眼睛看了看他,说:“你是唐晓晨吧,走吧!”
一路无话。
到了部队大门外,一个少尉和孙刚已经在那等着换岗。
刘镇和少尉交接完毕,少尉就领着孙刚回去了。
刘镇对唐晓晨说:“你就在这里站岗,注意观察周边。我去那边。”说着指向大门西侧的围墙。原来暗哨就在那,离唐晓晨并不远。
等刘镇走后,唐晓晨看了看周围,部队大门口有一盏灯,自己就站在灯光下。但灯光照射的范围不大,就大门口那一小块地方亮着,周围还是很黑。
唐晓晨感觉心里有些发毛,不仅因为刚从那个噩梦醒来不久,最主要是站在灯光下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反而把自己暴露得清清楚楚的,总觉得黑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他想了想,往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挪了挪,将自己隐藏进了黑暗中。这样一来,他既离大门不远,又能看清周围的情况,他感到自己安全多了。
周围夜深人静,三月南方的夜里偶尔听见几声虫鸣。
站在那里,唐晓晨觉得时间很难熬,他试着回忆一些事情,又在心里默默唱歌,以此打发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刘镇从围墙那走了过来。因为唐晓晨站到了暗处,刘镇只当还在灯光下,一时没看到。他吓了一跳,正想喊唐晓晨的名字,唐晓晨早已看到他,先喊了一声:“刘教官!”
刘镇定睛一看,这才看到唐晓晨。他有些不高兴,问:“让你站在大门口,你怎么站到旁边去了?”
“报告教官,我发现站在大门口灯光下看不清周围情况,所以我朝旁边挪了一点,这样既能看到大门,又能看清周围。你刚才从围墙那走过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
刘镇听唐晓晨这么一说,觉得是有道理,不过他还是批评:“让你站在哪就站在哪,不可以擅自移动!”
“是!”唐晓晨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有些不服气。自己并没有擅自离岗,只不过没有站在灯光下而已。
“你回到灯下站着,不准再移动位置。”刘镇的语气不容置疑。
唐晓晨很不情愿地站到了大门口灯光下。
见唐晓晨重新站好,刘镇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你老家是哪里的?”
“江南省。”
“哪所大学毕业的?”
“朱方大学。”
“嗯,听说过。学的什么专业?”
“电气工程。”
“这个专业在k团倒是不错。怎么想起来当兵的?”
“想到部队锻炼锻炼。”唐晓晨一时不知道在刘镇面前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便说了一句冠冕堂皇的话。
没想到这个回答又让刘镇不高兴了:“哼!你这个回答太假!你还没说是为了保家卫国呢!”
也许是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合适,刘镇随即补充说:“当然,当兵首要目的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和平年代也一样。我的意思是除了这个外,你个人对在部队有什么打算?”
看来这个刘镇还挺较真。唐晓晨想了想,说:“如果部队需要我,我希望能留在部队。”
刘镇用那双小眼睛盯着唐晓晨看了看,说:“好好干,希望还是有的。不好好干,你就在部队锻炼三年吧!”
唐晓晨很不喜欢刘镇说话的语气,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回答:“我一定好好干!”
“行了,你先好好站岗吧!待会应该会有人来查岗,注意对口令。我到那边去了。”
结束了和刘镇不太愉快的一次谈话后,唐晓晨站在灯光下,眼睛努力地看着周围,盼着第一次站岗赶快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