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钟,k团参加“利箭”行动的全体干部在火车站附近的军供站集合。晚上九点,集团军将在火车站举行欢送仪式。
昨天集团军首长因到军区开会,没能参加誓师大会,今天晚上特意赶过来,亲自到火车站为大家送行。
欢送仪式前,全体人员在军供站吃晚饭,三个发射营以及其他营、连全部在一起用餐。
因人员较多,就餐大厅里显得非常拥挤。
一营二站和营领导以及团直属连队人员在一张餐桌上吃饭,一营一站和三站同桌。
唐晓晨和其他几个士兵来回穿梭着给大家打饭打菜,不时因为相互之间的轻微碰撞而将汤汁洒到了瓷砖地上。
就在唐晓晨再一次端着几碗盛好的饭,快步往餐桌走去时,脚底踩到了地上之前洒落的汤汁上。
就听见“啪”地一声——那是人重重倒地的声音,紧接着又是饭盆撞击地面的“哐当”声,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因为唐晓晨倒地之前没有扔掉手上的饭盆,导致他整个人脸朝下趴在了地上,一下摔蒙了,半天爬不起来。
周围有人将他扶起来,边扶边喊:“他是哪个营的?”
刘镇在不远处看到是唐晓晨,赶紧让吴天寿和夏威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刘利敏坐在刘镇旁边说:“好像是不小心摔倒了。”
一站站长朱伟边张望边说:“那么大声音,吓了我一跳。”
一站驾驶员王兵头也没抬,自顾自地先吃起菜来。
徐广明则关切地朝那边望着。
刘镇脸上挂不住,不高兴地说:“做点事这么毛糙,像什么样子!”
同桌的张海生看了看刘镇,然后对刚打饭回来的许杰和孙刚说:“你们再去打几碗饭。”
那边,吴天寿和夏威把唐晓晨扶着往餐桌走。
唐晓晨鼻子都撞出了血,脸上、衣服上都沾染了血迹,但好在没什么大碍,就是样子比较吓人。吴天寿在旁边桌上拿了几张餐巾纸给唐晓晨止血。
夏威扶着唐晓晨的胳膊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唐晓晨还有些蒙,没搭话。
到了餐桌前,唐晓晨坐着用餐巾纸堵着鼻孔。
张海生关切地问:“要紧吗?”
唐晓晨已经缓了过来,朝张海生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还好,没事!”
刘镇冷冷地说:“没事就好。马上让夏威扶着你去卫生间洗一下,然后你赶紧吃饭,晚上欢送仪式就不要参加了,先到车厢里休息。”
唐晓晨一听急了,之前还盼着在欢送仪式上能再次见到集团军首长。他连忙站起来说:“站长,我没事!”
“你没事我有事!你这一身血迹影响我们站的形象!”刘镇态度很坚决。
一旁的朱伟也说:“听你们站长的,我看你刚才摔得不轻,吃完饭先上车休息吧。”
唐晓晨还想再说,张海生劝他:“刘站长也是为你好,你看你鼻子都摔出血了,还说没事。”徐广明也在旁边劝着。
这时,夏威过来扶着他说:“走吧,先到卫生间洗一下,你这样子怪吓人的。”
唐晓晨没办法,心里十分可惜参加不了欢送仪式。
吃完饭,唐晓晨背着背包一个人爬进了车厢。
这次行军因为装备较多,使用了多节平板车厢,因此对卧铺车厢数量进行了大幅压缩,多余人员全部安排到代客车厢里,也就是俗称的“闷罐车”。
车厢两边车门对开着,偌大车厢里只有一盏应急灯,显得很昏暗。
借着微弱的灯光,唐晓晨看到车厢的一个角落里用木板围着。他走过去,发现里面放着一只大铁桶。显然,这是临时搭建的厕所。
唐晓晨将背包放在门边,面朝即将举行欢送仪式的站台坐下。不能参加欢送仪式,就躲在这观望吧。
车厢外,有几个哨兵在站岗,不是发射营的,唐晓晨不认识。
坐在车门边无聊,唐晓晨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着。
突然,他看见一行人远远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人在前面快步走着,边走边喊:“集团军首长来慰问大家了!”说着,已来到了唐晓晨所在的车厢,是团参谋长。
参谋长对站在车厢外的哨兵说:“快站好,集团军首长过来了!”一抬头,看见唐晓晨坐在门边。
“你什么情况?集团军首长就快到了,还不快下来站好!”参谋长已经顾不得唐晓晨是谁了,赶紧命令站好。
唐晓晨迅速从车厢里跳下来。刚站好,集团军首长带着一群人就走了过来。
虽然是第三次看到集团军首长,唐晓晨还是非常激动。他本以为不能参加欢送仪式,将错过这个机会,没想到因祸得福,被集团军首长单独接见了。
他笔直地站在那里,目光随着集团军首长的步伐移动着。
“集团军首长到站台参加欢送仪式,沿路过来先慰问大家。”跟在集团军首长后面的团长向大家介绍。
集团军首长走到唐晓晨面前伸出右手,唐晓晨迅速敬礼,随即用双手轻轻握住。
集团军首长却重重地握着唐晓晨的手,微笑着说:“祝你们成功,我等你们凯旋归来!”
说完,依次和站岗的哨兵们握手。
等集团军首长一行人走后,唐晓晨才想起自己衣服上还有血迹。他低头看了看,还好,外面光线暗,看不出来。
唐晓晨又爬上车厢,站在车厢门口朝站台望去。
出征的队伍已在站台前整齐列队,集团军首长正站在队伍面前讲话。
没过几分钟,集团军首长结束了讲话,和站在第一排的干部们一一握手。
看到这一幕,唐晓晨一个人得意地笑了起来。
欢送仪式结束后,人员陆续上车。
除了各站站长被安排与团机关一起坐卧铺车厢外,三个发射营其他干部战士几十个人全都挤在一个闷罐车里。
团里安排了参谋部一个中尉搬进闷罐车总负责,但这个中尉显然缺乏指挥经验,不知从何下手。
于是各站各自为政,翻背包的,铺床的,还有上厕所的,一时间,整个车厢内乱成一团,纷乱的嘈杂声使得相互间要用更大的声音说话。结果一个比一个喊得凶,情绪也越来越急躁,为了一点小事埋怨声四起。
那个中尉眼看控制不住局面,急得不知该怎么办。
徐广明觉得这样不行,这么闹腾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安顿好。他好不容易挤到那个中尉身边,用尽力气向全车厢人员大喊:“大家都安静一下!安静一下!”
一营的其他干部见状,也帮着大声喊:“都别吵了!都停下!”
二营三营的干部也受到了感染,招呼着身边人不要说话。
车厢内终于慢慢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徐广明。
徐广明对那个中尉说:“先让大家把床铺安排好,然后你再提提要求,怎么样?”
中尉感激得直点头说:“好的好的!”
徐广明开始安排:“所有人把背包重新整理好背着,按照一营二营三营各站顺序排队站好。”
说完,各站干部迅速组织本站人员整理背包站队,他们也被吵得受不了,想着赶紧安顿好睡觉。
队伍排好后,徐广明继续指挥:“从一营一站开始,一直到三营三站,在车厢西侧按照南北两头依次铺床。”
三营有个干部问:“为什么要南北两头排成两排睡?睡成一排不宽敞些吗?”
徐广明笑着回答:“睡成一排,就要从车厢西侧一直排到东侧。紧紧挨着东侧角落的厕所睡觉,那滋味不好受吧!”说完,很多人都笑了起来,气氛比刚才轻松了许多。
徐广明接着说:“尽量往西侧睡,东侧空下来的地方还要摆放背包。所以大家把床铺好后,将多余的物品放在个人背包里,仍然按照各营、站顺序统一摆放在东侧,各站之间留有距离,便于区分,同时留出进出厕所的空当。好,开始吧!”
一声令下,所有人有序行动起来。
徐广明突然想起忘记给中尉安排位置了,忙说:“我是一营一站的,你把被子铺在我旁边吧?”
中尉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就顺着三营三站后面睡,你刚才安排得很好。”
在秩序井然的情况下,所有人很快安顿下来。刚安顿好,列车开始缓缓启动,漫长的铁路行军终于开始了。
徐广明来到中尉边上,又拍拍手,招呼着大家往这边看,他对中尉说:“你说两句吧!”
在车轮轰鸣的响声中,中尉终于开始以本车厢负责人的身份,向所有人宣布了行军路上的规定和注意事项。
这趟行军路线之前经过了详细规划,考虑到战车的高度,特意避开了部分低矮的铁路涵洞,同时放慢车速,防止对战车造成损伤,因此整个列车行军时间长达十天。
针对闷罐车的特点,对车厢内部管理也提出了要求,包括白天列车运行期间只能打开车厢一侧的门,同时车门前用麻绳拉几道警戒线,防止人员意外跌落;
车厢内临时厕所只能小解,不准大解(除非拉肚子),要大解只能等到列车临时停靠的时候下车解决;
车厢内每天夜里要安排人员轮流坐班,同时本车厢负责列车临时停靠期间前后三节车厢的警戒任务,人员也要安排好,等等。
等中尉结束了他的第一次车厢全体人员会议后,大家纷纷躺下就寝,在车轮的轰鸣声中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