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解释，浓烈的酒气已经说明了一切。张健怒目圆睁地看着郭明亮和孙刚，硬是忍住了没发火。
深更半夜，他不想这么大张旗鼓，要是搞得人尽皆知，对一营影响也不好。
张健把他们带到自己房间，两人低着头站在那里。
虽说两人一心想着要退伍，平时对很多事情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但现在毕竟是违反了部队的禁令，还被抓了现行，他俩不是兵痞，这点态度还是有的。
张健气得也不发话，就让他们站着。
他们俩已经被列入今年年底退伍人员名单，只是为了保持队伍稳定，营里没有对外宣布。现在看着两人这个样子，张健真恨不得让他们立即就滚蛋。
生气归生气，还是要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情。
张健语气强硬地说：“知道你们两个都想在年底退伍，但你们以为这样故意违反部队纪律就能达到目的吗？错了，你们越是这样，我越不让你们退！”
孙刚听了心里直叫苦：看来我刚才的预感错了！
张健继续训斥他们：“不要以为领导怕刺头，就干脆让他们退伍回家，省得头疼。我不同，越是刺头，我越想把他抹平。我不怕被人磨，我擅长磨人！你们就等着在部队再干一年吧，看我怎么治你们！”
郭明亮直后悔今晚不该回来这么迟，更不应该喝那么多酒，结果被教导员抓个正着。现在听了教导员一番话，心里一下凉透了！
孙刚倒是急了，之前关于自己退伍的事，营里没个准信，现在教导员明确告知自己没戏，那接下来一年该怎么熬！他想借着酒劲抗议一下，刚要张嘴，突然猛地意识到：教导员说的是反话！
退伍名单据传已上报团里，但迟迟不公开，说明营里不想让大家知道。既然这样，教导员不可能明确地告诉他们两个结果，这不是透露消息了嘛！
所以孙刚判断，教导员是故意这样说，好让他们俩死心，别以为可能要退伍了，就大胆放肆起来。
张健确实是这个意思。这段时间他一直在重点关注已被列入退伍名单人员的思想动态，特别是九七入伍的那批兵。对那些一贯表现不错的，营里已经考虑在他们退伍前给一些荣誉；而对那些近期情绪不稳定的，准备再单独做做思想工作，教育他们无论是走是留，都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只是没想到今夜碰到这两个人，公然违反部队禁令，这是被张健抓到了，要是被团机关查岗的人碰见，至少给个警告处分，到时候还要批评一营管理不力。
所以，张健决定干脆来个狠的。他们不是铁了心想退伍吗，那就让他们彻底打消这个念头，做好老老实实再在部队干一年的准备。
张健看出了郭明亮失望的神情，孙刚倒好像觉得无所谓。
张健继续打击他们：“今天的事到此为止，营里就不处理你们了。特别是孙刚，你已经背过一次处分，要是再背一个的话，对你今后回到地方都会有影响。我提前把消息透露给你们，就是希望你们好自为之，不要再胡思乱想，好好在部队再干一年，明年平平安安退伍。”
张健这番“语重心长”的讲话，让孙刚对自己刚才的判断产生了怀疑。退伍名单里真没有我们？那明年真是难熬的一年！
张健让他们回房间睡觉，并提醒说，关于确定他们俩今年不退伍的消息，不得对其他人说。
接下来几天，张健果然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一切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也让孙刚完全相信了张健说的话，已经开始想着接下来一年在部队该怎么度过。
正是因为到了快退伍的敏感时期，他们这批大学生士兵经常在一起聊天。
这天下午种菜地，趁着休息的时间，几个人又聚在了一起。
孙刚先感叹起来：“这菜地天天搞，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郭明亮明白孙刚这话的意思，手里无聊地拨弄着铁锹，没有说话。
唐晓晨没想太多，顺口就说：“你不是已经铁了心要退伍吗？说不定下个月就让你回家。你就好好珍惜吧，回去想种菜地都没机会了！”
别人说这话还好，唐晓晨说这话让孙刚很不舒服，他立刻阴阳怪气地说：“到底马上就要成为军官了，讲话就是不一样啊，开始给我们上政治课了！”
唐晓晨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说话不妥，但他又不想服软，便继续调侃：“你少挑拨离间，我们还是一个集体。你要想上政治课，我们大家一起给你上，给你洗脑，让你不想退伍，让你铁了心要在部队打万年桩！”
这话让许杰和夏威听了“扑哧”笑出了声，但却刺痛了孙刚和郭明亮的心。
孙刚拿起铁锹朝唐晓晨脚下扔了过去，唐晓晨吓一跳，这才发现孙刚是真生气了。
“什么情况？开不起玩笑了？”唐晓晨感到十分不解。
许杰和夏威也觉得奇怪，连忙站起来安抚孙刚。
郭明亮气呼呼地站起来转身要走，唐晓晨一把拉住：“你又怎么了？”然后再看看孙刚，“你们俩情绪不对啊，到底什么情况？”
许杰劝孙刚：“不就是开个玩笑嘛，至于翻脸？”
孙刚满脸怒气地说：“你们一个个都指望着提干——当然唐晓晨已经提干了，但你们也知道我和郭明亮铁了心想今年年底退伍，所以，现在再开这种玩笑合适吗？”
这话把怒气又延烧到许杰和夏威身上，两人脸色瞬间变红。
夏威轻轻拍了拍孙刚的肩膀：“好了好了，唐晓晨就是开个玩笑，又不是真的说你们年底走不了。也许年底营里让你们俩一起退伍，不就如愿以偿了嘛！”
唐晓晨察觉出了什么，他先向孙刚道歉：“我刚才就是像往常一样开个玩笑，没想到你们真生气了。是我不对，我向你和郭明亮道歉。”
孙刚也就是一时气头上，而且唐晓晨又不了解具体情况，所以也不能怪他。孙刚叹了口气：“以后这种玩笑别开了。”
唐晓晨关切地问：“是不是关于退伍的事有什么消息了？”
一听这话，许杰和夏威也都看着孙刚。
“没有！”孙刚连忙否认：“但总得做好今年不能退伍的准备吧！”
“这倒也是。万一今年走不掉，还得再干一年，当然明年你们想退伍那肯定没问题。”唐晓晨开始帮着谋划：“不过就算你们明年退伍，那也要提早谋划回地方如何发展。”
郭明亮很赞同：“我这两天也在想这个事。如果今年不让我们退伍——我是说如果，那明年还有一年时间不能浪费掉，得好好想想回地方干什么？”
许杰想了想，提了个建议：“我觉得不管以后回地方干什么，提高自身能力是最重要的。”
“怎么提高？”孙刚问。
“学习啊！继续深入学习你们原来在学校里学的专业，回去找个专业对口的工作。”许杰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还有一个建议。”唐晓晨摸着下巴说。
“快说，别卖关子！”郭明亮催促着。
唐晓晨说：“我觉得一方面你们可以继续深入学习专业知识，另一方面也可以考虑考研。”
“考研？”孙刚和郭明亮面面相觑。
孙刚直摇头：“你又来刺激我们！你们三个都是本科毕业，我和郭明亮是大专毕业，大专毕业也可以考研？”
“可以。”夏威接过话说：“我记得国家有规定，大专毕业满两年以上，可以以同等学力参加研究生招生考试，当然各个学校招生条件不一样，另外考研的话，对英语要求比较高。”
郭明亮听了眼睛一亮：“那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正好可以利用一年的时间好好准备。”
孙刚也心动了：“你们的建议都不错。不过，既然要学习，那学习资料必不可少，现在我们手头什么都没有，得申请外出一趟，买些书回来，就和上次夏威一样。”
“明天我们就向营里申请。”郭明亮已等不及了。
唐晓晨见气氛已缓和，忍不住又开起了玩笑：“我和许杰的建议都是建立在你俩今年不退伍的基础上，万一今年让你俩退了，就当我们什么都没说。”
孙刚心情已好转，说：“退了我们就回地方准备考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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