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梨花糕来了。”鲍冲正端着一小磁盘的梨花糕走进来,却发觉谢修昀站在桌案前纹丝不动,再看看丢在纸笔自觉得不妙。
“二郎,这是,这是怎么了?”鲍冲一愣,倒不知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却又看见谢修昀脸上的手印,便更加疑惑了。
就在这时,春杏又一把将他拉了过去,轻声道:“方才家主来过了。”
此言一出,鲍冲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莫不是谢桓来过向二郎发了一顿火?难怪二郎会是这样的神情。
那些戏词该是被家主撕碎的,二郎本以这样的方式祭奠母亲,怕是又遭到了谢桓的斥责。鲍冲一时心中难过,都不知该如何安慰修昀才好,却又听见谢修昀说话了。
“这梨花糕的味道不错,你们愣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尝尝。”
或是伤了神,修昀却又像什么都没发生的一般,修长的手指拿起面前的梨花糕,轻轻品尝了一口,又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该是不愿下人为自己伤心吧,可是他这样做并没有什么用,那眉宇间的哀愁便是怎么也抹不去的。
鲍冲只得坐在一旁无精打采地用着梨花糕,他本就对这糕点没有什么兴趣,如今便更觉得厌烦。他倒是想要找家主说说理去,倒也没这个胆。
“二郎,明日是京都一年一度的花灯节。若是二郎有兴致的话,不如明夜让春杏陪你一度逛花灯如何?”这女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一双眼眸偷偷地观望着谢修昀的神色。
修昀却并没有看出她的心思,张口便回绝道:“不必了。”
他的拒绝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哪怕搪塞地告诉她他不喜欢花灯,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他的侧脸冷得像一块冰块似的,不带丝毫的温度,似乎并不知道他这样的言语会让她有多伤心。
“哦。”大概有些沮丧,春杏也不想在屋中继续坐下去,她放下了手中的梨花糕,行了一礼就告退了。
若是平日,她总是要想些办法在修昀的屋中多赖些时日,今日倒显得有些奇怪。鲍冲大致看出了些苗头,这个春春杏莫不是对二郎有意思?
“二郎,若是让春杏陪你走走也是好的,又何必宅在屋中?”
自从那妇人离开人世,主子的心情一直不大好。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为二郎喊冤,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死去的只是一个妾室。如此无名无份,谢丞相都不肯在府中办丧事,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修昀猛然转过头来,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鲍冲也不知是不是心虚,一时间竟低下了头,倒也不敢与谢修昀对视,谁知却见修昀轻轻一笑。
“大可不必这般想我,我还有很多要去完成的事,不会这么轻易被击垮的。”
听闻谢修昀这么一说,鲍冲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也不知谢修昀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不过听他一言,鲍冲总算是安心多了。二郎这般爱笑的的人,绝不会因为这么一件事就变得低沉的。
这段时日,他没有去戏楼并不是因为家主,想来是不愿想起柳氏。想起柳氏的惨死,只会让谢修昀越陷越深。
春杏离开了谢修昀的屋子,却偷偷地躲进厨屋中哭泣。只是因为被拒绝了便如此伤心吗?她也说不上来。只是,二郎的态度这般冷漠,让她有种掉入冰窟的感觉。
她对他的喜欢是淡淡的,有时是唇角不经意的笑容,有时是眼眸中掉下的泪珠。
她不奢求谢修昀能读懂她,她也不过丞相府的一个丫鬟,如何能高攀得上他?只是想将这份喜欢默默地藏在心底。
可是一直这么偷偷藏着,最难过的人还是她自己。
正是抹着泪,忽而听见厨屋中好似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
“你这件事情做的不错。那臭婆娘死了,老大定会好好奖励你的,你只需要等老大的信便好。”
“那可要说话算数,那些承诺的银子一分都不能少。”
“放心吧,老大说好的事情什么时候失信过。”
……
春杏猛然一怔,停止了抽泣,想要听得更真切一些。奈何那两人的交谈声却越来越远,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或许是恰好路过,再也听不到这二人的声音。
春杏咯噔一下,柳眉微皱。方才那二人所谈论的可不就是柳氏之死?能在这附近走动的,可都是丞相府的家仆。
听他们方才所言,柳氏便是死于这府中人之手?春杏微微抖了抖唇,只觉有些后怕。要说这柳氏,一直都是安分守己,也不知究竟做错了什么,竟是让他们起了杀心。
倒是二郎,难免会遭人记恨。二郎会有危险吗?他们的下一个目标莫不是二郎?春杏想着,心口却越发慌乱。
她似乎早就忘了自己在因为什么伤心,只想快些将自己听到的话告知谢修昀。二郎这些时日魂不守舍的模样,想来,定是在为了此事而伤神。
若是他知道杀害柳氏之人就是府中之人,又会怎么做呢?春杏想着便慌慌张张地走出了厨屋。
可还没有走几步,只觉得头一痛,随即便昏倒在了地上,微闭着双眸。
那两个贼人见春杏没反应了,又摇晃了一下她的手臂,见她没了反应,这才安心,又一探却发觉她还有鼻息。
“这小娘们好像真的被砸昏了。”
“让她偷听我们说话,活该。”大个子的贼人忍不住唾骂了一句,方才抽出匕首,却又被小个子拦住了。
这小个子的贼人痴痴地望着春杏,唇角多了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哎,你别说,这小娘们长的还怪俊的,要不……”
他还未说完,大个子立刻会意,随即露出和他一样的笑容。两个人给彼此做了一个手势,见四下无人,便一人架起了春杏的一只胳膊,将她慢慢地拖走了。
不多时,便离开了小院,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