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谢修昀再次醒来之时,已经躺在了京都大戏楼中。他颇为疲倦地睁开了眼眸,便看见莫承泽正坐在榻边,莫老手中还端着一碗汤药,不停地吹着。
“莫班主。”谢修昀挣扎着想要从榻上坐起来,这么轻微的动作却惊扰到了莫承泽。他轻轻一转身,见修昀醒了,面颊有几分说不出的激动。
“快躺下吧,你身上还有伤。”莫承泽说着又将谢修昀扶了下来。
顾子青方才去抓了一些止血的药材,见谢修昀醒了,又在榻边坐下,为他处理起了手臂上的伤口。这刀伤虽不在要害,却是很深的一道血口。
谢修昀原本对伤痛的感知已经有些麻木了,此时被顾子青这么一弄,却又泛起了疼,不由得唏嘘了起来。
子青见状,手上的动作变得轻柔了起来,嘴里却不免埋怨道:“二郎,究竟是何人在追杀你呀?你怎么出府也不带个侍卫。好在莫班主发现了你,不然,结果不堪设想。”
方才醒来,就听见顾子青在耳边唠叨,谢修昀难免有些厌烦,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毕竟,他本就打算以身涉险,从这一点来说,还是他理亏。
“我这不是,原本想要追查那幕后之手,如今倒好,连唯一的线索都断了。”修昀说着,似乎还有几分委屈,好像这些时日的心血又白费了。
莫承泽见谢修昀这般倔强的模样,只得自顾自地在一旁叹气。似乎,劝说他也不是,不劝说他也不是。
“莫班主,我……这次还是多谢您了。”谢修昀有些结巴。
不知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不过,却又是给莫班主添麻烦了。
“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就算是个路人,老夫也不能见死不救吧,更何况是你?”莫承泽就这么望着谢修昀,眼眸中的神情还夹杂着几分疼惜。
修昀倒想要翻身下榻,奈何头部的痛觉却让他不得不安分一点。
“你呀你,明明知道有危险,你还偏偏要独自出府。身旁总该有几个侍卫跟随着才是。老夫也知道你是想要查明真相,可也不能急在这么一时嘛。”
顾子青细细地为谢修昀处理着伤口,也觉得莫承泽的话说的有道理。修昀兄如今都自身难保了,还想要为母雪恨,自然是困难重重。
“莫班主的话,修昀也明白。只是,修昀不想那些无辜的人为了我丧命。那些贼人既是冲着我来的,那便直接来找我就好了。”
正本就是修昀的想法,他不过是将它如实地坦白了出来。谁知,此话一出,莫承泽就更惊讶了。
谢修昀面前的情况甚是危险,身旁若是没有心腹守护,都不知道何时会丧命。就是在这般情况下,他竟然还在担心那些侍卫的安危。
“修昀,不管怎么说,你也应该多加小心才是。”莫承泽本想要劝说二郎,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是啊,修昀兄。不如,就先在此处休养一阵吧。不必那么着急回府。”经过这样的事情,顾子青对丞相府多多少少都有了些看法。
若是二郎在丞相府呆的不开心,那倒不必这么早回去,否则,也不利于养伤。
谢修昀倒想如此,可是思来想去,住在这戏楼中还是有些不方便,他倒也不想再给莫班主添麻烦了。若他在这里养伤,莫班主难免会分心,莫家班的演出才是最重要的。
“罢了,班主,还是不麻烦了。我这也不过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修昀倒清楚,府中还有一摊子烂事等着他去解决。
他及冠之日,说离府就离府,阿爷怕是也生气坏了。虽并不这么在意谢桓的感受,但此事做的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过格。
“修昀兄,你这才刚解了毒,伤还没有养好呢。你这个时候回那丞相府做什么呀?那丞相府的人会管你死活吗?”这顾子青越说还越是来劲了,似乎不明白谢修昀如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若想回去,你便让他回。”此时,莫承泽却发话了,倒也没有执意要将谢修昀留下来的意思。
朱门大户原本就规矩多事情杂,谢丞相一向都对他莫家班有意见,莫承泽也不是不知道。谢修昀若是想回丞相府,那便让他回去。若是执意挽留,倒显得他们谢家班不懂规矩了。
“莫班主……”顾子青撇了撇嘴,显然对班主这个决定很不满意。
“修昀,这谢家的规矩多,你自己要多保重。”莫承泽说起此话时,眼眸中难免有些伤感。
同样的话,他对柳嫣也说过,奈何,那女子太过倔强,怎么也不肯听他的话。最后,还是嫁入了谢家的府门。这么多年过去了,就落得一个被大火烧死的下场,最后谢桓连为她安葬都不肯。
想起这些,莫承泽难免有些心寒。如今,再看看谢修昀,似乎与那女子是一个眉眼出来的。只是,与柳嫣不同的是,修昀这孩子一出身便在朱门,此生便注定活在利益的争端之中。
“是,我明白了,班主。”修昀不知莫承泽怎是这副意味深长的模样。
只是觉得心头一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和自己说这样的话了。可莫班主,他毕竟是个戏班班主,与谢修昀都没有血缘之亲。修昀倒觉得他比那些丞相府中的人要强的太多。
“修昀兄,这些药你带上。你的伤还需要慢慢养着才是,不可轻视。”顾子青说着,便将一瓶药丸递到了谢修昀的手中,倒是很担心他的安危。
如今,他身上带着伤,再回那丞相府,终究是让人不放心的。那丞相府的人还是太过冷血,有多少次,二郎生病了,他们都不管不问,今日估计也是如此吧。
“那就谢谢了。”谢修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谢意。
谢修昀虽然也不愿欠子青的人情,可是他这样的身体,若是不吃药,又如何能吃的消了,也只得就这么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