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集上,梁氏和暮烟去菜市买菜。寻着上回记下的几家,谈妥了价钱,让人家送去吴家的院子里。
白菜入窖前要打理,将老叶坏叶去掉。梁氏和暮烟坐在院子里打理白菜,花氏也来帮忙,小猫旺旺在一边“喵喵”叫着看热闹。
今日是阴天,天气较往日都冷些,白菜叶子刚刚摸起来还好,连续摸久了,手就冻得慌了。暮烟不时将手放在嘴边哈气,哈一次也就管几秒钟。
再看梁氏,拿起一棵白菜,一手托着,另一只手利落地将老叶坏叶去掉,一共用了不超过五秒。不时的咳嗽也没有耽误她干活,一堆白菜一会儿就都打理好了。
“行了,你下窖,我给你往下递。”
窖口下面留了几级台阶,土台阶稳当,距离也不高,暮烟慢慢下去。花氏丢了几把麦草下去,暮烟将麦草铺开。梁氏将打理好的白菜一棵棵递给她。
暮烟将白菜挨着菜窖边码了一排,梁氏从窖口告诉她:“一排排要倒头码,不然就倒了。”
花氏在一旁说:“婶子你下去吧!我给你递,她哪里会码垛。”
梁氏嘴里嘟囔着“干啥啥不行”,便下了菜窖。花氏在上面递,暮烟站在土台阶上中传。小菜窖里,一面是白菜,一面是萝卜,都码得整整齐齐。
还有些胡萝卜和大葱,都散开放在一边。
暮烟回头朝她娘说:“娘,留一点里面的地方,放我的地黄,明年要育秧用呢!”
菜都码好了,暮烟和梁氏从窖里上来,花氏正看着一堆菜叶子犯愁,暮烟知道她是老毛病又犯了。
“大嫂,将这些都丢出去吧!省的烂在院子里招虫子。”
花氏答应着将菜叶子敛进筐里背了出去。
劳累这半日,梁氏喘得更厉害,就要回家去。
“娘,喝碗热羊汤再回去吧!”
梁氏摆摆手:“那东西是热性,喝了喘得更厉害。”
吸了冷气要咳,遇了热气也要咳,她这毛病还真是磨人,怪不得暮玲说她一到冬天就几乎下不来炕。
“娘,以后你就安心在家歇着,想吃啥就说,我们给你买回去。”
花氏听着都是眼里含泪:“有这么孝顺的闺女,福分啊!”
梁氏朝暮烟点点头:“甭管我,看好铺子。”
梁氏的咳嗽声渐渐远去,花氏问暮烟:“你们家就你们姐俩,将来你娘肯定是要给你招个上门女婿。”
暮烟回身抱起旺旺:“这话可不敢让我娘听见,她有儿子,今年十四了。”
花氏眼神一愣,喉咙像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家里有十四岁的儿子,这些天她一次也没见过,前前后后都是两个姑娘在忙。这样的事,她还是第一次遇见,都不知道说啥了。
照儿回来了,手里还拿着本书,口中念念有词。
花氏问:“照儿,今日咋回来这么早,莫不是你偷懒。”
照儿将书扣在胸前说:“才不是,是先生今日有事,说村里有病人,要早些回去给人家看病,医馆才早关门的。先生给我安排了功课呢!背汤头歌。”
暮烟问:“照儿都认识字了?”
照儿使劲点点头:“认得一些了,先生还夸我聪明呢!”
暮烟过去拍拍他的头:“才一个月,照儿就认识字了,果真是聪明。以后有不认识的字也可以问我,我告诉你。”
“谢谢姐姐!”
照儿拿着书去一边背了,暮烟将旺旺交给花氏:“大嫂,你儿子将来一定有出息。”
陆君铭又回上谷去了,已经走了五天还没有消息,暮烟去看过焦氏一次,她也是非常担心,担心上谷那位正室夫人难为他。
暮烟才走到铺子外,一阵冷风吹过来,她将脸往衣领里缩了缩,将手揣在一起取暖。
官驿方向有马匹跑过来,暮烟没往心里去,低头赶紧往铺子里扎,急着想避风。
“姐,这天要下雪,快上板回家吧!”
暮玲将档口里的东西收拾起来道:“只怕是天要上冻了,这铺子里也得弄个炉子,要不然没煮的咸鸭蛋都该冻裂了。”
“今日肯定是来不及了,先把鸭蛋坛子搬到吴大嫂家去放吧!或者让吴大嫂都给煮出来。”
自从租下了铺子,她们便很少再推车来了,这坛子一个人搬着重,两个人抬又不好下手。暮玲抱起坛子往后走,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差点摔倒。
“慢点”,一双手将她扶住,暮玲顾不上别的,先看怀里的坛子,见坛子没事才去看扶她的人。
钟诚伸手将坛子接过来抱在怀里:“这是抱去哪里?”
“怕要上冻,放到吴大嫂家去。”
钟诚抱着坛子往后走,暮烟这才发现路边还站着一个人。
“陆君铭,你回来了!”
她跑过去,又是一阵冷风吹过来,冻得她将头使劲低下去。陆君铭闪身挡在她前面,将外氅拉起来,把她裹住:“天这么冷,咋不穿个斗篷。”
暮烟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斗篷:“早上天还没有这么冷。”
“走,我送你回家!”
陆君铭要抱她上马,暮烟挣开他的手:“铺子还没上板呢!还有姐姐呢!”
“那不是有你姐夫,还用你操心。”
“别瞎说,叫我姐听见还不揍你!”
说话间,钟诚和暮玲回来了,钟诚给铺子上了板,便叫着暮烟和暮玲上马车。
陆君铭说:“你们坐车吧!她跟我骑马,我护着她点,还暖和。”
天上已经飘起了小雪花,暮玲也顾不上再矫情,坐上了钟诚的马车。只可惜这马车没有车厢,不能避风。钟诚将车上的空麻袋摞起来让她坐好。
虽然不用走路,但人还是在冷风里。见陆君铭用外氅将暮烟裹住,钟诚回头看看暮玲。暮玲也是冻得直搓手,见钟诚看她,还是瞪了回去。
钟诚抓起剩下的一条麻袋丢在暮玲腿上:“搭着点”,说罢在马屁股上用力抽了一鞭子,马朝前蹿去。
陆君铭紧磕两下马镫,大白马撒开蹄子跑起来,将马车甩在后面。
才进胡同,暮烟就要下去,陆君铭再磕一下马镫:“我送你到家。”
在大门口下了马,陆君铭催暮烟快进去,暮烟进了门回头看时,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咋还不走?”
“我等一下诚子哥,有话跟他说。”
“那你进来等吧!”
“进去怕错过了,你姐让他进门吗?”
暮烟眸光一闪道:“那咱打个赌吧!我赌我姐今日会让他进来,就算不让,大不了你明日再去找他一趟,反正骑马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