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烟跟着她进了屋,开始学习梳头。
焦氏用梳子将将发丝梳理通顺,从中间分做两半:“你才十岁,还是先梳双髻。”
“娘子先教我好梳的,不然我学不会。”
“将发丝拢起绑住,再这样绕起来,这是锥髻,你来试试。”
暮烟学着焦氏的样子梳另一边,挽了几次,手都累酸了,还是没有成功。
“娘子,我是不是很笨?”
焦氏叹道:“这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学会的,要勤加练习才行。”
又练习了两次,好歹算是将头发绾成了髻,暮烟长叹一声:“这比下地干活都累!”
陆君铭端着饭进来道:“那若是让你二选一,你待如何?”
“那自然是选梳头,总比下地风吹日晒好得多。”
在娇兰坊吃过午饭,暮烟便回吴家去,不知道暮丰走没走。
一进院子便听见花氏在与暮丰计较:“你个大小伙子,不帮忙就罢了,怎的如此糟践东西!”
暮丰说:“都是我家的东西,我愿意糟践就糟践,与你何干?”
“你怎的这样说话,这些东西可都是用来卖钱的。”
“卖不卖钱都是我们家的,无需你在这里多言,走开!”
暮烟踏进院子,见暮丰正在北屋门口的太阳地里坐着,手里端着个小竹筐。他周围的地上,掉落了不少果脯,花氏正弯腰去捡。
“这东西怎么都落在地上了?”暮烟问。
花氏直起腰来无奈道:“你问问你哥。”
暮烟看看暮丰手里的小筐,里面是各种果脯蜜饯肉脯肉干混在一起的。只见他随手捏起来一样,到眼下一看是肉干便填进嘴里嚼着。再捏起来一块,一看是酸杏干,他不爱吃的,便随手丢掉。原来地上的东西都是他扔的。
暮烟知道说别的都没有用,只咬牙说出几个字:“暮丰,给我滚!”
暮丰将手里的小筐往地上一丢,里面的东西又散落掉不少:“我吃几口东西就不行了,你们天天在这里吃香喝辣的,我又说过什么。”
这时候暮玲来了后面,看见这情形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今日前面铺子里忙,我忙罢了才来叫你吃饭,这就等不及了?这些东西若是咱一家的,你祸害了就祸害了,可这是两家的生意,人家陆君铭是出了大头本钱的,你将东西祸害了去,自己去与人家交代。”
提起陆君铭,暮丰多少有些忌惮,他清楚自己不是人家对手。
暮丰强辩道:“我吃的是咱家那一半!”
“咱家的东西就容你这般祸害?即便是咱娘在这里,这事也不会纵着你,今日没你的饭,给我滚!”
暮丰看看地上的东西,转身愤愤地走了,一副很有理受了委屈的样子。
花氏蹲下去捡地上的东西,口中连声说“可惜了”。
就暮丰那个样子,暮烟姐妹都觉得丢人,怕花氏会笑话,转身离开吴家,去了前面。
暮烟道:“姐,咱那个家是没有希望的,早些打算嫁人吧!”
暮玲道:“嫁了人就能如愿吗?”
“只要嫁对了人,日子总是有盼头,其他都不重要。”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对与不对。”
她这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日久见人心!”
她们话音才落,钟诚赶着马车过来了:“玲子,烟儿,这是你们要的面。”
钟诚将面袋子提进铺子,暮玲扭头看看铺子的后山墙:“钟诚,你有空吗?”
钟诚问道:“怎的,有什么活儿?”
“你又不是我家长工,怎的我一叫你就是有活儿?”
“那你叫我还能做什么?”
“吃饭,我请你吃饭!”
暮烟在一旁掩口偷笑,钟诚挠挠头道:“你就快说吧!有什么活儿。”
“在这铺子后墙上开个窗,吴大嫂同意了。”
“那好说,可是没有家伙式”,他看了暮玲一眼又说:“我去找吴大嫂借,你们将墙边的东西挪开。”
他去将马卸了套,便去后面借家式,暮玲朝暮烟笑道:“你不觉得他太蠢了吗?”
暮烟道:“他只是见了你才变得蠢而已。”
说书先生口中的才子佳人,是每个少女心中的梦想,暮玲也不例外。只可惜,田先生不算什么才子,她自己也称不上真正的佳人。
这房子的墙本来就薄,钟诚几下就砸开一个洞,再修整修整,一个小小的窗户,一会儿便开好了。为方便递东西,窗口开得与人的胸口高矮差不多。木板钉成的两扇小窗子,平时关上,需要递东西的时候再开,还在里面设了闩,简易却牢靠。
做好了一切,钟诚拍拍手上的灰尘,肚子咕咕叫起来,他摸摸肚子朝暮玲说:“弄点吃的啊!老板娘。”
暮玲口中嘟囔着“粗鲁”,动手去做吃的,暮烟道:“不做了,去馆子里吃吧!今日我在集上卖了不少钱。”
钟诚原本是要赶回家去吃饭的,现在耽搁到此时,肚子早饿得空空如也。
暮玲白了他一眼:“傻子,定是午饭都没有吃吧!怎不早说。”
顾着说别人,暮玲自己的肚子也咕咕叫起来,她中午也没有吃饭呢!
暮烟笑道:“你们两个真是傻到一处了,我中午是吃了饭的,我先回家了,你们去吃吧!随你们是买是做。”
暮烟知道回家又将是一场闹,一路鼓足了勇气才进门。果然,一进门便是梁氏的质问。
“叫你哥去帮忙,怎的连饭都不给吃,只叫他吃些甜东西,吃得他嗓子都哑了。”
暮烟摇头冷笑道:“他那不是吃东西,是祸害东西,你知道他一个人祸害了多少东西吗?得值多少钱?以后生意上的事,万不敢让他沾手。”
梁氏扭头朝东屋问:“丰儿,究竟是如何?”
暮丰在东屋咳嗽着说:“还能如何,不就是吃了一点东西,她们便不乐意了,个个叫我滚,还当着外人的面,丝毫不顾及脸面。”
现在暮烟像暮玲一样,已经习惯了梁氏和暮丰这样子,她不想把精力花在他们身上,便说:“是我错了,不该让他去帮忙,以后再不敢了。”说罢怏怏地进了屋。
天快黑的时候暮玲才从镇上回来,是钟诚赶着马车送她回来的,把她在村口放下,便赶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