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维明找了个能说会道的婆子,对林仙儿进行了一番劝说,无非就是许愿。什么进门就是正房的二少奶奶,使奴唤婢,后半辈子吃穿不愁。将来即便是老爷不在了,她们也可以分得三分之一的家产,二少爷不能管理,那些财产还不都是她林仙儿的。
林仙儿少年丧夫,沦落娼门,后来跟了暮泽年,日子过得也是紧紧巴巴,她做梦都想过有钱人的日子。她听暮泽年说过,胡家光在义城就有三家商行,还不算其他地方的生意。若真是有了家商行在手里,成了东家,那后半辈子就是真的不愁了。
她看看身边的傻子,样子确实恶心,不过与她之前那些客人相比,至少年纪算轻的。
至于暮泽年,一个连自己亲生女儿都坑的混蛋,根本不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她是有些舍不下孩子,但那孩子也是暮泽年的亲生儿子,他一直很喜欢那孩子,说他比大儿子聪明,想必他不至于错待了孩子。
再说她与暮泽年本来就是苟且,无媒无聘,连个妾都不算,现在分开连休书与和离书都不需要。
思前想后,林仙儿答应留在胡府,嫁给那傻子。这次胡府正正经经办起了喜事,大门口连大红喜字都贴上了,有个家丁还带着喜乐班子进了大门。
暮泽年抱着孩子踉踉跄跄走了,暮烟道:“陆君铭咱走吧!”
“好!”
两人上了马,这点路不需要太着急,慢慢走中午也到了家。一进门,见暮玲正坐在灶屋里烧火,钟诚在旁边守着她。
梁氏拉着暮烟问暮玲的事,暮烟便将昨夜的事讲与她听,梁氏听得是又气又恨。最后听到暮泽年的女人嫁给了那傻子,连说“活该”。
“你们这几个小鬼头,怎么能想出这损主意,谁想的?”
陆君铭在一旁朝暮烟努努嘴:“她。”
“娘,我就是想替你出口气。如今他没了女人,又没了营生,你解气不?”
“解气,舒坦,你们几个立功了,给你们做好吃的。”
梁氏进灶屋去准备午饭,暮烟和陆君铭站在院子里,各自想心事。
暮烟想的是,那个孩子和暮泽年会怎样,他们会不会回村里来。一转头看见陆君铭正在一个人傻笑:“傻笑什么呢?”
“我就是想昨夜……”
暮烟过去又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不过这次他掐的面积大,所以没那么疼:“龌龊!”
被骂了那么难听的词,陆君铭不但不生气,还在继续傻笑着,暮烟在他手臂上用力怼了一拳。
只听见灶屋里,梁氏又在骂人:“这个挨千刀的暮泽年,连亲生闺女都坑,他不得好死!幸好你没事,你若是有事,我就去和他拼了!”
钟诚劝道:“婶子,都过去了,就别提了,我想尽快和玲子完婚,您看成吗?”
梁氏满口答应,不想暮玲却反对:“这么急做什么,让别人还以为我真的出了什么事,要急着遮丑呢!”
“管别人做什么,我们的婚事,为什么要听别人说三道四。”
“咱们乡间从来都是正月提亲,年下完婚,等到年下吧!”
钟诚看看梁氏,梁氏无奈道:“那就先等等吧!”
吃过饭后,钟诚回家去了,暮烟问暮玲为什么不愿意和钟诚成亲,暮玲道:“我不是答应了吗?年下成亲。”
平日里总是说想离开这个家,到临了她却犹豫了。
傍晚,暮玲出门去挑水,正好对门的刘氏出门来取柴做饭,暮玲没想理她,那婆娘却厚着脸皮搭讪道:“暮玲,听说你要嫁去义城了?”
暮玲看都没看她:“你从哪里听说的?墙根儿?看来听力不行了,我要嫁去的是下河村。”
大概是钟诚经常进进出出暮家,她看习惯了,没想到是他来提亲了。
进了家门,那女人自语道:“那个钟诚是中了啥邪了,他们家爹娘和离,暮玲又是左一出右一出地败坏名声,可那个傻小子还是对她死心塌地。”
大刚从外面回来,正听到他娘自语,便回道:“那是因为玲子好,她值得!”
“她有什么好,性子倔得像头牛。”
“她不好,您之前为什么想让我跟她好?您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我不就是想捡个便宜货吗?咱家要是有钱,才不会要她,我都嫌丢人!”
大刚转身进了北屋,将屋门用力关上。
暮玲习惯性将第一担水挑去了后院,进了柴门才想起来,她不用再给后院送水了。她有心转身回去,正看见二奶奶提着瓦罐从屋里出来,要去井边提水。
“二奶奶,您不用去提水了,这担水给您。”
不容二奶奶反对,暮玲将担子放下,提了水桶进西屋去倒水。
北屋的老太婆听到了动静,从屋里出来站在门口,见暮玲挑起空水桶就要走,她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叫出声。
前院的三个孩子长这么大,她还没有正经叫过他们,每回都是意有所指地直接说话而已,更没有给过他们一个好脸色。
暮玲已经三天没有给她挑水,她的水缸已经见了底,早晨的洗脸水都没敢倒,想留着再洗几回手。
暮玲挑着水桶才走不久,暮泽年便抱着暮征进了门,老太婆看见他,像是看见了救星:“三小回来了,快去帮我挑水,水缸都见了底了,饭都做不成了。”
暮泽年将暮征放下,满脸疲惫道:“娘,我赶了大半日的路,累坏了,您让我歇歇行不。”说罢他拉着暮征进了屋。
老太婆看着暮征问:“这是谁的孩子?”
暮泽年怏怏答道:“我儿子,您孙子,暮征。”
进了屋,暮征怯生生地说:“爹,我饿了,我要吃包子。”
暮泽年翻了翻挂在屋檩上的篮子,里面只有两个馒头,便掰了半块给他:“征儿乖,今日没有包子,先吃这个”,然后朝屋门口的老太婆道:“娘,您快做饭吧!孩子饿了!”
暮泽年进里屋躺在了炕上,暮征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啃馒头。
老太婆一时无法适应眼前的状况,抖着两只手道:“这是,这是……”
她掀开锅盖想做饭,可是水缸里实在是舀不起来水了,缸底还有一层沉淀的泥。她叹口气,拿着个盆朝西屋走去。
二奶奶并没有为难她,没等她开口便将她手里的盆接过来,舀了一盆水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