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玲和暮烟正在铺子里忙,一抬头看见暮泽年站在官道边朝这边看着。
“姐,他想做什么?”
“他不仅没了女人,连营生都没了,还能想什么,想赚钱。”
“他想打咱们铺子的主意。”
暮玲咬牙道:“门儿都没有!”
暮泽年并没有过来,只是看了一会儿便转身走了。
时才正月初十,确切的说年还没有过完,客商大多还没有出门贸易,连赶集的人都不多。所以暮烟她们的生意并不算好,于是午时便关门回了村子。
一进门就听见梁氏在灶屋里咳嗽,暮玲问道:“娘,怎么又咳嗽起来了,药您按时吃了没有?”
“吃了!”
“那怎么又咳嗽成这样,是不是原来的药方不管用了,该换个方子?”
暮烟说要去请曹先生,被梁氏叫住了:“是被后院那泼才给气的,适才发了通火。”
“他又来了?”暮玲问。
梁氏点点头:“他请了平顺来说合。”
“他想与您复合?您答应了?”
“自然是没有。”
“那便好,您可不能答应他,咱们好不容易出了那火坑,可不能再回去。”
“还用你说,我自然清楚。”
又是一阵咳嗽,暮烟过去帮她捶背:“曹先生原说是出了正月就来与您诊脉换方子,您现在咳嗽成这样,不如我这就去请他来吧!”
暮玲摆摆手让她去,暮烟立刻跑了出去。
一时去的急,都忘了午时才过,也不知道人家有没有吃完饭。
进了门,见李氏正在厨房里收拾,看样子是已经吃过饭了。
暮烟走近厨房门口小声问:“李氏婶婶,先生在吗?”
李氏回身,同样小声说:“在,不过他身子不舒坦,要不怎的没去医馆呢!”
是啊!暮烟这才想起来,姐姐出事那天,医馆就已经开门了,可今日并没有见先生去。
此时诊室里传来咳嗽声,是曹先生在里面,暮烟向李氏微微颔首便去了诊室。
门是关的,她在门外叫了声“先生”,里面传出来曹先生沙哑的声音:“是烟儿,进来吧!”
暮烟推门进去,见曹先生正从诊榻上坐起来,脸色枯槁,嘴唇干裂,还不时咳嗽。
“先生您病了?”
曹先生用手掩住嘴咳嗽两声道:“无碍,就是有点上火了。”
“那您服药了吗?”
曹先生咧开干枯的嘴唇微微一笑:“我就是先生,还愁无药可服吗?你来又是为了什么?”
“前些时日我娘的咳嗽都好多了,很少再咳,可是今日突然又重了。”
“那定是着急上火,气息不定所致,我给你几粒定气丹,回去服下便好,等过几日我好些了,便去给她诊脉。”
曹先生从药柜上取了个小瓷瓶下来,倒出几粒药丸用纸包了交给暮烟。他气喘得厉害,还不时咳嗽,暮烟不忍他再多说话,便告辞离开诊室。
厨房里已经不见了李氏的影子,大概是干完活回家去了。北屋里也是静悄悄的,许是她说话声小,曹璋没有听到吧!
暮烟穿过书塾旁的胡同回家去,经过书塾外的时候,不经意侧首一看,书塾的门怎么是半开的?她凑过去,透过窗棂往里看,见曹璋正坐在他原来的位子上发呆。
她将门彻底推开,声响惊得曹璋回了神,一抬头见是她,脸上立刻带上笑容:“烟儿,你怎么来了?”
暮烟扬起手里的纸包:“我来给娘拿药,你呢?”
曹璋苦涩一笑:“我无事,又无好友可聚,便来这里坐坐。”
“先生病了。”
“他与我娘吵架了,我们回来这些日子,他们几乎日日都吵。”
“之前他们不是很恩爱?”
“你也说那是之前,现在都变了,爹的儒雅,娘的端方都不在了,家将不家。”他的语气中满是无奈和凄凉。
“你几时回省城?”
“我娘恨不得立刻回去,她不喜欢这村子,她想像她的表姐妹一样,去省城过贵夫人的日子,而父亲不想离开这村子。”
“那你呢?”
“不知道,我不想让娘失望,也不想让爹难过。”
“等你考了科举做了官,就能将你爹娘都接去享福了。别想那么多了,先将书院考了再说吧!你准备的如何了?”
“还好吧!”
曹璋离开座位,在院子里与暮烟分手,看着她拐弯不见了,才慢慢踱回家去。
暮烟回家的时候经过后院,看见暮征扒着柴门往外看,见她经过便叫了声“姐姐”。暮烟停下来问他:“你叫我吗?”暮征点点头。
“有事?”暮烟问。
暮征奶声奶气说:“我饿。”
暮烟在心里说:你算谁,你饿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回到家,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拿起块饼才咬了一口,暮征奶声奶气说他饿的样子又出现在眼前,她站起来拿了块饼和一个咸鸭蛋便往外走。
暮玲问:“你不吃饭去哪儿?”
“去看二奶奶。”
回到后院,暮征还站在那里,她将饼隔着柴门递过去,又开始剥咸鸭蛋。
“你爹呢?没人给你做饭吃吗?”
暮征嘴里嚼着饼说:“他不在,那个奶奶不做饭,没有东西吃。”
暮烟将剥好的咸鸭蛋递给他:“记住不要出门”,说罢转身回了家。
她不知道,此时暮泽年正挑着副新箍的水桶从胡同口走过来。他看见暮烟从柴门处离开,也看见暮征在吃东西。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按规矩,这日要顶灯。这顶的灯不是普通的油灯,是用黄黏米面蒸熟做成灯盏,再用棉纸裹在麦秆上,用食用油油浸过,插在灯盏上点燃。民间都说顶了正月十五的灯,一年顺遂没有病痛。
除了人顶灯,还要用灯来敬神,家里所有房间都要点灯,所有活物都要象征性地顶灯,以求平安顺遂。
这日梁氏早早就就和好的黄黏米面蒸了,再搓成擀面杖粗细的圆滚,用浸了油的棉线割成一个个圆圆的小灯盏。
今日暮烟她们也没去镇上,姐妹俩都在一旁帮忙,将棉纸裹在麦秆上,浸了油再插在切割好的灯盏上。
暮烟道:“娘,我想给二奶奶也送些灯盏去。”
“行,这么多呢!捡一盘子端去。”
暮烟往盘子里捡了八九个灯盏,端着去了后院。在柴门外就听见院子里有孩子在叫在闹,听着也不像是暮征。
走到柴门外往里看,只见大姑家的孙子孙女正在里面,小虎子正抓住暮征使劲往地上按,春儿正抬腿要往他身上骑。
这两个小混账,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