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几个人,一起有说有笑,穿过官道往村子里走。陆君铭顺便在官道边的羊汤馆买了些羊肉,回去与太公一起吃。
大刚说:“明日就是正月二十五了,打囤的日子,你们家往年都打几个囤?”
暮烟不知道打囤是啥,也不敢问,陆君铭倒先问了:“打囤是啥?”
大刚解释道:“打囤就是用灶下的草木灰,在院子里划出一个个圆圈,代表装粮食的粮囤。家里今年种了什么粮食就打什么囤,祈求丰收。”
他说完,暮烟突然“哎呀”一声,陆君铭以为她崴了脚,埋怨道:“有马不骑非要走路,崴脚了吧!”
暮烟反驳道:“不是,大刚哥说家里种啥就打啥囤,才能丰收。我家今年打算种药材,可是准备育秧用的药材还在吴干娘家的菜窖里呢!”
“那明日来了镇上再打药材囤不就完了!”
小月说:“不行,囤打在谁家谁家丰收,还有太阳出来再打就不灵了,上神是不会保佑懒惰的人的。”
“那咋办?”暮烟扭头看着陆君铭,陆君铭将手里的羊肉交给她:“还能咋办,你就直接说让我回去取不就完了!”
说罢,陆君铭一溜烟跑没了影。
众人说说笑笑继续往家走,大刚说他要打个大大的钱囤,今年一定会攒下更多钱,明年就盖新房子。
大家才走到一半路,陆君铭就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个小麻布口袋。暮烟惊问:“这么快?”
陆君铭将小口袋递给她:“我日日练功是白练的,这点路算什么!”
“那你还天天骑马?”
“那不是为了遛马吗?”
进了村子,大家就要分开走了,暮烟道:“大刚哥,小月姐胆子小,以后日日上工,你能不能与她同路?”
大刚憨厚地一笑:“当然没问题,反正都是同路,又不耽误啥。”
陆君铭家离村口最近,他与暮烟一起离开主街,拐进了岔路口,大刚继续沿着主街走,去送小月回家。
先经过陆家房子的后面,陆君铭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暮烟说:“前面就是我家的胡同口了,你快回家吧!”
就在这时候,池塘那边的柳树上传来两声诡异的叫声“喵,咕咕咕咕喵!”
暮烟下意识抓住陆君铭的衣袖:“这是什么?”
陆君铭轻哼一声:“怕了吧!”
“我才不怕!”
“不怕你抓我衣裳做什么,撒开!”
陆君铭往回扯扯衣袖,暮烟却抓得更紧,但还是没有开口说让他送回家。陆君铭再扯扯衣袖,暮烟干脆将他的手臂抱住:“我送你回家。”
“成,你送我。”他朝家走去,暮烟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跟着他来到他家院子,眼睛不时朝池塘边看去。
陆君铭再次扯扯衣袖:“我到家了,你快回家吧!”
这时候柳树上的叫声又响起来,在阑珊暮色中,尤为瘆人。吓得暮烟将陆君铭紧紧抱住,带着哭腔道::“我不走,我不走!”
陆太公听到他们说话,从灶屋里出来:“君铭,烟儿怎么了?”
陆君铭忍不住笑道:“她怕那只猫头鹰。”
“那是猫头鹰叫?”暮烟抬头看着他。
陆君铭笑着点点头:“你以为是什么,孤魂野鬼?”
“不许胡说!”暮烟在他上臂前胸胡乱捶打着。
陆太公说:“一只鸟而已,怕它做什么,天黑了,让君铭送你回去。”
陆君铭仍然笑着看着她问:“用不用送?”
求人的话,暮烟说不出口,她只是紧紧拉着陆君铭的衣袖不肯放开。最后还是陆君铭认输,他将手里的羊肉交给爷爷,才拉着暮烟的手去送她。
才离开院子,暮烟又不走了:“别走池塘边。”
“池塘边的小路近。”
“我不!”暮烟使劲摇着他的手臂。
“有我在呢!你怕什么?”陆君铭拉起她的手腕就走,暮烟紧紧依在他身侧,双手将他的手臂死死抱住。
走到水井边,他们刚要拐弯,柳树上的猫头鹰又叫了,这次还是两只一起叫,吓得暮烟将陆君铭的手臂紧紧掐住。
陆君铭实在是疼了,他用力将暮烟的手掰开:“不过是一对鸟儿夫妻在这里筑了巢,就将你吓成这样!”
暮烟撇开陆君铭,撒腿往家跑去,陆君铭在后面学起了猫头鹰叫,引得柳树上的猫头鹰又叫起来,而暮烟已经跑没了影。
他捡起块石头朝柳树丢过去:“破鸟,叫什么叫!”惊得树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
暮玲见暮烟惊魂未定跑进家,就知道她是被猫头鹰叫给吓的。
“看你那个胆儿,一只鸟就吓成这样。”
“你胆子大,赶明儿我就养两只狗。”
暮丰说:“村东头王家的狗才下了小狗,可好看了,我想养一只。”
暮玲第一个反对:“不行,你敢抱回来我就给你丢进池塘里。”
暮烟说:“我觉得工坊里应该养一只,那院子那么大,万一有不相干的人闯进去怎么办?”
梁氏说:“若要说看家,还得是细狗伶俐,这笨狗不行,你舅舅家有只细狗,是只母狗,等下了小狗我替你要一只。不过那工坊里,还是要请护院看夜才行。”
“不是有陆君铭吗?”
“他一个人,也不能黑天白日都不睡吧!再说他也不能一直待在工坊里不出门啊!”
暮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是到哪里去寻合适的护院呢?她一下想起里正署的那些人,他们除了在集上寻视一下,平日该是没什么事。他们都是镇上的人,地理人头都熟,再合适不过了。
夜晚,姐妹俩躺在炕上,暮玲问:“烟儿,你知道后院那孩子去哪里了吗?”
“哪里?”暮烟也正想问这件事。
“村东头,黑乌鸦家。”
“什么!他这纯粹是想要这孩子命啊!”
“今日我给二奶奶挑水,听她说的,说是与黑乌鸦她孙子一块去上学,让她帮忙照顾。”
“去了几日了,他去看过孩子吗?”
“那谁知道,那不是该咱操的心。”
暮征叫姐姐,说他饿的情形出现在暮烟眼前。暮泽年与林仙儿确实可恨,可是暮征才那么小,他不过是投错了胎,遇上这样的爹娘。
想想那日,在后院那妇人就那样对暮征,若是那孩子被她带回家,还能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