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平日里早被他吼腻了,心里想着马上就有美差到手了,何必还去顾及他的淫威。
“你才该滚!你做那些缺德事,我们心里可是都有一本账。就说正月初八,你让我们去将烟玲小铺的暮玲姑娘绑了,说给我们一人一吊钱,结果……”
姓梁的这次大声喝止了他们,但是众人已经听明白,是他让人绑了暮玲,然后在这里大肆张扬,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
梁氏四下里寻寻,捡起根棍子,朝着姓梁的就胡乱打了过去:“你这个黑了心肝的混账泼才,竟做下这等缺大德的事,今日看我不打死你。”
陆君铭道:“那日幸亏我们及时赶到,暮玲姑娘才安然无恙。若那日真是出了事,你早就在县衙的大牢里待着了。”
短短两句话,就替暮玲挽回了清白。
围观众人纷纷说该去报官,陆君铭再次催促小柱子去牵马。周良生道:“这泼才惯会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简直是丢咱们浅水镇的脸。”
污人下毒,绑人姑娘,毁人清白,这样的恶人住在镇上,谁家不得忌惮三分。众人纷纷让姓梁的滚出浅水镇。姓梁的顿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想夺门而出,小柱子用后背将门抵住,他一时无法逃脱。
眼见姓梁的败下阵来,曹先生朝那哭丧的妇人道:“大嫂,我记得你曾陪你的相公来我的医馆看过病,他得的是肺痨,可不是一般的咳喘。是你怕被村里人嫌弃,不让我外传。”
肺痨在那时候可是不治之症,而且传染。众人听说了,不光那些看热闹的,连陪她来的人都纷纷避开:“你这妇人,心底怎的如此恶毒,隐瞒实情,我们可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万一被传染了,为了几百文钱送了命那可不值得。”
原来这些人都不是她的亲友,是花钱雇来的。
那妇人急赤白脸地辩解道:“曹先生,你当时可没有说是肺痨,只说是咳喘啊!”
曹先生道:“那是你忘了,或是不愿意面对现实。”
此时她并没有说何先生是如何诊断的,看来她根本就没有请过何先生,都是满嘴谎言。
众人纷纷掩住口鼻,嚷着让开门。陆君铭朝小柱子点点头,小柱子这才将大门打开,众人纷纷逃出。那妇人也夹杂其中,逃了出去,不再想着要一百两,姓梁的也趁乱逃出。
花氏将照儿搂在怀里,惊问道:“先生,她男人得的真是肺痨?”
照儿道:“并不是,当时我也替他把过脉,那人脉细,弦,弱,时而还呈现芤脉,我断他是有内脏出血。”
大家都没有听懂,曹先生却笑得非常开心:“照儿果真是聪明,才几个月,诊脉的功力已经掌握了大半了。那人是内脏上长了痈疽,应该是痈疽破裂,造成了出血,已无药可救。”
花氏听了,也是摸着儿子的头,满脸欣慰:“那要谢谢先生的悉心教导呢!”
梁氏和暮玲动手收拾院子里散落的东西,客栈后厨那两个人又跑了回来,探头探脑在大门口问:“你们允诺的可还算数?”
梁氏拿起手里的扫帚就抡了过去:“两个混账东西,还敢回来,谁曾允诺你们什么,若说允诺,有顿板子等着你们。”
两人抱头鼠窜,花氏和曹先生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暮丰问道:“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曹先生笑着道:“姓梁的做的那些事,虽然人尽皆知,但是没有实证,即便是告到衙门,也不见得能定罪。不过在这乡间有句话,舌头底下压死人。姓梁的与那哭丧的妇人,今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暮烟过去将旺旺抱起来,花氏道:“就葬在院子里的枣树下吧!”
乡间死了猫猫狗狗,多是葬在自家树下,充当了肥料。花氏拿过锄头在枣树下挖了个坑,暮烟将旺旺放入坑中,看着泥土一点点将它小小的身子掩埋。
“干娘,这院子里必须要养只狗,养只个头大,又伶俐些的。”
“好,回头我去寻。”
“多寻两只,我们的工坊里也需要。”
梁氏看着地上撒落的蜜饯,心疼地骂道:“这群混账东西,糟践了这么些东西,他们不得好死。”
暮玲道:“那婆娘的男人都死了,她还想借着死人捞钱,可真是缺德。”
花氏摸摸照儿的头,凄然说道:“当初照儿他爹走的时候,本就与那柳逢春脱不了干系,我只是与他们理论了几句,便被镇上的人说是泼妇。如今那婆娘,自己的男人明明是病死的,却敢来这里胡搅蛮缠讹诈钱财,也不知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
讹诈的馊主意,有可能是姓梁的出的,可那妇人的胆子,却未必是他的!
陆君铭站在那里凝眉思忖片刻:“你们在镇上并无仇家,他们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是想让你们将铺子关了。你们关了铺子,于谁又有好处呢?”
暮烟听了微微一笑:“那便关了,不就知道了。”
梁氏听了,将手里的扫帚丢下:“什么,关铺子,凭什么,咱又没做亏心事,无端端将铺子关了,倒叫人说长道短。”
“娘,这铺子若是不关,只怕是还会生出其他事来,还是先关了吧!这回他们想让暮”,她是想说暮泽年,可又觉得不合适,怎么说,他也是自己这副身子的父亲,直呼其名确实不太好。
“暮征他爹,这次若是咱们认了赔钱,他们便会将下毒的事推到他身上。然后借口寻不到他人,无法治罪,再假作宽厚仁慈,只让咱们关了铺子了事。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那妇人说她男人是吃了蜜饯死的,却忘了猫是不吃蜜饯的。他们更没有想到,曹先生会说她男人得的是肺痨。”
曹先生道:“我也是一时情急,身为医者,本不该口出诳语。”
小柱子突然想起来什么:“哎呀!干娘让我出来买酒菜的,我看见大哥和良生朝这边来,便跟着来了。耽搁了这么久,干娘一定等着急了。”
陆君铭问:“我娘买酒菜做什么?”
小柱子嘿嘿一笑道:“你说呢?”
说罢他撒腿跑了出去,暮烟朝陆君铭莞尔一笑道:“你爹来了?”
陆君铭扭头不去看她:“我回去看看我娘”,说罢也出了吴家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