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诚的二嫂不时抬眼去看暮玲,确实长得比她漂亮。这自然条件没法改变也就罢了,可她家世还比自己好,这若是过了门,公婆眼里哪还能有她。可想而知,她的心里有多嫉妒加窝火。
乡间的人,自然是三句话离不开种地。媒婆问道:“亲家母,你们家有多少田地啊?”
梁氏道:“就几亩碱地,也都没种粮食,种的药材。”
种药材,在座的人都没有听过,但是知道是能卖钱的。
李氏在一旁恭维道:“他们家不靠种地,在镇上有工坊有商行。”
几个妇人都是惊讶加赞赏,只有钟诚的二嫂仍垂着眼皮夹菜。
梁氏并没有否认,说那些生意并不是他们家的:“都是孩子们瞎折腾,也没赚回多少钱。”
李氏眉飞色舞反驳道:“嫂子那是客气,他们镇上那商行里卖的可都是好东西。那茶叶,听说十几两银子一斤,那织锦绸缎,也都是上品,义城都不见得能买得到。”
暮烟心里一怔,她怎么单单夸这两样,茶叶她拿了,难道她还拿了绸缎?暮烟开口试探道:“李氏婶婶,莫要虚夸了,我们商行里的绸缎也都是乡间常见的。”
李氏向来是个不认输的,她说的话容不得别人反驳:“我这可不是虚夸,就那百子图的料子绣工,我保证在座的都没有见过。”
她果真是拿了!暮烟深吸一口气:“等我姐成亲的时候,我定给她用更好的,保证十里八乡都不会有重样。”
坐在她旁边那妇人冷冷道:“口气够大的,不知道红木家具和马车都备齐了没有?”
“那些我们早都下了定了,误不了事,就是喜被这些还需要全科人来做,到时候还要麻烦李氏婶婶来帮忙。”
李氏满脸喜色道:“我乐得沾喜气,啥时候做,叫我一声。”
东屋里,有吴平顺和曹先生在,席面上都照应得稳稳妥妥,暮丰只在曹先生提醒下给大伙敬了杯酒,便只是吃。
酒席吃到未时末,钟诚的叔叔才叫着众人起身告辞。李氏和梁氏一起去准备回礼,按照人头,每人两个礼盒,一盒点心一盒蜜饯。
男方提来的四彩礼,每样留下一半,又添了别的东西进去。茶叶,酱肘子,蜜饯,还有一盒切片的人参,都是拿得出手的东西。
装衣料首饰来的礼盒里,回的是一块黑色织锦团福纹的料子,是给钟诚做衣裳的。
媒婆看了回礼,又是一番夸赞,说梁氏是个讲究人。
众人来到院子里,钟诚的二嫂又是四处张望了一番:“这院子看着也不气派啊!儿子都十五六了……”
梁氏白了她一眼:“秋后就起新房,儿媳妇要啥样我就盖啥样,包她满意,衣裳首饰,家具物什都紧着她挑,就是一样,人要可心,不是啥样的人都能入我的眼。”
这话是暗指,像她这样的,别说提要求,白白送上门都不要。
那妇人憋着气,第一个出门上了马车,连礼节都不顾了。暮烟在后面与暮玲说:“看见了吧!就是这么个货色,以后要与你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一定得催诚子哥赶紧将院墙砌上,与她分得清清楚楚才好。”
客人走了,李氏和吴平顺曹先生也就此告辞,李氏也给他们每人送了一份礼。
暮烟这才转头问暮丰:“你给李氏拿被面了?”
暮丰理直气壮答道:“啊!不就两床被面,算是今日请人家来陪客的谢礼。”
暮玲气得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请她来陪客好吃好喝,连吃带拿还不够,还要给她那么重的谢礼,她是什么人啊!皇亲国戚啊!”然后又冲暮烟说:“就照这样,你们的商行早晚都叫他搬到李氏家去!别让他去了。”
暮丰还在狡辩:“看叫你说的,商行里那么多东西,拿一点怎么了,小气劲儿的。”
“是东西太多你拿不了是吧!赶明儿你就套车去,可劲拉,都送给人家。”
“我才拿多少,你怎么不说凭什么给你那么多陪嫁,红木家具,马车,那得多少钱。”
“多少钱有你一文吗?”
“我是家主,家里的钱都是我的!”
“等我成亲了,连水都没有人给你挑,你就像后院那老太婆一样去哭吧!”
暮烟没有心情听他们吵,想起好多天没有去看二奶奶了,回家拿了些没动过的肉菜,给二奶奶送去。
二奶奶也听说暮玲定了亲,替她高兴。暮烟问:“二奶奶,大刚哥还是每日给北屋挑水吗?”
“挑!”
“她儿子还给她捎钱?”
“这些日子倒是没有见官驿有人来,她闺女也没来。”
暮烟从后院出来,刚走到自己家门口,就听到池塘边传来柳笛声,她放开脚步朝池塘边跑去,隔着田地就看见柳树下有人。
月白色锦袍,身姿挺拔,除了陆君铭还能有谁!
暮烟一路奔过去,伸手抢过他口中的柳笛,擦了擦就塞进自己嘴里。陆君铭手里还有柳枝,又折下一段接着做。
池塘又泛起粼粼波光,陆君铭问:“你还养鸭子吗?”
“不养了,以后没时间照顾它们。”
他们靠在柳树上,望着水面出神。两只小燕子不知道自何处而来,轻巧伶俐地掠过水面,在池塘上绕了个圈,落在了对面。
“燕子,燕子回来了,陆君铭你看啊!”
陆君铭仍然低头认真地制作柳笛:“这也值得大惊小怪,到时节它们自然就回来了,许就是住在我们家那一对。”
“你家还住了燕子,传说家中住燕子是吉兆。”
“是啊!我家一直就有燕子窝,是你之前没注意。”
柳枝轻拂,燕子轻舞,田地里更是一片新绿,春色满眼,暖意满地。
陆君铭将做好的柳笛放进嘴里吹响,二人你来我往,一人一下吹着柳笛,奏成一曲不知名的乐章。
“你好久都没有与我讲故事了。”陆君铭说。
“嗯!今日难得半日闲,就应了你的要求,想听什么?”
陆君铭仰头望着蓝蓝的天空:“就讲像这春天一样的故事。”
只有暮烟听得懂,他是想听甜甜暖暖的故事。甜宠剧,她也看过不少,择了段仙侠里面的来应这美好的天气。
两人靠着柳树坐下讲故事,半天不见陆君铭有动静,暮烟侧首看看,他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听入了神,还是睡着了。
她用手中的柳笛轻轻戳戳他的鼻头,他不动,再撩撩他散下来的碎发,还是不动。她将柳笛伸向他眼睛,想撩起他长长的睫毛。没等触到他的睫毛,他就忍不住弯了眉眼和唇角。
“憋着,别笑。”暮烟将柳笛划过他的眉眼,嘴唇,被他张嘴叼住,“呜呜”吹响。
“你能不能快点把暮丰弄走。”暮烟突然说。
陆君铭懒懒地说“好好的提他做什么?他又怎么了,无非就是拿点东西,拿就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