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英坐月子,李氏便借着伺候月子住在了暮家。日日好吃好喝送到嘴边就罢了,她说是伺候月子,其实什么也不干。
给产妇做饭,给孩子洗尿布,她是一样都不做。到了饭点就去问梁氏吃什么,孩子换下来的尿布就丢在盆里放着,一片也没有洗过。
这才来了十来天,李氏的腰便粗了一圈,脸色也比之前滋润了许多。
她来了这里,便不能去曹家做饭,曹家的几百文月钱是没有了。这事她每日都要在梁氏面前说上两回,说得梁氏不厌其烦,真想抬手将那几百文钱给了她。
可是天下哪有这个道理,亲娘伺候亲闺女月子还要工钱的。这钱给了也是惹气生,左右都是惹气,梁氏按了按钱袋,不给!
院子里的地黄都晾好了,上面的泥土也都磕了下去,都装进了竹筐里,足有二十几筐。
暮丰对药都的情况已经熟知,这次梁氏打算让他自己去。暮丰说:“这一趟趟跑太麻烦了,不如一次都拉了去算了。”
“可是咱们就一辆车,也拉不了这么多啊!”
“钟诚,我姐夫他经常在外面拉脚跑车的,让他使上他们的车,再帮忙找两辆车,这些地黄一次便能拉走了。”
“也行,你姐夫就算白帮忙了,其他人给人家脚钱便是。如今我丰儿是有妻有子的人了,该恋着家。”
李氏和秀英在屋里听得明明白白,李氏朝秀英使个眼色,秀英立刻领悟,将暮丰叫进屋来。李氏不方便直接出主意,躲去与梁氏搭讪。
“亲家母,听说你屋里有南方的好茶,也沏一盏来与我尝尝,让我长长见识。”
梁氏只得带她回了东院,沏茶给她喝:“这是烟儿拿回来的,我也不懂究竟是好不好。”
梁氏轻咳两声,李氏佯装关切道:“怎么又咳上了,是不是又忘了吃药?”
“哎呀!还真是忘了,你看看我这脑子。”说着梁氏回她屋里去拿了药瓶出来,倒了半盏白开水把药吃了。
李氏伸手拿起桌上的小药瓶:“这果真是良药呢!将你多年的咳疾都治好了。”说着,李氏将瓶塞打开,朝里面看了看,又闻了闻,才放下。
西院那边,秀英正抱着孩子与暮丰吴侬软语:“相公你看,这是你儿子,他多可爱,他可是你的长子,将来的家主呢!”
暮丰笑着道:“是啊!我这代是单传,你为我生下了儿子,连我娘都说你是大功臣呢!”
秀英转喜为嗔:“大功臣,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说到底,我不过是个帮你们生孩子,又家里地里操劳的长工罢了。”
“你说什么呢!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谁敢拿你做长工?”
“那我要掌家权,要当真正的女主人。”
“你这不是还在月子里吗?急什么,这家早晚都是咱们的,再说我娘身子还好好的,咱们这样硬生生夺权,不太好。”
秀英知道这事不是一两句话能搞定的,不能太急,便就此打住了,换了话题:“我好像听你说,要让姐夫帮忙去卖药材?”
“就是让他帮忙拉过去,还是我去卖。”
“那你交易的时候可得背着他点,再近的亲戚,也不能将家底都撂了。不然哪日,人家将你的生意抢了去都不知道呢!”
“行,知道了,我只让他运到地方,将东西放下就回来,我自己去交易。”
暮丰去找人给钟诚捎了信,定好三日后就去药都。
李氏借口家里有事,回去了一日,次日才回来,一回来便又去了梁氏屋里讨茶喝。秀英在那边叫梁氏去看孩子,梁氏便先出了。
李氏从袖子里取出个小瓷瓶,进了梁氏的屋,一眼看见梁氏的药瓶就放在柜子上。过去将两个瓶子对比一下,一模一样,又都打开闻闻,都是一股浓烈的冰片味道,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这歹毒的妇人,纵使她换上的不是毒药,那她此举也是丧尽天良。
就着秋后的寒风,梁氏吃了三日的假药,咳喘病已经彻底复发了。三日后,暮丰进门的时候,是李氏听到了车马声,去门口候着。
一见暮丰,李氏立刻道:“可回来了,秀英日日都记挂着呢!”
暮丰进了西院的屋,秀英立刻将刚刚沏好的茶端过来:“相公回来了,一路劳顿,这三日定是吃不好睡不好的,快歇歇,一会儿让我娘给你做些好吃的。”说着替暮丰宽了外衣,顺手钱袋取了下来,放在一边。
直到饭菜上了桌,暮丰才发觉自从进了门还没有见到他娘,这才问:“我娘呢?怎么是岳母在做饭?”
李氏道:“你这才进门,没敢跟你说呢!你娘的喘病犯了,今日一日都没有出屋了。”
暮丰去了梁氏屋里,梁氏正趴在炕沿上喘着,与从前一样。
“娘,这咳喘怎么又犯了?您是不是没有吃药?”
梁氏喘着说:“我日日都吃了,许是这药服久了不管用了,该换方子了。”
“那我去请曹先生来。”
暮丰才出屋门,李氏便将他拦住了:“别去了,我去过了,先生不在家,说是去了外地采买药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那要怎么办?”
“等明日吧!等明日你套车将她送去镇上,让那里的先生帮忙看看,这家里还有坐月子的人,你也走不开,不如就让你妹妹先帮忙照看几日。”
听着梁氏喘得难受,暮丰心里也难受,可他也没有别的法子,只是回去端了饭给送过来。
之前每到冬天,都是暮玲照顾梁氏饮食的,可如今,秀英在坐月子,暮丰连煮个粥都不会,总不能让亲家母来伺候她,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把她送去暮烟那里住几日,至少等秀英出了月子,是个不错的选择,梁氏也只能同意了。
次日一早,暮丰便套车将梁氏送去了镇上,临行,她除了将药瓶攥在手里,还不忘把钱也带上了。
他们才出门不久,李氏便满面春风也出了门,回家去了,再返回的时候,逢人便说她儿子要成亲了。